第一卷 少年行 第六十九章 劍九現世
蓮塘驛館位於益州與并州交界之處,兩州中間隔著一座陰山山脈,陰山山脈是大夏龍脈所化的九條支脈之一。這陰山山脈與其餘八脈不同,埂在此處將北面草原吹來的風擋在了益州之外,從而使得西南巴蜀雨水豐沛,氣候常年濕潤。而相反山脈北邊的氣候常年乾燥,風沙遍地。
此刻,正在丘也等人追查蓮塘驛館內兇案之時,驛館外官路旁,有幾人高的茂盛草叢內,一個身負重傷的役夫模樣的中年男子正靠在一個巨大的黑色岩石上,那岩石通體漆黑,透著深深寒氣,表面異常光滑,好像是被人打磨過一般。
那役夫此刻不在蓮塘驛館之中,為什麼會在這裡?還身受如此重傷。
那人胸口不知被什麼東西搗爛,血肉模糊,臭不可聞,隱有蛆蟲在其中爬行,場面看著甚是瘮人。若不是這中年役夫正在與旁邊的一個白袍少年說這話,幾乎要讓人以為這人是已死多時的屍體。
「咳。。。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那中年役夫一說話便是一口血咳出,血中夾雜著絲絲黑色的線狀物體,有如水蟲般緩緩蠕動,讓那白袍少年有些懼怕,自己雖算得白袍精銳,可眼前之事不比戰陣廝殺,實在太過詭異。
「我姓阮,在家中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小九。」那白袍少年本想去攙扶中年役夫,但是有實在不知從何下手,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阮小九、阮小九,哈哈。。。咳。。。」那中年役夫聽了少年的名字,竟是放聲大笑,只是剛笑了兩聲,便又有一口血咳出,面部表情竟是變得有些憤恨與無奈。
那少年眼見中年役夫如此更是不知所措,急得來回直打轉不知如何是好,卻又不敢上前。
「我師父當年說我只有六錢的命,也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命數,咳。。。我始終是不信的,還說我以後遇九而終,過而不過,是為過。我始終不解其意,今天見到你終於明白了。」那中年役夫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臉上寫滿了不甘之意。
「阮小九,我本名黃劍南,我師父當年傳我九劍,咳。。。,這九劍學成之後可橫行天下不受世俗約束,更別提為你兩位兄長報仇。你可願學?」
被稱作阮小九的白袍士聽了眼前中年役夫所言,眼中不滿了憤怒,恨恨道:「若是可報我兄長之仇,我自然是願意學的。」
阮小九說的斬釘截鐵,旋即又有些退縮道:「只是你如今都被那人傷成這樣,我就算學了這九劍又如何打得過他?」
那中年役夫無奈道:「這九劍需我身後九把劍在手,方可使得,我遇他對敵之時手中無劍,所以才會至此,咳。。。」
阮小九聽了疑惑之心更盛,滿臉狐疑地看著中年役夫身後,除了他身後靠著的一個巨大的黑色岩石,再無其他,哪裡來的九把劍?
「那九把劍便在這岩石之中。我扮作役夫在此守候了二十年,就是為了等這九把劍現世之時,沒想到最後還是便宜了你。。。」黃劍南說話間竟是不再咳血不止,面色亦是有些紅潤。在場兩人都知這是迴光返照之像。
「學還是不學?」黃劍南眼神凌厲的盯著眼前的阮小九。
阮小九心知這恐怕不止是自己唯一的報仇機會,若是不答應這黃劍南所言,恐怕自己將會隨他一起去到地府,他不見得能留下自己性命。
「學!」阮小九想清楚其中厲害關節所在,斬釘截鐵道。
「那你需答應我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我這一支,我是單傳。人生最好這二十年為了等那九把劍現世,不曾娶妻生子,如今離去愧對黃家先祖,我教你九劍,算是你的師父,你可願隨我姓黃。」
阮小九是孤兒,自幼被棄,多虧阮氏被阮氏兄弟撿到,靠著打漁為生,撫養長大。但是打漁日子辛苦,有上頓沒下頓,還有各種賦稅要繳納,三人身手都還可以,便一齊從軍,不成想還一起進了蜀王的白袍軍,成了白袍士。
「只要能為我兩位兄長報仇,隨你姓又如何!我若是能活著離開這裡,便給你立個排位,子子孫孫日夜供奉又如何!」阮小九聽完中年役夫的第一個條件,毫無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中年役夫見阮小九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第一個條件,也不疑對方是撒謊騙自己。而是緩緩說出了第二個條件:「你日後若大仇得報,記得幫我尋一個身穿黑色僧袍的道人,見到他后幫我遞出一劍即可。」
「黑僧袍的道人?你跟他有仇?我可以替你殺了他!」白袍阮小九有些疑惑,別說穿黑色僧袍的人這普天之下並不得見,更何況一個穿著黑色僧袍的道人。
「不用,只需遞出一劍即可!」中年役夫又輕輕咳嗽起來,顯然已經快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中年役夫沖著阮小九招了招手,示意白袍上年過來。後者向前一步,跪在地上沖著中年役夫磕了三個響頭。
剛剛勉強讓自己正襟危坐的中年役夫臉上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受了白袍少年的這一大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師父,徒兒姓黃,名九!」白袍少年眼神堅定地道。
「不霸氣,你今後靠這九劍橫行天下,就叫劍九吧,黃劍九、劍九黃,多霸氣!」中年役夫好似看見了這黃劍九今後縱橫天下的場景,滿懷欣慰。
「再近些。」中年役夫又向著跪在身前的白袍少年輕輕招了招手。後者跪著向前挪了挪,直到中年役夫的手能觸碰到自己。中年役夫伸手按在黃劍九的泥丸宮之上,一共寒氣順著頭頂流變全身,黃劍九眼前突然多出幾個人影,每人各執一劍,正在舞劍,只是每人只有一招一劍,共計九人九劍。
黃劍九看得痴了,直到聽到一聲劇烈的聲響,才回過神來,記起自己仍在這走不出去的高草叢中。
黃劍九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的黑色巨石不知何時已轟然碎裂,散落四周,中間的地上一個巨大的紫檀木匣正立在當場!
黃劍九沒有急著去取那紫檀劍匣,而是對著眼前仍面帶微笑正襟危坐的中年役夫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一陣微風拂過,後者若飛灰一般,隨風消散。
黃劍九輕輕背起劍氣外溢深寒的紫檀劍匣,眼前高草自然趴向兩旁,給黃劍九讓出了一條路來。
黃劍九背著紫檀劍匣沿路而行,路上白骨累累,有動物的也有人的,應該俱是不小心誤入這高草叢困死其中。
「先去找那青衣女子為我兩位兄長報仇!」黃劍九雙拳緊握,心中忐忑不知自己如今能否打得過那女子,卻仍是向著驛館方向走去。
此時的黃劍九還不知道自己將來會與那自稱天下第二的天下第一人交手兩次,打得天地變色。使得不少嚮往學刀的少年轉而學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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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馬嵬驛管內,最近天下動蕩,所需往來傳遞消息突增,本應熱鬧非凡的馬嵬驛管,此刻卻異常安靜。
一個身著黑色僧袍的道人正和一個年邁馬夫坐在院子中間。兩人中間放著一個黑白十九道的棋盤。黑僧袍道人手執白子,馬夫執黑子,兩人正在對弈。
「你不再考不考慮?真打算一直躲在這五重樓里,做這千年王八!」黑色僧袍道人說話間手中白子落於棋盤之上,形成了一個無限循環劫。
老馬夫對於對方所言充耳不聞,眼睛死死盯著棋盤,手執黑子,將落之時突然抬頭望向西南方向,「噫?」了一聲,回頭對著面前的黑僧袍道人道:「益州五重樓,你瘋了不成?」
黑僧袍道人只是微笑著看著眼前的老馬夫,留下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后便消失不見。
依舊坐在原地的老馬夫喃喃自語的重複著剛剛黑僧袍道人留下的話語:
「功名誰竟成,殺人遍乾坤。」
隨著老馬夫袖袍一揮,寂靜的馬嵬驛管突然又變得嘈雜起來。一個役夫模樣的男子牽著幾匹馬向著老馬夫走來,「老馬頭,快把幾位軍爺的坐騎牽過去,喂些上等草料,再好好刷洗下毛髮,別怠慢了軍爺的寶馬良駒。」
後者應了一聲,小跑著向牽馬的役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