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黑暗中定情
舞台上只有昆楚玉一人。
柔和的燈光下，少女微闔雙眸，正在拉小提琴。雖然穿的是很簡單的棉格束腰連衣裙，但她的姿勢標準而優美，微顫的眼睫彷彿輕盈的羽扇，典雅的琴聲便是她的華服，無聲之處留有極致的讚歎。
姜陽碩靜靜坐在第一排。這不是他第一次看昆楚玉練習，可不管第幾次，那種悸動都是新的，毫無保留的，舞台上少女盈盈的身姿，纖細白皙的手指，以及微微彎頭裸露出的牛奶一般嫩滑的肌膚，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她被樂曲包圍，無形的音符流暢而自然，起承婉轉，便是動人的詩篇，哀而不傷。
真好。
青年的唇角是止不住的微笑，與平時弔兒郎當的樣子大相徑庭。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剋制而認真，從未移開視線。
樂曲逐漸接近尾聲，然而昆楚玉手腕剛往下壓，嘣的一聲，什麼也看不見了。
「滋啦——」
鋸磨般的刺耳聲在黑暗中顯得尤為可怖，伸手不見五指，十足驚恐。
「楚玉！」
姜陽碩猛地站起來，他舉著發光的手機疾步走到舞台邊沿，很擔心，「你沒事吧？」
擔心白色的光線會刺到對方的眼睛，所以他握著手機的手一直是偏著的方向。
回應他的是女生略帶顫抖的聲線，「我……」
姜陽碩心中一緊，「怎麼了？」
白色的光暈中，女生無措地坐在地上，一手攏住雙膝，另一隻手死死攥著小提琴，躲閃的眼神中是說不出的驚恐，彷彿受驚的小鹿，格外柔弱。
她很害怕。
他心裡隱隱明白，「你怕黑？」
聞言，昆楚玉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她咬著嘴唇，緩慢地搖了搖頭。
但她這副模樣明顯在強撐……他忽然覺得心頭浸著三分苦澀，酸澀的疼。
當下之急是盡帶楚玉出去，想了想，姜陽碩把手機遞給她，「你在這兒等我一會。」
「你要去哪？」她猛地抬起頭，如玉的臉隱隱透著慘白，又想問又害怕，欲語還休。
「去拿你的包，」姜陽碩心疼極了，認真解釋著，聲線放的又平又溫柔，「然後帶你出去。」
昆楚玉攥緊了手機，帶著無意識的顫音，嬌而軟，「那你……快一點。」
這裡太黑了，感覺隨時都有黑影籠罩，拉扯，吞噬。
她慌得很
「好，」姜陽碩深深望著她，「我馬上就回來。」
姜陽碩言出必踐，很快，已經重新出現在昆楚玉面前，他的身影一直在光線的範圍內，儘管因為光線微弱，男人的身影顯得有些模糊，但不知不覺中，凝視著他的動作，昆楚玉心內安定了許多。
「楚玉，來，」把包套在昆楚玉肩上，後者乖乖的任他動作，姜陽碩內心一片柔軟，向她伸手，「扶著我下來。」
但是昆楚玉沒有動，微微顫抖著吸了一口氣，「我……起不來。」
她腿軟得厲害，似乎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姜陽碩哪裡見過昆楚玉這幅虛弱的模樣，壓著心底的擔憂，小心翼翼地低聲安撫她，「沒事，我來。」
說著，他試探性地擁住她，手探進她的腿彎，微微一用力，就把人橫抱了下來。
昆楚玉一聲輕呼還未溢出來，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頭靠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對方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可聞，一下，一下……漸漸地，似乎和她的心跳同步，她感到前有未有的安定。
這是很奇怪的，她只在遲簡身上感受過這樣的安穩，但如今，男人穩穩抱著她走出去，被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包裹，她沒有任何反感和噁心，那種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
「到門口了，」姜陽碩不忘低聲和她說話，緩解大小姐的恐懼，「看到光了嗎？」
她真的很輕，也很軟，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滿足，心心念念這麼久的人，如今乖乖在自己懷裡，真想一直抱著啊。
昆楚玉微微睜眼去看，果然，門縫透出一線白光，彷彿推開，就是拯救人靈魂的天堂。
姜陽碩一抬腿。
門開了。
突如其來的明亮使昆楚玉往回縮了縮，臉頰貼在男人的胸膛，輕輕嗯了一聲。
她抽了抽鼻子，感覺眼眶發熱，好像心頭澆上一股滾滾熱湯。
真的好亮。
他們所在的練習室在禮堂的頂樓，平時沒什麼人，可現在是準備校友會的關鍵時期，來往排練的人不少，所以——
「那是……」
來往的同學們震驚了。
傳說中的高嶺之花被公主抱了！
媽呀媽呀好激動怎麼辦？！
不少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眼睛急速亂瞟，這時候福靈心至，居然可以靠眼神交流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灼熱視線，昆楚玉抿著唇不看他們，姜陽碩自然感覺到懷中人的不自在，眯起眼環視一圈，涼涼道：「別看了，該幹嘛幹嘛。」
他的身家相貌無一不是上佳，雖是天之驕子，但平時並不擺架子，在司南冰山一座的襯托下，倒顯得十分好說話，可這時鳳眸微眯，唇角噙著冷意，就連氣壓都變低了。
大家瞬間乖覺，悶聲走開，走廊很快變得空蕩蕩。
姜陽碩小心地把昆楚玉放在廊上的長椅上，蹲在她面前，仰起的面容十分溫和，「沒事了。」
他的臉龐十分英俊，深眉高鼻，眼眸明亮亮的，一派真摯。方才傾瀉的冷冽與低壓消失殆盡，彷彿太陽一般溫暖，卻並不灼熱。
昆楚玉低著頭沒有說話，那雙半闔的眼眸如一泓秋水，似嗔非嗔，欲語淚盈。
姜陽碩心都快碎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唯恐她哭，「還怕嗎？」
昆楚玉搖搖頭，輕輕吸了口氣，聲音帶著細微的哭腔，淺淺沙啞，「陽碩。」
「我在。」
「我們在一起吧。」
……
？
！
一瞬間，姜陽碩感覺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按捺住心底洶湧的波濤，唯恐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
他不知說什麼好了。
昆楚玉望了他一眼，又斂回目光，「你還喜歡我嗎？」
這一眼能望到他心裡去。
「喜歡，」說話間，彷彿有潔白的圓滾滾的小鳥撲著翅膀破殼而飛，姜陽碩的嗓音是壓不住的激動和喜悅，「一直都喜歡，只是……」
昆楚玉抬眸。
「只是，我不想你為了報答我而這樣做。」姜陽碩輕輕嘆息，無論他多喜歡昆楚玉，他不想趁人之危。
雖然他不是君子，但對於自己心愛的人，他是坦蕩的。
聞言，昆楚玉的心彷彿泡在溫水中，那麼暖，那麼舒適，似乎一切煩惱都拋下，唯有眼前人。
「不是的。」昆楚玉回握了一下姜陽碩的手，「你對我這樣好，我想……回應你的心意。」
姜陽碩微微睜大雙眸，「你……」
「我也喜歡你。」
他聽見煙花綻放的聲音。
簌簌的雪。
晨間的光。
溫暖的風。
都不如這句話來的美妙動人。
「真的嗎？真的嗎！」姜陽碩忍不住輕輕吻了下她的手背，鳳眸洋溢著光彩，目光變得滾燙，「我很高興。」
他的吻很溫柔，但昆楚玉還是下意識頓了一下，忽然有些遲疑，口吻變得有些反悔的意味，「我是說，我們可以交往試試看……」
然而姜陽碩不會給她反悔的機會，笑眯眯地用臉頰蹭著她的小手，「你不會不滿意我的。」
昆楚玉語塞，這人，還是這麼會給自己貼金。
「我可以叫你玉玉嗎？」姜陽碩趁熱打鐵，開始琢磨起昵稱來，他們應當再親密點兒。
姜二少：啊，我壓在心底的玉玉終於可以說出口了。
玉玉……從未有人這樣叫過她，有點兒害羞。
昆大小姐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粉粉的，好看極了。
但在面前青年小狗般潤潤的期待目光中，她還是含蓄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