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彩困龍陣
龐大的天行舟穿過厚重的夾雨雲層,俯身緩緩向沉幕雲層內部降落。三月砭人肌膚的冷雨,將鋪滿天幕的雲海滴落得有些沉鬱,一桿龍槍直刺雲霄,紫色的槍穗被雨水澆的失去了所有的瀟洒氣質,垂落的貼在槍桿之上,這是神龍殿紫色龍槍的天行大船,自然的漢子側過身子輕聲詢問道:「老祖宗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只是動用了蛟龍精血倒是有可能會激發出那種龍血妙用,是福是禍,就看老天的造化了。」
男子抿了一口手邊的茶水,點點頭,小小的茶盞內屈團在一處的茶葉受不住滾燙的茶水,只在片刻之間便是伸長如一柄小劍,葉體是深綠色只是在茶葉四周穿刺著一根又一根細小銀白色絨毛,微微晃動茶盞零星的幾片茶葉便是如銀色游龍在茶水中肆意穿行起來。
「明日就回去吧。」,黝黑的漢子閉著雙目,那道橫慣門面的傷疤顯得更是恐怖。
「老祖宗,到底是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您這麼提心弔膽?」,說著這話男子仍舊是輕輕吹動飄絮茶香,輕輕的在杯唇之間唑了一口。
「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我也不太明白,到時候我怕你們是想走也難哦,至少把天行舟後退出大陣,我倒也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想幹嘛?」
男子微微一笑,俯身問道:「老祖宗,那小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淅淅瀝瀝的三月春雨最是讓人心煩,偏偏還是在山巔之上,斜風細雨撞入懷中冷的人直是打顫,更是除了躲在屋內便是如何都對付不了,少年爬起身子,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嚇的一旁的少年是破口大罵,自從那日被這小子騙去白帝城深淵之底就是如今還是昏昏沉沉,倒是一身罵人的功夫還是脫口而出,少年還是滿肚子的氣憤,自昨日晚間幾個山巔角落的隔壁房間內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喜,對著自己那個只會嘿嘿傻笑的小師弟更是滿臉的崇拜,少年只覺得這是對自己這一身功夫的侮辱,只道是蒼天無眼,不惜良才。
天色灰濛濛,清冷的雨幕澆得遠處的七彩祥雲都失去色彩,一個身影踏破了這份沉悶,收起紙傘狠狠在清灰色的長袍上拍動幾下,轉過身子提著指尖在胸前那兩條銀龍處卷下溫潤的雨水,咧開一張笑臉輕輕推開屋門,便是看著四人提聲道:「今日苦雨長久,劍主交代下來今日幾位都可以去庭中議事,特別是陰魄小兄弟,今日要與終南山老仙人當面授道,可別遲到嘍。」,少年幾個眉眼之間看去那個滿是溫良的笑臉,仍舊是不住羨慕起來,這等仙源真是讓人驚嘆,俯身退步,輕笑道:「我還要去通知其他道友,小兄弟要是沒事可以動身了,其他的東西到時候會有人來收拾的,你們直接去就行。」
少年是聽說能夠見到終南山上真正的神仙這會已經是不惜得再浪費口水罵天罵地了,雙掌在木床上一拍,整個臉是在兩人面前飛過一般,搖著就揮舞出一道弧線,撇著嘴低聲道:「走吧,還等什麼呢?」
這是春風苦雨又化作了春風得意,少年恨不得將手中的紙扇丟了,一邊走路一邊是揮舞著一隻手掌在雨幕中胡亂拍打著。
等到幾人到達那座巍峨入雲的白帝城城樓內時,眼前的廳堂內已經圍滿了一簇又一簇的少年,廳堂曾經是蜀王劉備的議事之地,雖是沒有到達金碧輝煌的地步,恢弘寬廣仍舊是夠得上一方帝王的規格,此時人數雖多依舊是有著規矩,更何況來的都是幾日比武的少年,正是三三兩兩的在討論著昨日那驚天動地的神龍大戰,在是門口又踏入幾個身影一開始誰也沒有注意到。
門口的一聲唾罵顯然是破壞了廳內些許詭異的氣氛,白衣鮮甲已經顯示了門庭守衛的身份,在白帝城內,無比崇高地位讓那聲不合時宜的唾罵立刻停止了下來。少年幾乎靠著老人的身子才是撐住倒退的步伐,手掌摸在滾燙的臉頰之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望向銀甲戰士,又是隱隱退了半步。
廳堂內幾個身影飛快的穿過人群,當是看到四人的身影時便是蘊著笑意的點了點頭,招呼著幾人輕聲道:「幾位道友莫怪,這是白帝城的規矩,幾位可以隨我進去,今日可是算你們青城山的大喜之日了。」
眼目飄蕩,仍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位運氣好到實在讓人驚訝的孩童臉上,顯然這人的矚目程度並不比昨日兩位少年英雄少幾分,而且今日那兩人多半是不能參加今日的議事,這更是讓更多的目光聚集過來。
少年仰著頭,對於周圍的目光很是受用,一隻手耷拉在陰魄的腦袋上更是得意洋洋。
來人看著這一幕些許有些疑問,倒也是規矩的向老道人示意了一下,緊接著歉聲道:「老道友可有名號?」。
那日被白帝城山下的迷霧攪得頭腦迷糊的老人,後來又被一隻青蛇給嚇得不輕,這幾日比張奎江還要迷糊,正是少年正準備替老人回答時,老人忽的靈光回現一般,拱手笑道:「客氣客氣,在下青城山寧封子。」
來人正是當日替尋仙鎮豆腐鋪水劍公孫拓接待了豐都聖女的公孫簡,公孫族內是溫厚如劍主公孫崢,原來的書生公孫書止,今日的公孫簡;霸道如城主公孫迤,軍主銀龍公孫幕。
男子愁著眉宇,哀嘆一聲,抱拳告聲道:「白帝城實在是愧對蜀內山嶽道友,今日乃是最終的一議偏偏又是時節不對,廳內今日實在是無禮至極,只可是留著各位的徒弟進入。」
聽著這話,幾人張望一眼的確是只有一些少年在廳堂之內,張望的少年巴不得這整天嘮嘮叨叨的老頭子能夠離自己遠點,提聲道:「行了師父,這事我們客隨主便,您老就在這休息著,去找個地方喝喝茶。」
少年自覺的是為老人擋去了一樁大事,這會已經是急不可耐,遠處眾人的眼神離著自己還有點遠,可能還沒瞧見自己的英俊臉龐,更是自己的一身道法絕對比小師弟不知是高了幾個境界,只求著廳內哪裡有個能慧眼識珠的仙人,最好是在所有人面前將自己收為嫡傳弟子,要是有個修武修道的女子能夠看得上自己那就更好了。想著這些,少年瞥了老道一眼,拉著孩童已經是跨入了廳堂。
青城山屬道教第五洞天,在山下的世界里可比山上風光的太多,東漢末年正是在青城山上張道陵創立了五斗米教,可山上的世界反而就被山下的氣運佔據去了太多,只能可憐的跟著峨眉山,幾個小小的山上勢力聚在一起。
峨眉山也有一座像是尋仙鎮般大小的村鋪,山下人大多姓蒲,站在少年身旁一個位置偷著眼,低聲在張氏少年耳邊輕聲道:「你瞧見沒,那些才是真正的修道修仙之人。」
張奎木順著少年的指點看去,殿閣之內明顯的分作三方,蜀山神龍殿,幾十號修武道少年,皆是橫練筋骨,眉目之間也是霸道狠厲,傳說中神龍殿內有一種極其貴重的煉體之法,乃是用龍血浴身,在身體內遊動出符籙法決,一旦發動此中霸道功法便是身如真龍體魄無敵。
隔開兩個隊伍,在中間的自然是白帝城公孫氏少年,衣襟飄袖,白羽如仙,皆是提劍在手,神情淡然,自從蜀王劉備在白帝城託孤后,又是諸葛丞相六齣祁山已經是將神龍大漢的最後一點點帝國的氣運給消耗殆盡,如今還有谷底蛟龍染著豢龍氏的一族氣運,自然是顧不上西蜀這種打打鬧鬧。
與幾個偏遠山上勢力站得最近的,當屬是豐都鬼城的綠衣鬼卒們,各個要麼是躲在一撞長衣斗篷內,要麼則是真正的俊美非凡,偏是這種俊美之中濃烈著一股詭異的嗜血,傳說當中輪迴六道,最是俊美的當屬天人道和修羅道,長發當空稜角分明,就是再沒心沒肺的張氏少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身軀一顫,一股不知是何處而來的寒冷席便全身,少年輕輕哎呦了一聲,寂靜的殿堂內百十雙目光齊齊望向少年。
皺著眉頭,橫掃過殿內眾人,嘴角一揚,「看什麼看。」
白帝城雕龍大殿本是蜀皇劉備臨時的朝會所用,雖說是臨時,大殿規格卻是沒少一分,又是如同金鑾殿一般,長聲一起,便是餘音繞梁,久久不息,若是低聲嘀咕卻又是降下聲調,猶如細蚊,隔著幾人便悄然不見。張氏少年的這一聲本就是下意識的乖張輕吼,誰知會有這等效果,雷鳴一般嗡嗡作響。
此刻就算是平日里劍羽長衣風度非常的公孫氏少年們也都怒目圓睜,怒目寒光像是要直接穿透少年的靈魂,儘管是大殿之內,已經有人緩緩向張氏少年走來。
殿閣之上青玉白瓦,雕龍彩雲,暈著一圈又一圈的金碧輝煌,層雲疊嶂一圈又一圈的層層而下,突然人群中魂海震動,層層彩霞流雲飛轉起來,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藉由雲彩嗡嗡作響。白衣飄然,踏風輕雲,臉頰生潤肉,笑顏展豪情,白帝城劍主一手挽在長髯半部,笑齒微啟,長聲開懷,頓時之間,天穹幕頂綻放出七彩祥雲。
話畢,老人退身一步坐入紫金高凳,安靜閑適,老人身前漢白玉石猶然轉色,白帝城主公孫迤又是站出身子,在眾人面前指引出三大山上勢力,緊接著,便是封神之地終南山的一老一少,老者一股子冰冷的氣色,少年卻是躍躍欲試。等到幾位山嶽大佬坐定,少年上前一步走在人前,正要說話卻被一聲冷哼打斷。
這一聲正是青城山張氏少年發出,方才他是被白帝城劍主救下一命,此刻已經是眾怒難消,
可這是終南山的事情,自然用不得外人出手,在白衣配劍的少年們矚目之下,只見一道黃色神符如箭一閃,便是直接刺入少年眉心。
接下來,便是兩人同樣大駭了一聲,少年身形被黃色光芒繞住一個圈,雙手雙腳是無絲毫掙扎的地步,只就留著一張鼓動不停地小嘴,在喊出一聲驚嘆之後,馬上成了一副求饒的死相,這他也熟悉,無論是模樣動作該有的一點都不會少,再之後便是誇,一頓猛誇,也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自己出口便還有一線生機,富貴險中求。
忽然少哈哈大笑:「咋個嘛?曉得錯嘍,把老子惹毛了,有你好看的。」,這一句話說的無頭無腦,陰陽怪氣。
金黃色的遊動長繩再次拉緊,一頭如金黃色神龍,沖著少年的腦袋張口咬去,張氏少年只覺得渾身被萬千道繩索捆綁,最後就是嘴巴也再也發不出絲毫氣息,魂海之中越來越膨脹,頭昏眼花的感覺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撕裂感。
鍾南山老者眉眼怒愕,伸出的右手在空中慢慢捏緊,眼角抽搐一刻,暴喝道:「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敢辱我終南仙境,給老夫出來。」
轟然炸裂,少年身死道消血肉濺了一地,殿中,卻是只有劍主公孫崢拍腿大叫道:「楊道友這可如何是好啊?你殺人啦。」,說完便是滿臉的悲憤,站起身子對著血肉之地鞠躬大呼。
終南山老者輕咦了一聲,仍舊是望著空中那段金晃晃的符籙繩索,有些不可思議的皺眉一抓,金色長繩呼的一聲飛來,金黃如舊,哪裡似乎又有些不同,抓在手中微微一晃,金色紋光大作,就在一刻間轉動出澎湃的風力。
老者被這一擊推得後退,幌金長繩忽悠的之空中一轉,直接套在了楊氏少年身上,憑空一扯,只聽見少年苦悶一聲,再也掙扎不得,老者腳步一定,立刻踩碎了腳下的漢白玉石磚,高聲喝道:「白帝城中有賊人,你們還不快上。」
四下靜坐中無人應答,反而是對於眼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有人定睛凝望,有人是正義凜然朝向老者略是帶著些許微笑,公孫迤站起身子,抬手揮舞,殿堂之內已經有人沖向了幌金繩索。
「你到底是誰?」,老者是充滿了好奇,對於少年的生死反而是有些不上心,雙手急速的在身前變幻著手決,右手雙指衝天,左手兩指在眼眸間一抹,雙目卻是暗沉無光,面頰烏黑,頭生雙角,冷麵一望憤然踏出一步。
長須老人輕聲呼道:「竟然是山海妖獸,終南山果然是當是強敵。」《山海經·西山經》中有雲,西有黃山,山中有獸焉,其狀如牛,而蒼黑大目。如是聖劍劍主所云鍾南山老者魂獸乃是黃山敏牛,半人半牛僅僅站立在場中,已經有千鈞力壓之勢,雙目奇異的瞪出一道黑色的旋渦,突入幌金繩旁便是金繩一暗,一片奇異的蛟龍形狀的金色薄片吸附在繩結之上。
老者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是何物,雕蟲小技。」,話畢,竟是不管不顧,兩道煙火從鼻息間湧出,張口一吼,聲勢無比恢弘,藉由著大殿天穹的聲波雲彩更是如天音浩蕩。
三山少年立刻分作三片,各自擁擠在一處,又有神龍殿紫色龍槍插入一塊白玉立刻形成一道紫色雷電的屏障;豐都老嫗手中一提綠色燈火搖搖曳曳緩緩飄入,上空隔絕住鍾南山老者的怒吼音波,白帝城少年們則是有幾分別樣的淡然目光如炬已經是望向青城山孩童一處。
那條幌金繩索被黑光一照已經失去了威能自然的跌落下來,繩索之中,昏厥少年轟隆一聲從天而降,一道護體金光托住少年身子,只是在片刻之間就化險為夷,少年雖仍舊是未清醒,可那一道護體神光已經是將少年包圍的萬無一失。
就在青城山幾位少年以為毫無希望之際,殿中孩童般的身影跳身而出,手中竟是掐出一道劍訣,此刻孩童面色陰沉下來,本命陰魄的孩童冷喝一聲:「臭蟲,還不快點現出真身。」
大殿之內,只有一聲長長的狂笑,幌金繩上金光炸裂,一頭只有人長的漆黑蛟龍破空而立,桀桀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本是蛟龍卻神奇的長著五爪,鱗甲皆是烏黑髮亮,五指之間已經是捏住了身下的少年身軀,金光護身雖是神奇,此刻也是不由的發出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割裂聲。
終南山老人的音波才至劍訣已成,凌空一指,直接撞入天幕長空,七彩祥雲原本是定而不動,此刻卻是急速的飛轉起來。
大殿之外,一聲歷喝而來,「畜生,竟敢在我先祖困龍陣下猖狂,莫不是以為我豢龍氏死絕了不成。」,來人面沉烏黑,批頭散發身後跟著一隻飄蕩著火焰的神鳥,長衣鼓脹,兩耳之間像是掛著兩根耳環一般耷拉著兩條紅色小蛇,五指之間,夾著四枚木質短釘,看著架勢就要衝入殿內。
片刻之間,風雲突變,殿內分做幾處,公孫迤冷笑一聲,「劉志,莫要一位我們是傻子,你這把戲別以為誰都看不出來,在你豢龍氏異獸林中你就放出靈鳥叫我三族大傷元氣,這會又來假惺惺的救援,莫不是忘記了劉氏一族給我白帝城定下的規矩,給我滾!」
見著豢龍氏來人絲毫不言,老人便是轉身而立對著神龍殿處說去,「哼,一丘之貉還要裝什麼?」,大手一揮,許久不見的銀槍公孫拓跨入殿內,冷冷一望,便是大笑道:「神龍殿好樣的,剛好我們此刻就是落在困龍陣中,真是雛鳳遇見了落鳳坡啊,來來來,今日讓你真正見識一番西蜀雙絕到底誰是無敵!」。
長槍如電,驚雷一閃,炸出數十道雷電游龍,便是大殿此刻也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陰氏少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劉牧遠,疑問似的抽動著嘴角,「怎麼了?狗咬狗沒看夠嗎?」
少年豎起一個大拇指笑道:「陰兄真乃大丈夫連自己都不放過,既然這樣,動手吧。」,少年從身後抽出一柄漆黑鐵劍一劍便在空中扯出一道烏黑色烈焰,一劍刺出,同時冷喝一聲:「出來吧,在七聖到達白帝城前把這七彩困龍陣給拆嘍!」
同時之間更像是四面八方襲來的無數聲歷喝:「是!龍主。」,頃刻之間,大殿之內血霧瀰漫,同時爆炸出幾十道聲響,神龍殿少年中已經不勝不多少的嗜血魔蝠被定住身子,一個聲音響起:「臭小子,我神龍殿退出此次爭鬥,讓他們回去吧。」,面頰烏黑的漢子一掌之間將數十名少年退出大殿之內。可其餘幾處便是沒有這等好事,魔蝠沒了禁錮張牙舞爪充滿的嗜血的氣息,一刻之間就撲入了公孫氏人群之中,最慘的是豐都一脈,一隻鼓脹著巨大肚子的癩蛤蟆被撐破了肚皮,一個接著一個的身影跳入當場,三首三身白象,通體雪白的巨猿,搖晃著腦袋的雙身神鳥,一一望去,皆是在西蜀境內成名許久的山海大妖,最後一刻更是一頭嘯月天狼落入眾人眼中,搖身一變幻化成人形,雙目似笑非笑,緊緊盯著白帝城劍主。
頃刻之間是應接不暇,豐都一處已經是再無一個完人,山海大妖雖是被天穹的困龍陣束縛,只能變作人身,便是如此,最多才是三境的少年們已經被大妖分屍撕扯,就連青燈老嫗也是被奪去了青燈,只能退身靠近豐都聖女。
紫衣紫發的少女正在幾處眼神之中悲憤長泣,如玉的面頰上已經開始流出七道血流,映照著紫光中顯得無比的恐怖,扶起身子,仍舊是噴出一口鮮血,指著山海大妖瘋狂的大叫道:「給我殺,給我豐都報仇。」,身旁的公孫幕看著這番景象,不由得身軀一震,長劍一飄,已經是落入大殿亂戰之中。
大殿之內豐都最為慘烈,幾十號少年幾乎死絕,白帝城城主回望了一眼,那個負手而立的讀書人冷冷道:「給我護住劍主,帶他去劍冢,這裡不需要他。」
公孫書止雖是冷漠,仍舊是點了點頭,一把拉住已經是癱倒在地的白帝城劍主,又在人群中捏住了一個少年身影,腳踏飛劍,片刻之間衝出了大殿。
群雄亂戰雲波詭譎,竟是在片刻之間分出了幾處大戰之地,偏偏是幾個小山嶽少年抱團縮身,在角落望去眼前就只看見金光護體的少年金色光芒被一道黑色長劍切出了一道裂縫,黑龍運力,只在片刻之間便是捏碎了屏障,一道金黃色護身符籙散落成灰掉落在一地。
牛身老人倒是不緊不慢,輕笑道:「他可是天下頂尖門閥弘農楊氏的少主,你們是要殺了他嗎?」,老者不覺的輕笑起來,又是聲道:「五姓七家之人,就算是我鍾南山也不得不收他做了一方門主的關門弟子,你們要是殺了他,我看就是整個西蜀也都要跟著陪葬。」
冷眼之間,少年喝了一聲,「廢話什麼,快點動手。」,長劍一刺,直接將那暈厥中的少年刺醒,又是一劍緊跟著一聲嘀咕,「五姓七家什麼東西,能金剛不壞嗎?」,楊氏少年胸口立刻被刺穿,劉牧遠輕聲道:「也沒多厲害啊,吹什麼牛。」,長劍狠狠一扯,望著已經痴傻的老人輕聲道:「不是說很厲害嗎?怎麼還不夠我一劍的。」
牛頭老道鼻孔處一道鐵環上下一震,癲狂的苦笑道:「你們竟然殺了他!你們竟然敢殺他!」。
在一陣極度不可思議的詢問之中,劉牧遠長劍挑起少年的身軀,抬腳一踹,高聲道:「你若是有起死回生的法子,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轉身對著陰魄低聲道:「快,讓他們玩著,我們去破陣。」
終南山老人捏住楊氏少年的身子,又是癲狂的說道:「魂魄已散,魂魄已散,你們,你們都要陪葬!」,彷彿是在一瞬之間,老人的魂魄都跟著瘋癲了起來。
此次出山,一來是為了找點時間脫離那座猶如死寂一般的鐘南山,山中雖是繁華,可在老人眼中竟是沒有一絲的人間煙火氣息,人人修道是人人只是一心修道;二來楊氏少年的師尊乃是一方門主,更是有楊氏出了一筆大價錢,只是領著少年出山再回山,僅此而已。如今倒是只有帶著一具屍體回山了。
怒不可遏的牛頭老人,一手捏碎了那具屍體,轉身一踏便是沖向黑龍,傳說中一頭肉身無敵的莽牛妖獸,曾經力拔千鈞,曾是無敵天上地下的牛魔神王。老人化身牛妖,雙眼綻放出黑色魔焰,繞在身軀之上只在片刻間撞入天下鬱氣所化的蛟龍身上。
一陣哀嚎,黑色蛟龍雙爪狠狠扯住兩對牛角,在大殿四處尋找著劉牧遠的身影,恨聲說道:「該死的,那顆丹藥有一處未煉製完成,竟然有封禁之力,劉牧遠你給我死出來,老子不能這麼憋屈的被一頭死牛撞死。」
大殿之外,豢龍氏老人亦是焦躁不安,那不僅僅是劉氏的鬱結,那也是豢龍氏千年的造化神龍,若是哪一日封禁大陣將那蛟龍煉化,那劉氏便是又能縱橫天下,黑色蛟龍無疑是劉氏最後的希望。
劉牧遠長劍舞風,深淵般漆黑的鐵劍在少年的手中已經是變作了青綠色,腳步踏上飛劍,瞬間消失在黑龍眼眸之中,青光一閃,便是少年已經出現豐都聖女身旁,稍作停頓,劍出寒光,劉牧遠低聲喝道:「別演了,快去劍冢等我,我們去殺劍主。」
少女一個轉身,眉眼間血淚揮灑在空中,青燈老嫗沒了青燈,仍舊是西蜀頂尖的高手,一把扯開聖女,化作鬼厲模樣,拉鋸著嗓子說道:「我們走!」
沒了聖女,少年又是一步踏入公孫迤與幾頭山海妖獸的大戰中,少年一喝,「白象王,你去幫黑龍。」,因為困龍陣的威能,幾頭山海巨獸不得不幻化出人形,才能在此中行動,境界被壓制,三頭六臂的白象仍舊是有一種力拔山兮的氣勢,轉身而去。
來來回回間,雖沒人真正正眼瞧過一眼少年,可按照少年在妖族中的地位,定然是不低,手中能夠出手的地方就絲毫不留手。只是在人群間穿梭,就已經是讓劉牧遠猶如是在生死之間行走了許多次,猶如孩童般大小的陰魄,忽然轉身至他身旁問道:「我說你小子是幹嘛呢?快說這大陣到底是如何破除,老夫被這幅身子困得渾身不舒服,快點說。」
劉牧遠指著腳下的漢白玉石階道:「這類大陣其實大多數是由天地而成,凡人只是照著這方天地的運行加以禁錮,整個西蜀的氣運就在這漫天的七彩霞光之中,陣眼就在腳下的漢白玉中,其中有關七彩祥雲陣的只有七七四十九處,而腳下的漢白玉為天成九九之數,不能全散了,不然整個西蜀氣運就會亂掉,到時候整個西蜀的困龍陣就不在山嶽之中,你們就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孩童般的聲音有些急促,「那怎麼找到那些漢白玉?」
少年青影劍光一閃,腳下的一塊白玉頃刻間碎成粉末,少年從中拿出一片火焰般的紅紋石頭,極速的喝出一聲,「五行。」。話還未說完,兩人身影一閃,一道清脆的聲音在一旁炸裂,不知是何處飛來的一道冷風。
少年陰魄本是青城山中一位道家老祖,蜀皇劉備為了封禁住整個西蜀的氣運,造就白帝城七彩祥雲困龍大陣,在當年被抽去最多氣運的便是幾座山下聞名的山嶽,其中最是成名的就是青城山,后又有張天師取了青城山氣運做一方道統起源,原本是個白髮老人模樣的陰魄硬生生給煉化成了一副孩童模樣,要說最恨這困龍陣的陰魄也能算上一個。
青城山分前山和後山,前山成為一方道教福地,可憐兮兮的孩童只能跟著老師傅在破敗的後山重新修築了一方小草廬,整天修鍊,修為絲毫不見長進,反而是為了維持少年模樣還不得不整日逢人帶笑,直到三年前,灌江口大佛震動,便是有一方龍氣外泄,後有人給他指出一條明路,才是到達了如今的地步。
青城山中最為稱道的便是青城劍派,這幾乎是他一手研傳的青城風雷劍陣,如今是十不存一二,化身孩童的陰魄苦笑出聲,搖頭道:「算了,算了,最後再試上一試。」孩童雙手本是劍訣,腳踏虛空也並無其他依仗,雙手合十,一掌拍在自己的天靈之上,只聽著一聲奶聲奶氣的暴喝:「來!」。便有一柄通身晶瑩的短劍從天靈伸了出來,兩手分別是捏兩指合在一處才是孩童艱難的低聲說道:「分!」,一合一分,又是以一分二,以二分四,最終孩童嘆息一聲,劍數到達了十六,便再也沒有絲毫分裂的跡象,本是孩童模樣的陰魄嘆息了一聲:「老嘍!」
左手凌在身旁,右手攤開如掌一道推出,八道短劍衝天而起,另八道繞在他身旁形成環形劍陣,山下人眼中無比珍貴的漢白玉,便是如短劍下的一塊豆腐,一劍又是一劍。
大殿之中,飛出的風雷劍陣只是破陣,飛劍來的快去的更快,只是在同一人身邊便是出現了三、四次。
已經瘋如蠻牛的終南山老人見著劉牧遠飛到了身旁,也不管正在和他角力的三身白象,巨大的腦袋狠狠一甩,咔嚓一聲是自斷一角,身形一個閃爍,已經是衝出去幾丈遠。
殿堂在大,也就不過幾十丈,這一個閃爍便是定住了少年的身子,再是雙手抱成一個拳頭使勁的往地板上一砸,頓時掀翻了幾十塊漢白玉,劉牧遠被這一拳直接砸入了地面之內,渾身上下無一完整之處,好在他下一刻便是揮出了一劍,將自己的身子丟入虛空之中,長劍再一次由青色變作土黃色,身形再也無法動彈,迎來的便是又一次的蠻牛拳頭,咔嚓咔嚓,一道道碎裂之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那是一種龜甲的皸裂聲,從中間的一處蔓延開來。
終於是等到了兩頭妖獸的增援,少年退出幾個身位,收起長劍,單手護在心口,長聲叫道:「陰小子,護住我,大陣破了。」
陰魄踏上十六道飛劍,一步而來,劍陣化作四層皆是護陣勢,只見滿身是血的少年狠厲的拿出一柄短匕一刀便插在大腿之上,忍不住的一聲哀嚎,額頭上滾落下一層又一層的汗水,少年雙手捏出一滴鮮血,扯著最後的聲音對著頭頂的虛空念道:「天地玄黃,蒼蒼莽莽,唯我劉氏,喚得真龍。」,那一滴鮮血是自然的漂浮,忽又極速的一朝天頂衝去。
繞樑而上的七彩祥雲,本就是白帝城天成的大陣,後有近乎成仙的諸葛丞相將大漢的氣運與七彩祥雲煉化形成了這一道困龍鎖天的大陣。
解鈴還須繫鈴人,劉氏的因造就了如今西蜀的果,七七四十九道漢白玉盡皆碎裂,惡龍不管不顧,衝天而去撞入彩雲之中,化作了另一片烏雲,龍首之中,眉心之處,一滴豢龍劉氏真血化開,在這一刻,惡龍化神龍,整個大殿劇烈的晃動起來,四十九道五彩碎片組成一塊彩石補入天穹中心,轟然之間大陣直接碎裂,天穹只剩一片烏雲。
轟隆隆的雷聲從雲彩中落下,一道金色光芒撕裂了大陣,好似一道印章上篆刻著古體的『豢龍』二字,大殿之外,看得滿目血淚的老人緩緩出聲:「是豢龍印,是我劉氏的上古豢龍印。」
印落而下,烏雲開始捲動,可無論是如何掙扎終究是被陣壓潰散,天穹只上,一陣嘆息之間,烏雲散盡,雷電散盡,七彩祥雲也再無絲毫蹤影,慢慢的顯露出大殿真正的穹頂,五道石柱分做五方分是五行之色,上有一道道陰紋篆刻了西蜀之內各大山嶽河海名號,五方石柱慢慢剝落,慢慢的整座大殿都開始飄散。
晨間,還是漫天烏雲小雨的天幕,奪目的潑灑下金色的旭日光芒,白帝城七彩雲海之外,四座遠望而見的山嶽慢慢升起。
忽的一聲驚呼,層層劍芒之間,陰魄的聲音顯得無比的激動,小小的身子迅速攀升,臉頰開始斑駁直至是一個老道模樣。
再也無蹤無影的大殿,滴落下一點又一點的金色雨滴,西蜀眾人中再也無人拚死搏鬥,點點滴滴的雨落在身上,只有一聲又一聲舒爽驚嘆。
劉牧遠身體四處肉眼可見的開始癒合,就在眾人驚嘆的片刻,他已經從身後捏出了一道金色符籙,肉疼的嘆息一聲,人群之外,久久注視著少年的劉氏族長暴喝一聲,「你是我劉氏的千古罪人,今日你休想逃!」
劉牧遠則是不慌不忙,雙手各自成勢,一方捏了一個上古巫道的巫訣,一手拔出長劍只是在眼前的虛空一橫,叮叮噹噹,青城山陰氏老道人破口大罵:「死小子,你要走便走,毀我劍陣作甚,別讓我再碰到你。」
速度的極致,便是虛空都開始碎裂,少年的速度並非是他自己的力量,就是這一種撕裂虛空的能力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到哪裡,可哪裡都比大殿要強,他也不管不顧一步踏入虛空。
天道昭昭,雨後日出,更是西蜀大地一副新的世界,紀元重啟,萬族再次面臨三千年來最大的一次抉擇。
忽是有人面目驚恐,望去七彩雲海之外,七個遮天蔽日的身影如奔雷而來,才是在大戰之後得了休息的西蜀大妖們,皆是肅穆而立,不知是誰在一片驚恐中顫抖的叫道:「七聖抬棺!是梅山七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