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三十天

()第三十天。最後一爐香燃盡的時候，沐雨終於滿意的點點頭：「你也並不是沒有天賦嘛，前幾次只不過做得少了，才聞著那麼奇怪。」累趴了的江蘺聽了這話不由得鬱悶起來。沐雨一直是一副寧靜安然的模樣，似乎絲毫不被江蘺弄出來的古怪味道給干擾。江蘺還以為沐雨是對她有信心，敢情人家只是執行任務，完全不覺得她有任何天賦。雖然她確實不喜歡這件事，但是不要這麼淡定的打擊人好不好……江蘺糾結了。「你現在是要回帝姬那兒么？」江蘺歪著腦袋看著沐雨收拾東西。「嗯。」「不要忘記把爐子給帶走啊。」江蘺看著桌上放置的香爐，很是不爽的將它推到沐雨的面前，叮囑她一定要收好帶回去，「看起來就很貴重的樣子，是瑤光帝姬的東西呢。」「我怎麼覺得瑤華宮裡遍地都是這種爐子……是很普通的品種呢。」沐雨好笑的看著江蘺。「怎麼會普通的起來！」江蘺似乎生怕沐雨將這個禍害了她一個月的東西留下來礙眼，連忙推脫，「怎麼說都是瑤華宮裡的東西，隨便拿一個出來上古的產物？」「哪有那麼誇張……」「還有還有，這個也都帶回去。」江蘺划拉了一下地面的材料，將剛剛煉香剩下的材料都劃到沐雨手邊，「浪費可恥！」「你煉香的時候怎麼不說這句話？」「我是被逼的！」江蘺鼓起了腮幫子，「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迫殘害它們的！好歹我們也是同類好不好？」「好好。」沐雨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收起來。「嗯嗯，就是這樣，都收拾好，全帶回去。」江蘺滿意的看著沐雨的行為，「要是缺點什麼東西被瑤光帝姬怪罪就不好了！」「帝姬哪是這麼小氣的人啊？」沐雨有些哭笑不得。「誒，瑤光帝姬對沐雨很好么？」「帝姬，自然是很好很好的。」沐雨低頭微微一笑，垂落的髮絲掩住了她的神情。「是啊，她可是救了你呢。」江蘺眯眯眼，「身上的傷都好了么？」「疤都已經退了。」沐雨撫摸著自己的胳膊，「帝姬給的葯，傷疤都去得很徹底。」「那就好。」江蘺專註的看著她，莞爾一笑，「你現在，已經沒有理由再傷害自己了。」沐雨聽聞了這話，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月白色的眼眸。那雙眼睛如此清澈，如湖水一般波光流轉，認真去看卻又覺得看不見底，也不知道湖底時候會蟄伏著巨大的妖獸，只待她回答就會冒出水面將她吞噬。「嗯？傷害自己？」沐雨輕輕的笑了，「沒想到江蘺也會開玩笑呢。」「切，你還不是不相信我有調香的天賦。你沒想到的事情多得是呢。」江蘺合上眼再睜開，眼睛里已經盈滿了玩笑的意味，「我就不送了，明天再見。」「好。」沐雨不再細細收揀，將未收拾的東西囫圇的掃進袖子，起身告辭，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書房。「逃的那麼快呢。」江蘺看著沐雨的身影，輕聲的呢喃。很多事情，若是沒有人點出來，也許她永遠都發現不了。然而一旦說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疑點與破綻呢……「啊！緊閉終於結束了！憋死我了！」沉默了許久，江蘺突然在空無一人的書房中歡呼一聲，將手中的《名香譜》拋向空中，任由它墜落在地上，自己也一併仰躺在了地板上。明明是微笑的表情，眼角卻有一滴淚滑落了下來。有的時候期待了太久，願望真正要實現的時候，卻反而會覺得失落。一個月的面壁思過，她過得既苦悶無趣，也放鬆無憂。也許是因為等待會將人的心填的很滿很滿，滿到放不下一絲餘地去擱置傷感的心緒。江蘺在酉時點燃了一星燭火，然後坐在清淵殿高高的院牆之上，守著九天宮闕的一盞盞燈湮滅，守著她手中的燈盞燃盡所有紅淚，然後看著遙遠的天河微光閃爍。須臾或是永恆，也許根本沒有區別。在她終於停下手中所有事務的時候，她才發現，她靜不下來。她的思緒很亂。如果不是碧殊仙子，她也許永遠也不知道，慕語和長風竟然是相愛的。而這，竟是讓長風入了魔。一個是閨房裡與她耳語的師妹，一個是院子里指點她練劍的師父。也許是她入局太深，也許是她涉入太淺，以至於她遲鈍得在她眼皮底下發生的曖昧她都視而不見。天界之人歲月委實太久太長，輩分太容易模糊，而找到一個可以長相廝守的人又太過不易。沒有多大不了的事情，她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卻覺得自己被遺棄了。一個師父兩個徒弟是多麼和諧的場景，可是一對戀人卻不需要再多一個人摻入他們的世界。在江蘺還依然是流離的時候，她曾問過慕語，在她心裡，什麼是最重要的。那時候慕語的答案誠實卻也傷人。慕語散著發，越發襯的她的臉嬌小可人，明亮的黑眸里盛滿了灼灼芳華，極其懇切的應她：「愛情。」她生來就是柔弱得讓人憐惜的女子，理應被慎重的捧在手心。那時候流離一副碎了小心肝的模樣在那裡假哭，兩個女孩子就打打鬧鬧的也就囫圇過去了這個話題。只有流離自己知道，她是真的傷心了。也許那個時候她就應該發現了端倪的，可是也許，她讓自己無視了。她害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她怕她這一生，就如她的名字一般，顛沛流離，孤獨寂靜。可是現在，即使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了。這一個沐雨，即使再像，即使就是慕語的轉世，也不會是那個曾與她一起度過了慢慢歲月的慕語了。已經不在了呢。她想要追問想要埋怨想要哭訴的人，已經不在了。她的手心貼在了自己胸口，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她的心，還在一下一下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