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藥膏
顧靜冬又往白明的身邊湊了一下，拍掉了手臂上吃了一肚子血的蚊子，艱難的說道。
「還得先麻煩你，跟學校里的導遊聯繫下，省的他們再回來找……」
「上車。」
白明打斷顧靜冬的話，聲音里沒帶任何感情，甚至還有點冷漠。
最後，他的眼神似乎瞥了一眼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蚊子包，眉頭皺了皺。
顧靜冬訕訕的笑了笑，再看同行的三個人一個個短衣短袖，抓耳撓腮的樣子，想了想，這情況確實也不太適合說話，就招呼他們三個急忙上車。
三個人坐在後面的座位正好，白明的軍用車空間足夠寬敞，雖然四人擠擠縮在後座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那樣也太奇怪了。
顧靜冬躊躇了一下，坐上了他們給她留的副駕駛上，後面三個甚至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讓她更是不好開口解釋，其實她跟這個前夫，也沒有太熟...
白明上了車，先是對著前面的對講機講了一句。
「人找到了，讓兄弟們撤隊吧。」
對面傳來十來聲「收到」之後，他放下了對講機，又瞥了一眼顧靜冬手臂上又紅又腫的蚊子包，在車上的抽屜里翻找了幾分鐘。
後面的車排在後面，顯然等著正在翻找著什麼的主人公，後座三人沒摸清楚情況，但確實感覺到開車的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紛紛噤聲。
眼前的白明現在對於顧靜冬來說，就是救世主的存在，她自然也不好說什麼，扣上安全帶，耐心的等微微彎腰的主人公。
又隔了幾分鐘，白明終於在抽屜的最底下找出一個鋁管制的東西，扔給了顧靜冬，一言不發的踩了一腳油門，衝進了前面密密麻麻的綠植里。
顧靜冬莫名的看著手裡的小東西，正面反面都寫著她不認識的文字，所以愣了一下，抓在手裡也沒敢動。
目視前方的白明又皺了皺眉頭，冷冷的說出了見面之後的第三句話。
「蚊子包的藥膏。」
顧靜冬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白明說的是她手裡抓著的這個東西，心頭一跳，急忙擠了一條在手背上，伸手遞給了後面三個難兄難弟。
淡淡的薄荷油香味頓時溢滿了整個車廂，塗過藥膏的地方起先是有點涼，之後就是火辣辣的熱，顧靜冬心想白明怕是趁機要報復自己當初鬧的不可開交要離婚的，給的什麼鬼東西？
車行了一個來小時，好像是走上了正常的路，白明拐進了一個極小的加油站內，推門下車之後，隱隱的聽見他在跟後面的十來輛車說加油，把備用油桶也灌滿之類的話。
顧靜冬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白明，或者說從來沒有熟悉過的白明，有點瞬間失神。
「顧老師……如果我待會不敢說謝謝，你會不會打我？你這個朋友，看起來好像誰都欠他錢一樣……你不會欠他幾百萬吧？」
小楚在後面捂著發燙的蚊子包，弱弱的探出頭來跟顧靜冬開玩笑。
顧靜冬看了一眼走出去很遠的白明，他又掏出了一支煙。
昏暗的路邊，四周都是高大的芭蕉雨林，他手心裡的光，稍縱即逝，彷彿怎麼也抓不住。
「嗯，我幫你說吧。」
顧靜冬垂下眼，忍不住又替白明解釋了一句。
「別介意，他對誰都這樣，一直少言寡語，能省則省。」
「話說，顧老師怎麼會認識這樣的朋友的？聽說他們這邊邊境駐紮軍基本跟外界沒什麼聯繫，除了任務就是任務……」
「我下去跟他說幾句話。」
幾乎是逃一樣，顧靜冬推門下車，走到了白明的身邊。
真是又兩難的境地了，身邊的是本來就沒話，還尷尬關係的白明，車裡是嘰嘰喳喳問關係的小楚...
顧靜冬發揚了她身上許多特質中最多用的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特質，就站在白明身邊，什麼話也不說，看著有一個半人高的綠植髮呆，順便捱著時間。
白明也不說話，一根煙抽完接著第二根，第二根沒抽完，背後跑來一個同樣穿著迷彩服，虎背熊腰的大漢，立正站好，行了一個軍禮，中氣十足的對著白明喊道。
「報告白隊，全部的油箱已經裝載完畢，十輛車用時十五分三十六秒，請白隊檢視！」
白明點點頭，就要往回走。
虎背熊腰的大漢自動走到白明的後面，借著車燈看清顧靜冬的臉時候，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顧靜冬上了車，翻出包里的鏡子，很小心的盯著自己的臉左看右看，再三確認自己有沒有進化成阿凡達或者獸族聯盟里的獸人之後，微微莫名。
除了因為水土不服微微腫了一點的眼睛，其他的看不出一點異樣啊。
放下鏡子，顧靜冬才看見白明斜睨著她，嚇的她手裡的鏡子抖了一下，一下子滑落到了腿上，臉瞬間的紅了。
這時候解釋，是不是有點多餘？白明他什麼都沒說，但是那個眼神，是在鄙視她剛剛那嬌滴滴的動作吧？
白明倒什麼話都沒說，腳下踩著油門，瞬間就離開了剛剛的位置。
到那所交流初中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門衛大爺大概是沒見過這個架勢，十來輛車黑壓壓的停在學校門口的一條小路上，背著手奇怪的從門衛室里探出頭。
顧靜冬和其他三人就跟被看著的猴子一樣，在領頭的車裡下來，羞赫的跟門衛大爺解釋了一下。
之前帶隊的導遊還等在門裡，見顧靜冬她們回來了，急忙開門讓進屋，臉上都是慶幸，說著略微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問到底怎麼回事。
白明抽了半根煙，剩餘的半根扔到了地上，腳尖用力的碾了碾，再抬腳之後，煙火早就沒了氣息，融進了濕濕的泥土裡。
顧靜冬忙著應付嘰嘰喳喳的導遊，倒是沒注意白明的反應，等回過神來，白明已經帶著一輛輛塗著迷彩漆的軍用車浩浩蕩蕩的離去了。
這麼算下來，竟然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