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毒的小蛇
顧靜冬已經恢復了冷靜，壓下了紛亂的心緒，格外認真的「建議」他：「回滬市吧。」
「嗯？」
白明抿著嘴角，抬眼瞅顧靜冬，臉上的表情稍微柔軟了一些，似乎對她的這個建議很滿意。
「這裡的教育條件不如滬市好，白小白聰明，是個好苗子，不要耽誤了。」
顧靜冬這話，不管是從一個半路子的媽媽角度，還是她的本職老師角度，說的都沒問題，可是白明卻皺了皺眉頭。
「只為白小白？」
白明微微眯著眼，看著顧靜冬，等著她的回答，手因為沒煙，想要再去掏，又有些不自然的放下了。
顧靜冬沒去看白明，就盯著那綠色的葉子看，鼻尖的那滴露珠都沒擦去，被身後的燈光遙遙一照，折射出淡淡的暈黃光線。
其實心底那莫名其妙的脾氣又上來了，他白明早就跟別人說好的十年之約，現在假惺惺的問她一個挂名前妻做什麼？重要麼？
「對你也好，那邊條件好，再者你以後娶女朋友的時候，也不會太寒磣。」
這話說出來，顧靜冬自覺過分了。
當初他們兩人結婚的時候，一來認識的時間短，臨時合夥想起來結婚，二來準備的時間太短，那時候白明就是休年假的那點時間，各個條件加上去，婚禮辦的簡單又倉促，身邊好多朋友都說過這一輩子就一次的事情未免太磕磣之類的話。
顧靜冬的本意是白明退伍之後要跟於靜雯結婚的話，女方家裡這麼有錢，不可能跟來這裡，他總不能一直跟老婆聚少離多吧？再深厚的青梅竹馬最後也會變成怨婦。
不過話出來，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是那個意思了，不管是聽在白明耳朵里還是顧靜冬自己的耳朵里。
得虧自己還是初中的語文老師，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白明沒再說話，不過臉色是真的不好看，可以說是陰沉了，突然抬眼看了一眼站的離自己稍遠的顧靜冬，從背後迅速的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刀，三兩步衝到她面前。
氣氛突變。
顧靜冬心頭一跳，瞬間被嚇的有點懵，不知道白明這抽刀的動作是幹什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從她的耳側呼嘯而過，刀子隱入了她身後的樹里。
顧靜冬猛然回頭，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無聲的被釘在樹榦上，血液混合著樹漿汁液，一路往下面的土裡流。
整個刀片都插進了樹榦里，只留光禿禿的刀柄在外面，小蛇又痛又沒死透，身體使勁的翻滾扭動，掙扎著想要逃脫這種鉗制。
想到自己剛剛很可能被這小蛇咬一口，在這雨林里一命嗚呼了，顧靜冬一陣后怕，脊背這時候才麻掉，順著骨頭一路衝上腦門，就嚇的想哭。
撇了撇嘴角，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站在原地喘了好幾個大氣，才回過神。
「沒事，這小蛇沒毒。」
白明出聲似乎是安慰了一下，之後看顧靜冬徹底不敢動了，又靠顧靜冬近了一點，他身上因為常年吸煙帶著的淡淡煙草氣息把顧靜冬很小心的包圍了起來。
「沒事。」
他又安慰了一聲，伸手把顧靜冬鼻頭上那顆晶瑩的露珠拂去，低著頭認真的看她略微慌亂的表情。
白明的氣息近在咫尺，他們很少這麼靠近過，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頭上星空閃爍，腳下土地濕潤。
「我……不怕。」
她嘴硬。
沉默了一會，顧靜冬稍微緩過來，繞過白明，進了包廂。
包廂里正打的火熱，那個顧靜冬眼熟的大漢正在跟小楚交換號碼，大聲的介紹自己的全名。
「劉全余，全部的全，年年有餘的的余。」
看見顧靜冬跟白明一前一後的進來，倒也沒說什麼，繼續跟小楚說笑。
白小白已經吃飽了，他在顧靜冬那裡養成了飯後都要吃水果的習慣，一天一個樣，在白明這裡也沒忘記，一顆接著一顆剝紅毛丹吃，紅色的長毛果皮下面，包裹著剔透的半白半透明果肉，微酸很甜。
此刻見顧靜冬進來，獻寶似的，把碗里剝好的幾個果肉端了過來。
顧靜冬心裡一痛，看著白小白那清澈的眉眼，跟白明有些相似，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裡相似。
「我在這裡大概會有三個月，你看看，我回去之後，能把白小白帶走嗎？」
白明已經坐了下來，聽見顧靜冬在小聲的問他，微微頜首。
顧靜冬沒明白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也知道自己挺任性的，說讓白小白跟他半年，他二話不說就來接走了，現在又折騰著要把人帶走，再好的脾氣也會被她糾結的脾性給弄煩吧？
難怪她的感情之路一直不順，初戀也不順，碰到第一個結婚的人也不順。
「正好你年前退伍，到時候回滬市的這段時間應該很忙，我……」
「好。」
白明垂著眼睛，打斷了顧靜冬的解釋。
顧靜冬舒了一口氣，再看聽話懂事的白小白，心裡喜憂參半，她根本沒辦法想，年後徹底失去白小白之後，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頓飯總算是吃完了，從小楚跟導遊小妹那甜甜的笑容里，顧靜冬的心稍微放了一點下來，慶幸待會回宿舍，雖然免不了被盤問一頓，但是後果絕對不像剛剛自己想的那樣嚴重了。
出了飯店，劉全余突然問小楚。
「你們是五個人一輛車來的？」
小楚點點頭，越野車的空間大，後排坐三個人完全沒問題。
白小白卻是得了什麼指令一樣，迅速的繞過白明，撲過去抱住顧靜冬的腿。
「媽媽，讓爸爸送你回去吧，我不想那麼早跟你分開。」
一向話少的白小白這話說的特別溜，跟事先排練好的一樣。
劉全余也跟後面附和。
「白隊，送送吧，五個人一輛車不安全，再說，小白也不可能那麼快的離開媽媽。」
他帶了一個頭，身後八九個大漢一起點頭，排練好似的，閱兵一樣，讓顧靜冬瞬間就覺得這話特別在理，彷彿自己不答應，白明不送，就兩個人都是十惡不赦，蠻不講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