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第四章 南有喬木 求之不得
我靠在他的懷中,聽著他胸膛內的心跳聲,莫名覺得很心安。毀人姻緣也好,辣手催花也罷,我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罷了,何錯之有。
鄭大夫是京城中有名的神醫,連夜趕來為我治病,待把了脈之後,卻是眯眼捋著鬍子連連搖頭。
陸世安見他搖頭,緊著眉心凝聲問道:「小綰的病?」
鄭大夫輯手嘆道:「從脈象上看,小綰姑娘身子已是氣血兩虧了,加之幾日不曾飲水吃東西,又受了風寒,所以至少得喝上兩個月的葯,好生照料。只是……」他欲言又止,瞄了我幾眼后動了動唇。
陸世安急道:「只是什麼?」
他又捋了捋鬍子,沉著臉色問我:「小綰姑娘可是受過什麼重些的內傷,方才在下給姑娘把脈,發現姑娘的脈象之虛弱,倒像是受過什麼重傷。」
「重傷……」陸世安喃喃重複了句,抬起一雙皎月般的眸子,瞳仁中霧氣氤氳。
我別過臉,硬著嗓門冷冷道:「沒有。」
鄭大夫未同我爭辯,只意味深長的嘆息了聲,大步邁至書案前,提筆寫下藥方來。
「這上面的葯,一日煎服三次,飲下兩個月便會見效,但姑娘的身體,日後還是好生照顧著,切不可再多染痛疾。」
他的話,我怎能不明白,當日在大澤山我發了瘋般和凶獸撕斗,只為了能將他搶回來,耗盡了洛子楓給我留下的兩成護體靈力,之後又為了給錦瑟治病而削了自己一片骨頭,我雖神族,但沒了靈力后,削骨之傷便無法癒合。如此耽擱了三個月之久,能撐到如今,實屬幸運。
陸世安接過藥方,打量了幾遍,遣下人送走了大夫,順便前去藥房抓藥。
深夜中的風很大,颯颯吹著案上燭火,他俯身在我床前坐下,欲要抬手過來撫我的容顏,卻在半道兒頓住。我半眯著眼睛,目光落在綉了芙蓉花的簾幔上。他收回手,搭在膝上,靜了會兒后道:「什麼時候落下的傷,我怎麼不知道?」
我苦笑,咽了口冷氣:「什麼傷?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平靜道:「你知道。」
我一抬眸,便對上了他那雙恍若星辰般的眸子,仙容不改,英氣不凡。
「在山崖下救了你后,你說你忘記了家在哪,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叫小綰。我將你帶回陸家,就是想讓你在這裡安心生活下來,只要你願意,你可在這裡住一輩子。可大澤山的那日,是你將我從山上帶了回來。小綰,你不過是個弱女子,那山間的猛獸,你又如何能與之匹敵。」他說得風輕雲淡,而我卻留意到,他那隻搭在膝上的手,五指漸攏,骨節泛白。
我抑制住心尖的顫抖,昂首瞧他,「你,可曾看見了什麼?」
他道:「看見了一白衣女子執劍與凶獸打鬥,凶獸咬傷了她的胳膊,鮮血染紅了她的肩膀,她明明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可還是冒死擊退了凶獸,我那時在想,究竟是什麼支撐了她,她這樣美好的女子,不該承受這些。後來,我昏迷了過去,怎樣被帶下山的已經不記得了,醒來之後,便見到你在我懷中哭。小綰……你是誰,我從不在意。」玉指撂在我眉心,輕揉著,「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小綰。」
我酸了眼睛,有冰涼的東西順著眼角滾落下來,低聲囁嚅:「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他眼中的光明媚,伸手給我拭掉麵皮上的冰涼,握住我的手,沉沉道:「是我對不起你,小綰,好好養身子,勿要再讓我擔心了。」
房中燭火顫抖,徒添滿室橘光,華然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