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請君惜取眼前人（六）

()秦簫一邊挑著燈芯一邊隨口問著：「大哥，快說啊，你到底最喜歡哪個將軍？」屋裡毫無懸念的安靜。燭燈明亮起來，她沒有轉身，強忍著煩躁自言自語：「這樣，我先告訴你我最喜歡誰，明天你再告訴我……」「拿破崙……」她一驚，霍地轉身，床上的人毫無動靜，原來是她的錯覺，仔細聽聽，外面刮著很大的風，不時傳來樹枝被折斷的聲音。她又嘆了口氣，轉回身看著窗外：「大哥，我來給你出個謎語，你一定要答出來，省得有人說你『略輸文采』呀。我的謎面是四句詩，『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夜深知寒重，時聞折竹聲』，謎底是打一物……」「拿破崙……」聲音再次傳來。這回絕不是錯覺！她聽清楚了，是他的聲音，雖然很低沉，卻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甚至還帶著點戲謔。她興奮得每個毛孔都戰慄起來，一步衝到床前，床上的人正睜著眼睛看著她，憔悴的臉上滿是笑意，帶著無限的寵溺和愛意。一時間，她竟不知說些什麼，只是呆愣愣地望著他，連剪燈花的剪刀掉到了地上都渾然不知。床上的人不滿意了，眨了眨眼睛，笑意更濃：「傻丫頭，哪有你這樣照顧病人的，人家都醒了，你都不說問候一句，我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笨丫頭呢？「「大哥……」她只輕喚了一句，就捂著臉嗚嗚痛苦起來，眼淚像自來水龍頭裡的水似的流個不停。趙匡胤沒有阻止她，躺在那裡，安靜地看著她哭，眼中的笑意隱去，代之以深深的疼惜，他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的確需要好好發泄一番。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百感交集呢？那天晚上，不是不生她的氣，甚至是非常生氣。他整晚都在擔心她的安全，可她竟同李煜呆在一起吟詩弄賦，而且居然理直氣壯地承認，完全不把他的擔心放在心上，這讓他氣結，感到了被忽視。說心裡話，單是一個李煜不會讓他那麼生氣，他完全信得著他的小簫。他私心裡有一個不能見人的想法，他怕她碰到光義，更擔心光義知道了真相將她掠去，這樣的事不是沒發生過，他又怎能允許它再次發生？但是，他又不能派太多的人去保護她。雖然她的身份一直隱藏得很好，就連趙普和李從善都未告訴，但光義黨羽眾多，遍布朝廷、軍營和皇宮，甚至連太監總管王繼恩都是他的人。一旦他對她過於在意，就會引起光義的注意，或者恐怕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天看到光義對周嘉敏發狂，他就有一個不好的感覺，因為他立刻猜出光義是因為那個女人對小簫做過的毒辣事情才如此的，這說明他一直沒有忘記她，這說明無論任何也不能讓他知道秦簫的身份，這說明他還在嫉恨他這個大哥。光義是真心喜歡小簫的，所以才會念念不忘，如果他只是一時的貪戀美色，自己對他反倒沒有那麼多的愧疚和顧忌，隨便送給他幾個美女也就完了。可是經過蝶谷事件，他知道光義絕不是一時的興趣，而是像他一樣的愛小簫。如果光義知道小簫重新回到他身邊，該是怎樣的反應？以他這現在的性格和實力，完全有可能把她從自己身邊奪走，這讓他心驚膽戰，夜不能寐，又苦於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小時候，光義事事依仗他；長大了，凡事模仿他；成人後，處處與他爭，這些，都是一點點發生的。宋美仙送給自己的女人，他都想方設法弄到府中，比如那天侍寢不成的秋嬋。他並不喜歡她們，只是自己有的，他這個做弟弟的就要有，為的就是和自己比個高低，證明他只比自己強，不比自己差，這點，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鬱悶、煩躁，卻又無法向她說明，他有他帝王的驕傲，他怎麼肯承認他怕自己無法保護喜愛的女人，可是他又真的是投鼠忌器，不忍犧牲兄弟之情。所以那天他才會生那麼大的氣，才會把她限制在崇德殿中，他不想讓光義有任何的機會接近她，他更需要用這幾天好好想想辦法。接著，意外發生的兩件事，打亂了他的想法，也直接造成了他後來突然決定提前親征北漢。第一件是挪用稅收事件。他收到可靠密報，光義秘密在軍營各處安插親信，拉攏將領，整個神威營已經變成了他的私人軍團，更有甚者，他還私自挪用開封府幾年的賦稅為軍營將領發放額外軍餉以收買人心，卻將極為重要的修築河堤工程擱置。這讓他既氣憤又不安，看來光義真的開始付諸行動了，可他還是下不了決心處治他，他一心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光義能迷途知返，他早已表明了要傳位給他的誠意，為什麼他就那麼著急呢？以光義的軍事才能，要滅掉契丹和北漢簡直是不可能的，自己交給他一個完整太平的天下不更好嗎？第二件是讓他更為頭疼的遷都事件。作為一名軍事家，他早就以極其敏銳的眼光看出汴梁不適合做大宋的國都。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汴梁位於中原地區，屬平原地形，一馬平川，毫無阻擋，雖然看上去四通八達、交通便利，但從戰略角度看卻是極為致命的：由於沒有任何天險阻攔，也沒有優越的地理環境適合修建防禦工事，如果邊境的契丹、党項或女真等族來犯，大宋將是腹背受敵，形勢極為兇險，且汴梁的所有物資都靠水陸運輸，一旦被圍，無疑要成為一座死城。而洛陽所在的關中地區南有秦嶺，西有隴山，北有黃土高原，東有華山、崤山，更兼黃河環繞，可謂山川環抱，氣勢團聚，在古代，有人用「百二秦關」來形容此地的險要，意思是以百萬之眾攻打關中，二萬人足以拒之。關中對中原，在地勢上呈高屋建瓴之勢，四面有山河為之險阻，幾處重要的交通孔道，只需派精兵鎮守，就可以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態勢。而且土地肥沃、沃野千里，物產富饒，資源豐富，文化經濟極為發達，又是他和光義出生的地方，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國都。大宋初建時，為了穩定政局他沿用汴梁作為國都，經過十幾年的勵精圖治，大宋朝達到空前的強大繁榮，遷都的條件已經成熟，而且勢在必行。所以，他在一天朝議時提出了自己的遷都計劃，得到了趙普、竇儀和曹彬等人的熱烈支持，不料光義卻突然站出來，以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反對，言辭神態間完全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光義反對遷都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沒有必要。他慷慨激昂地說，強大的大宋不必懼怕任何番邦外族，來一個打一個，來十個，打十個，治理好一個國家用不著小心翼翼，而是要有充分的自信和膽識，最後，跪在地上的光義揚起臉來帶著一抹略帶嘲諷的微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話，「陛下，臣弟認為治理國家在德不在險」。就是這樣一句話，讓金殿上的他毛骨悚然，心生寒意。他知道光義引用的是名將吳起諷諫魏武侯的典故。《史記》記載，有一次，魏武侯攜吳起乘船渡河。行至中流，魏武侯一邊欣賞著兩岸的險峻山峰，一邊說：「多麼堅固美好的山河呀！這不正是魏國得以鞏固的根本嗎！」吳起立即回答：「國家政權鞏固與否，其根本原因在於施德政而不在於天險屏障。昔日夏桀和商紂的國都也是佔盡天險，但還不是背商湯周武滅掉？如果您不施德政，船上的人們都會成為您的敵人。」在德不在險！光義的這句話，分明是在明白地向自己示威，嘲諷自己無德無能，同夏桀商紂沒有什麼區別，不然為什麼總叫嚷著遷都呢？他能聽出來，滿朝文武也都能聽出來。這說明光義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敢公然站出來與他對抗了。他本來應該憤怒的，可是突然而來的傷心和失望竟蓋過了憤怒，他居然忘了怒斥光義的無禮，忘了自己才是一國之君，可以給任何敢於蔑視他權威的人予以懲罰。只因為那人是光義。他是他的弟弟，是和他一同出生在洛陽夾馬營的弟弟，是他一心要維護栽培的弟弟，他不能，他下不了手！那一刻，他軟弱了，膽怯了，在滿朝文武各式各樣目光的注視下，他毫無氣勢地、無聲無息地、忍氣吞聲地從跪在那裡的光義身邊沉重地走過，汗流浹背，心痛欲碎。那一刻，他失敗了，跪著的光義勝利了。回到萬歲殿，他心灰意冷，想起小簫，想去找她，又想到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一定不會理他，他男人的自尊也不想讓她知道金殿上的事，所以只好借酒澆愁。烈酒入喉，他突然舊傷複發，胸口疼痛如刀割一般，還嘔出一口鮮血，他知道這是氣急攻心引發了舊疾，只不過這回比哪一回都重。想了一個晚上，他做出了決定。他要趁自己的舊疾還沒有完全爆發時出征北漢完成統一華夏的大業，回來之後，就把一個完整而強大的大宋交給光義，而自己則帶著小簫回到洛陽的夾馬營，回到他出生的地方。他這麼做，不只為了光義，也是為了大宋，為了大宋的百姓。他沒有與她辭別，怕見了她就再沒有勇氣離開，他對她封鎖了親征的消息，派人秘密保護她，心裡奢望著在她還沒有發現之時他就已經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