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費郎中：想跟我學醫嗎？
杜草看到費郎中號脈的時候不斷搖頭，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到底是條生命，昨天還在她面前活蹦亂跳，怎麼今天就蔫了？
「傷勢本就嚴重，又鬱結於胸，柏樹你剛才說，這幾天他都不吃不喝？」費郎中的五官皺成一團。
「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東西都給倒了，已經好幾天滴水未進，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放不開。」柏樹滿目憂慮。
「態度消極成這樣，早晚一命嗚呼！」杜草想到昨天他故意招惹自己，興許就在暗暗期待自己把他打死。
也是能耐，把死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看起來瘦弱的小女孩身上，雖然當時自己確實被氣得想要打死他。
費郎中嘆了口氣，「就算我現在救了他，他也遲早會想別的辦法自殺，更何況我已經治不了他。」
杜草的怒意一下子就消了，「他昨天看起來還好好的，真的沒辦法了嗎？」
「這小子也是能忍，當初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但他活下來了；本該卧床休息，是不可能下床活動的，結果還跟你打架了？」
杜草臉紅，一個看起來乖巧的小姑娘動手跟個病弱的小少年打架，說出去是會被笑話的，更何況這個小姑娘體內還裝著老阿姨的靈魂。
「那他還能活多久？」柏樹不忍地問。
「我開副方子給他吊命，或許還能撐個半月。」費郎中說著收拾起東西，「這個冬天太過嚴寒，上了年紀身體弱的，很可能會被帶走，附近幾個村，已經過世了好幾位老人家，沒想到這孩子才這麼點大……」
杜草聽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我奶奶也是這樣的老人家，待會您給她看看，也許吃點葯，可以撐過這個冬天！」
費郎中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就跟著她離開。
杜草知道上輩子的結局，但她還是想要搏一搏，「您的草藥都是從黃潥山上採的嗎？」
「有的是從溪谷和田野採的，有的是從外面藥鋪買的。」說著，他又看了小姑娘一眼，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那黃潥山上有沒有一種開著綠色小花紅色根莖聞起來很香的藥草？」杜草頗有些急切地問。
「綠色的花很罕見，我知道有夜來香、瓜葉菊、飛燕草、毛茛、落新婦……但這些黃潥山上都沒有。」
「黃潥山上沒有綠色的花？」杜草其實對慕家丫鬟的話存在質疑，畢竟有的傳聞傳著傳著就變質了，她們又非親眼所見，那株神草具體長什麼模樣還有待商榷。
「最起碼我沒見過，不過有些地方我沒去過，不知道有沒有。」費郎中斟酌道。
杜草眼睛一亮，「您沒去過哪些地方？」
「山崖附近，山頂附近，荊棘長得茂盛的地方，看起來危險的地方我都不會去。」
費郎中並沒有因為面前是個小姑娘，就對她有所隱瞞，也沒有半點不耐煩，畢竟他帶著七歲的小學徒，耐心早就被磨鍊了出來。
「能不能麻煩您畫一張上山的地圖，具體有哪些路線，有哪些危險，您給標記一下？」杜草眸光璀璨地看著他，滿是孺慕之情。
費郎中受不了這個，他這個人喜歡被崇敬，這是他隱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當下就忍不住要答應了，「你要這個做什麼？」
杜草眨了眨長睫，顯得單純可愛，「柏樹哥經常要去山上打獵，我怕他會遇到危險，所以想要提醒他。」
「那等有空的時候，我給你畫一張。」
「三天之內可以嗎？」杜草又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我知道費郎中英明神武，一定可以！」
費郎中故作淡定地擼了把鬍鬚，唇角卻微微上揚，「一天就可以畫給你，明天你來拿吧。」
杜草按捺住笑意，費郎中這個小秘密還是她上輩子聽人說的，竟然這麼好用。
到了杜家，費郎中還以為杜大強快要不行了，結果一把脈，臉色瞬間鄙夷起來，「嚇暈的，沒中毒。」
杜草也沒想到杜大強這個表面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一家之主會這麼膽小。
「小草，把費郎中送回去，娘給你做糖餅吃。」孫桂香在外人面前，總是擺出一副慈母面孔。
「錢呢，費郎中的出診費。」別以為她不知道孫桂香打的什麼主意，休想就這麼把錢糊弄過去！
孫桂香暗中瞪她一眼，責備道：「瞧你這孩子亂說話，讓費郎中多難堪啊！你爹啥事沒有，又沒讓他費心思，錢不就免了嗎，他也肯定不好意思收，是吧，費郎中？」
費郎中為人大方，對家窮的病人會適當減免診療費，但杜家可沒窮到付不起，見她這麼說，頓時不快活起來。
杜草氣得牙痒痒，孫桂香這個沒見識的，得罪了費郎中，以後看病找誰？她可不想被牽連，給費郎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費郎中大清早走了五里地來給爹看病，還把了脈，肯定要按規矩給錢！」杜草枉顧她難看的面色，將費郎中帶進杜張氏的屋子，不好意思地說，「如果她還是不給錢，我會想法子還給您的！」
「不用了。」費郎中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要在小姑娘面前端正好高大的形象，「就當我在做善事吧。」
「她不需要您做善事，否則她只會更加得寸進尺，您就儘管跟她要，包括給我奶奶看病的費用！」
費郎中不差那點錢，就覺得氣不平不舒服，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此來找你麻煩？」
杜草心中一暖，「謝謝，我會想法子對付過去的，都已經習慣了。」
費郎中對杜家情況不了解，見過幾次杜草，只覺得小姑娘漂亮得不像山裡人，又膽小得不像山裡人。
山裡人多彪悍，個頭長得大，嗓門子也粗，她全反著來，顯得弱小又不起眼。
沒想到今日接觸后才知道，她竟然聰明得不像話，小小年紀，就有一番沉靜怡然的氣度。
給杜張氏開好葯后，他說出醞釀了好一會的決定，「你想跟我學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