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米布
「要趕你自己去趕。如果能趕走,我謝謝你。」楊柳丟下話,不再理他,進東屋看鄒氏去了。
東屋裡,鄒氏已經睡著了。在她的床頭,擱著一個空葯碗,應該是剛剛喝過葯。楊柳見她睡得安穩,稍稍放心,拿起空葯碗,上後邊洗了。
她洗碗的時候,柴房那邊響起了楊季昌的慘叫聲。隨後,他叫罵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楊柳,這是你從哪裡撿來的男人,居然敢對我動粗!」
楊柳本來不想搭理他,但又怕家裡吵吵鬧鬧,影響鄒氏養胎。於是她想了想,對楊季昌道:「他能幹活兒賺錢。」
「幹什麼活兒?」楊季昌不信。
「馬上就要收麥子了,讓他上村裡的田莊去幫忙割麥子,還愁賺不到錢?而且人家還管飯。」
楊季昌想想,好像是這個理,不作聲了。但當他捂著被踹了一腳,再度受傷的后腰,歪歪扭扭地進屋去的時候,心裡還是氣得慌。他這一腳,豈不是白挨了?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楊柳躺在床上,又研究了一會兒系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感到床邊有個人。她睜開眼一看,黑暗中,還真有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床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誰?!」楊柳嚇了一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
「我的夜宵呢?」黑暗中,阿牛的聲音響起,含著極度的不滿。
夜宵?宵他個頭!楊柳低聲呵斥:「滾出去!」
「行,滾就滾。」阿牛一手拎起她的衣領,縱身一躍。
楊柳覺得自己像是坐了一回過山車,眼睛一眨,人就到了廚房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楊柳暗暗驚訝。
雖然廚房裡也是一片漆黑,但阿牛好像並不受妨礙,很順暢地就找到了一張竹椅子,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開始發號施令:「做夜宵,快點!」
除了輕功,這人還能夜視。楊柳給阿牛貼上了兩個標籤,就地蹲下了:「做宵夜,沒問題。你自己找食材,能找到,我就給你做。」她脖子上的傷,火辣辣地疼,實在是沒力氣久站。
阿牛還真不客氣,四處翻看起來。
等到看完,他便震驚了:「你家到底是有多窮?怎麼連片菜葉都沒有?」
「今天最後的幾片菜葉,都給你煮麵用了。」楊柳淡淡地道。
「那你今天的雞湯哪裡來的?偷來的嗎?」阿牛橫眉對她。
「賒的。」楊柳瞥了他一眼,「等著你做工去還債呢。」
「想得美!」阿牛把楊家僅剩的一小袋米拎了出來,丟到了楊柳面前,「就用這個做!」
看來不給他做宵夜,他是不會放過她了。楊柳只得拎著口袋起身,做了個簡易的火把插到牆上,用以照明。楊家窮,廚房裡是沒有油燈的,更別提蠟燭了。
她洗凈手,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小碗米,把剩下地又放了回去。
阿牛斜瞥著她道:「瞧你這小氣勁兒。」
「我倒是想不小氣,可就這麼點米,你明天不吃了?」楊柳回懟著,有點氣悶。她今天出門,本來是想找找活路的,可誰知賺錢的買賣沒找到,倒撿了個閑人回來。
她氣悶,阿牛不氣悶,大馬金刀地坐在竹椅子上,悠悠閑閑地看她做宵夜。
楊柳將米淘凈,放進擂缽碾碎,再把碾碎的米倒進小鍋,加上一點水,生火慢慢地熬著。
她一邊熬,一邊用勺子不停地攪拌,鍋里的碎米漸漸地就變成了濃稠的糊。
「這是什麼?」阿牛好奇問道。
「米布,不過是鹹的,因為我沒有糖,也沒有牛奶。」說話間,楊柳熬好了米布,加入一絲鹽巴,給阿牛端了去。
米布?不就是米糊嗎?阿牛不屑地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他眼中的米糊,入口細膩軟滑,嘗不出半粒碎米,可見熬的火候非常到位了。至於味道,雖然是鹹味的,但又透著大米本身的香甜,說不好吃,那是假的。
「這叫什麼來著?」阿牛接連又吃了好幾口。
「米布。」楊柳道。
「米布。」阿牛重複了一遍,「本來應該加糖和牛乳?」
楊柳說的是牛奶,但他聽懂了,而且自動翻譯成了牛乳。
「對。」楊柳摸了摸脖子,疼得有點難受。
阿牛很快把米布吃完,從懷裡摸出一隻精緻的小銀盒,拋給了楊柳:「喏,賞你的。」
楊柳不喜歡他這口吻,下意識地就要把小銀盒丟回去。
阿牛卻指了指她的脖子:「治外傷的,回去抹一抹,明早就能好。」
明早就能好?這麼神效?楊柳有點不信,把葯收下了。
「現在我可以去睡了吧?」楊柳收拾好廚房,熄滅火把,回房去了。如果這傢伙敢再夜闖她的房間,她一定去報官,把他抓起來,管他對她有沒有恩情。
阿牛看著楊柳離去,身形一閃,到了院牆外。
一名黑衣侍從從樹后現身,拱手行禮:「公子,尾巴暫時甩掉了,您……」
「我就在這裡住下了。」阿牛打斷了他的話。
「這裡?」侍從抬頭看了看矮小而又破敗不堪的院牆,滿臉驚訝。
「越是意想不到的地方,越是安全。」阿牛摸了摸下巴,「而且這裡的食物很好吃。」
「食物很好吃?」侍從更驚訝了。
「嗯……」阿牛回味著剛才米布的味道,道,「你回去后,在我的菜單上加一道點心,叫做米布,是把大米碾碎,加上糖和牛乳做成的。」
「是。」侍從點頭應答,消失不見。
阿牛回到柴房,躺到稻草上,翹起了腿:「哼,出其不意的地方!讓我睡柴房,是因為這是出其不意的地方中,最出其不意之處嗎?」
第二天一大早,楊柳就被吵醒了。她扒著窗戶朝外一看,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在說說笑笑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就連楊季昌都扶著后腰,夾在其中。
楊柳連忙跑出去,叫住了楊季昌:「爹!」
楊季昌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驚訝地指向了楊柳的脖子:「你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傷好了嗎?楊柳摸了摸脖子,傷口真的結了疤。怪不得她剛才精神十足,都沒用拐杖。看來阿牛還真沒扯謊,那小銀盒裝的藥膏,治療外傷有神效。
楊柳心中歡喜,問道:「爹,你們這是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