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幕中

「一起坐吧。」楚子瓔像個主人，向鍾離潁川發出邀請。

鍾離潁川笑得意味深長，「好啊。」

鍾離潁川很少來大餐廳吃飯，他雖然出了名的溫和好說話外加有求必應，但平時行事更像個離群索居、超凡脫俗的仙人，反倒是高冷難說話的楚子瓔經常跟人結伴而行接地氣。

三個人坐定，周凱跑了過來，看見鍾離潁川也在就抬手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頭對楚子瓔和賀小夭說：「我不在這吃了，我去木香居吃，你們慢慢吃啊！走了！」

「好。」楚子瓔點點頭，目送周凱急急離去。

賀小夭心裡默默對周凱表示同情，知道他又要去觸霉頭了，王夢婕受了氣沒處發肯定全發到周凱的頭上。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沒啥好說的。

回過臉，正跟鍾離潁川四目相接，鍾離潁川對她一笑，賀小夭也不由笑了笑。楚子瓔看在眼裡，心中不快，但臉上紋絲不動。

機器人送來飯菜，三個人默默開吃，一時無話。

稍後楚子瓔率先打破沉默，問鍾離潁川，「下周的婚禮，你也去咯？」

鍾離潁川看了一眼賀小夭說：「我不去了，博士讓我留下。」

賀小夭專心看著桌上的幾碗菜，心說：別看我，我可什麼都沒說。

楚子瓔掃了賀小夭一眼，說：「哦，那有人可要失望了。」

賀小夭一驚，抬頭看看楚子瓔，又看看鐘離潁川，下意識地說：「我可什麼都沒說。」

楚子瓔和鍾離潁川同時看向她，楚子瓔問：「你沒說什麼？」

賀小夭瞄一眼楚子瓔，懊惱自己怎麼又要不打自招了，尷尬地笑了笑說：「沒什麼，沒什麼，你剛才說有人要失望了，誰要失望了？」

楚子瓔看一眼鍾離潁川，微微一笑說：「王家的人要失望了唄，天之驕子、少年奇才鍾離潁川不能赴宴，婚宴的光彩都黯淡了。」

鍾離潁川迎著楚子瓔的目光微笑著說：「別捧殺我，那一天群英彙集，多少前輩都要到場，我又算什麼。況且那天的主場是新郎新娘，我們都是去做綠葉的。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那樣的盛宴，可惜博士叫我留下，我也不敢違命。」

「鍾離兄年少有為，連博士都離不開你，什麼事都要交給鍾離兄辦才放心。」

「哪裡，見笑了，主要是我沒有什麼特長，特別適合打雜。」

賀小夭停下筷子看看他們兩人，納悶地說：「你們在說什麼，怎麼怪怪的。」

鍾離潁川哈哈地笑出聲，「還是小夭說得對，我們兩個盡說些無趣的怪話，破壞氣氛，辜負桌上的美食了。」

楚子瓔板著臉拿起公筷，往賀小夭碗里夾了幾樣菜，「這個好吃。」

「哦。」賀小夭因為嘴裡有菜，應聲的時候含含糊糊的。

鍾離潁川看著對面不自覺散發親密氣息的兩人，面不改色保持微笑。

吃完飯出來，楚子瓔送賀小夭回木蓮居，走到小路上他讓賀小夭停下，然後蹲下身用手指彈去她鞋子上已經幹掉的泥巴。

遠處，鍾離潁川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六月多雨，昨天剛下過一場，花園裡的泥土路有些泥濘。從賀小夭和鍾離潁川鞋子上的印記來看，似乎是出自一個地方。

「你去哪玩了，鞋子上都是泥巴。」

賀小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和楚子瓔的手說：「一定是躲在假山後邊的時候弄的。」

楚子瓔站起來拍拍手，狀似無意地問：「你躲到假山後面幹嘛？」

「我，不告訴你。」

看楚子瓔沉了臉，賀小夭馬上說：「你生氣啦？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是……」

楚子瓔扭過臉去，「不想說就算了。」

「哎呀，你還真生氣了，不要那麼小氣嘛！」賀小夭小跑兩步追上大步往前走的楚子瓔，「哎你慢一點，等等我，不要這麼小氣！」

楚子瓔冷哼一聲，「不說我也知道，你在假山那邊見過王夢婕，還見過鍾離潁川。」

賀小夭驚呆了，呆立原地數秒，才跑著追上楚子瓔，「厲害啊，你怎麼知道？！」

楚子瓔抿著嘴，「不告訴你。」

賀小夭哼了一聲，「小氣死了！小氣鬼！」

楚子瓔拉著臉做出一臉的兇相，「我就小氣了，怎樣！」

也不知是誰先挑釁，兩人又打了起來。

打鬧了一陣，兩個人又安靜下來，穿過一個圓門，就進了後院。

賀小夭一邊甩著手裡的摺疊傘一邊說：「楚子瓔，如果你有一天突然發現我不是我，你會怎麼樣？」

楚子瓔皺眉，「你在說什麼？」

「意思就是說，我不是原來的賀小夭，我長著賀小夭的樣子，卻是另外一個人，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和我做朋友嗎？」

楚子瓔說：「我不認識原來的賀小夭，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現在的賀小夭，你說的問題根本不存在。」

「哦，也是喔！」賀小夭恍然大悟的樣子。

楚子瓔伸出手揉了一把賀小夭的腦袋，「你這個傻子，腦瓜里一天都在想什麼呢，越想越傻。」

「你才傻！」

「你傻。」

「你傻，大傻子！」

大概也只有賀小夭會說天才楚子瓔是大傻子。

回到木蓮居，賀小夭窩進自己房間研究小本子里的內容，一頁一頁的看過去，看得入神，連公式計算和代碼符號都一一看了，看得入迷……

洪姨端了每天都有的燉湯進來給賀小夭，賀小夭一邊喝一邊舉著小本子繼續看，也不避諱洪姨。

洪姨湊過來看了兩眼說：「你這看的是什麼啊，這些符號我看著倒跟博士常看的那些東西很像。你看這麼認真，看得懂？」

賀小夭眼睛不離開，「嗯，我看得懂。」

洪姨噗的笑了，只道小丫頭又在裝模作樣，也不去揭穿她。看著她喝完湯，又監督她吃了兩片營養素，然後洪姨就帶上房門離開了。

木蓮居的一天就要結束了，每到這個時候，賀小夭都能聽見洪姨下樓時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就是關門上鎖檢查門窗的聲音，每天都是這樣，然後洪姨就結束一天的忙碌回自己房間休息睡覺了。

晚上十點，賀小夭接到斯寧發來的訊息，然後她就開始行動了。

把小本子藏到枕頭裡，把摺疊傘裝進一個黑色的斜挎包里，換上黑色的短袖，黑色的運動褲，黑色的球鞋，背上黑色的斜挎包，賀小夭從頭到腳一身黑，躡手躡腳開門下樓。

路過洪姨的房間，她側耳傾聽，像往常一樣，裡邊有電視的聲音，還有洪姨時斷時續的呼嚕聲。

洪姨一般都會睡前看看電視，然後在電視的催眠中入睡，基本上是電視一開她就睡，電視一關她就醒。現在洪姨睡得香甜，電視設置了定時，會在兩個小時以後自動關閉。

無聲無息的來到一樓，關閉警報悄悄溜出門，穿過院子一直來到木蓮居的大門。

輕輕打開大門溜出去，再回身把大門關好，然後賀小夭轉身走進了黑夜，很快就和黑色的夜幕融為一體，看不出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