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初印象

賀小夭左右看看，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身後的一排矮灌木後面竟是一條小路，小路邊有休憩的長椅，她的二伯伯賀連山和王夢婕的爸爸王同林正坐在長椅上說話。

「燕北的事我不清楚，我一直都在雲鶴，外邊的事我不管。」

「博士，您不理世事醉心於科研，這大家都知道，也十分敬重。但這件事關係到我們整個人工智慧領域，關乎人類的未來，您作為人工智慧領域的泰斗不能不管啊，關鍵時候還是要出來說句話的。」

賀連山不是能被人三言兩語說動的人，他輕飄飄地回應：「過譽了，我人微言輕，起不了什麼作用。」

「過謙了過謙了，您看您說的，您是泰斗啊，以您的分量，聯合公會的人，還有上邊的人都會高度重視並聽取的。要是您的話沒用誰的話能有用？您是能起決定作用的，我們就指望著您了。」

「誒，別這麼說。這麼多年了，十年前我不問世事，十年後就更不會管這些事了，讓年輕人們去爭去辯吧。」

賀連山推脫著，隔著灌木在另一邊的賀小夭豎著耳朵傾聽，雖然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聽得認真。

王同林鍥而不捨地試圖說服賀連山，「全面禁止高模擬機器人，這是極不合理的，太荒謬了，是在阻止社會的發展！楚家就是太保守，故步自封，危言聳聽，這兩年提的議案全都是在扯後腿。像他們這樣阻止科技進步阻止歷史進程，那就是人類的倒退，是要成為歷史罪人的！」

「喵……」

小白貓突然長長地叫了一聲，灌木牆另一邊的兩個男人齊齊扭頭向後看。從枝葉的縫隙中看到了灌木後面的人和貓，賀連山頓時變了臉色。他倏地站起來，直接分開灌木從兩株矮樹中間穿過去，大步走到賀小夭的面前。

博士的臉色嚇人，給賀小夭的感覺好像不是因為發現有人偷聽，而是因為發現偷聽的人是賀小夭。賀小夭怯怯地站起來說：「二伯伯，我可不是故意在這裡偷聽的。」

賀連山視線向下，落在她腳邊的那隻小白貓身上。小白貓兩隻白色的爪子扒在賀小夭的一隻腳上，仰著圓腦袋望著賀連山，還衝賀連山兇狠的一齜牙。

賀連山愣了一會兒，恢復了和顏悅色。「哪來的貓？」

賀小夭說：「撿來的。」

觀察著賀連山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養貓嗎？我要把它帶回雲鶴。」

前半句是徵詢的口吻，後半句卻是堅定的語氣。

王同林也繞過灌木走了過來，看到小白貓驚訝地說：「誒？真像啊，第一眼我還以為……原來不是。」

賀小夭問王同林，「像什麼？王伯伯以為是什麼？」

王同林呵呵笑笑，看一眼賀連山說：「沒什麼沒什麼。」

賀小夭心想：他們一碰到和張寒水有關的事就都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嗎？一定是覺得很像張寒水的那隻白貓，王同林是這麼想的，二伯伯也這麼覺得，但都刻意迴避不願直說。

大家越是這樣，賀小夭就越是起疑，越是好奇，一定還有什麼特別的事。

她彎腰抱起小貓，笑嘻嘻天真爛漫的對賀連山說：「可愛吧！二伯伯，我就當你已經同意我養貓了。走嘍！二位伯伯再見！」

搶在賀連山提出反對意見之前，賀小夭抱著貓一溜煙的跑了。跑遠了才回頭又看了一眼，悄悄吐了吐舌頭。

她抱著小貓跑上台階，跑進城堡。

準備上樓的時候，聽見右側的小廳里傳出歡聲笑語，好像有周凱的聲音。不知道楚子瓔來了沒有，賀小夭心裡嘀咕，剛才給他發了信息一直沒有回，怎麼回事呢？她轉向小廳。

正要邁步，看見鍾離潁川從裡面出來。

鍾離潁川沒看到賀小夭，他低著頭往大門口走，不經意抬頭才看見了賀小夭，就調轉方向朝她走過來。

「你好啊！」他向賀小夭問好。

「你好！」賀小夭回答他。

看到賀小夭懷裡的白貓，鍾離潁川也是明顯的一愣。

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全被賀小夭看在眼裡，就故意說：「怎麼樣，我的小貓好看吧？」

鍾離潁川點頭說：「好看。」

「是不是很像張寒水的貓？」賀小夭笑眯眯地問。

問完目不轉睛觀察著鍾離潁川臉上的表情，一人一貓就這麼齊刷刷看著鍾離潁川，好像都在等他的回答。

鍾離潁川微微一笑，感覺這一人一貓莫名相像莫名喜感。

「第一眼像，再看就不像了。」

賀小夭低頭看看小貓，小貓也扭著短脖子仰著腦袋朝她看。

「他們都在裡面嗎？」賀小夭問。

「差不多都在。」

賀小夭就越過鍾離潁川往門裡走。

一進門就看見周凱正站在中間，不知道在學誰，做著怪樣子逗得大家都在笑。看見賀小夭進來就笑嘻嘻說：「小夭來了。誒？一隻貓！」

王夢婕的視線越過賀小夭，看著跟在賀小夭身後去而復返的鐘離潁川，詫異地問：「誒？你不是說有事去嗎，怎麼又回來了？」

鍾離潁川淡淡地說：「我想了想，也不太要緊。」

王夢婕看了賀小夭一眼，眼中的不快一閃而過。

賀小夭看了一圈沒看到楚子瓔，就問：「咦，楚子瓔還沒來嗎？」

「來了，」王夢婕立刻說，「你要找他嗎？他在樓上，就在我們這個位置的樓上。」她往上指了指。

「那我去找他。」賀小夭轉身就跑。

鍾離潁川看著賀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又回頭看看王夢婕說：「這不好吧。」

王夢婕假裝不解，一臉天真地問：「什麼不好？」

鍾離潁川沒有說話，站起來往外走。

周凱問：「你怎麼又走了？」

鍾離潁川說：「那件事還是去把它辦掉為好。」

周凱偷瞄了王夢婕一眼，王夢婕垮了臉，不高興全寫在臉上。

既然鍾離潁川走了，王夢婕也不用裝了，她垮下臉，什麼體面、風度都不想管了。她的內心有深深的恐慌，以前她覺得跟死人爭好像永遠爭不贏，現在她寧願繼續跟死人爭。

她知道鍾離潁川對張寒水用情很深，死去的人就好像鍍金的圖騰，掛在那裡難以逾越。她的好總是被無限放大，讓懷念她的人永遠看不到身邊人的好，活人跟死人爭先天就輸了一籌。

但現在，王夢婕卻發現了新的競爭威脅，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威脅。這個人不僅可能跟她競爭，也許還能把圖騰摘下來，這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慌和不甘。

不會，不可能，她不相信，憑什麼!

剛走出門懷裡的小貓就跳到地上跑了，賀小夭在後面追，「哎，別亂跑呀，我們要上樓去，小貓！小貓咪別跑！」

小貓並不聽賀小夭的，像逗她玩似的四下亂跑。看她落下遠了就停下來等她，等她追上來了又撒歡了跑。

一直安靜如不存在的小貓也不知犯了什麼病，興奮莫名，上躥下跳，從一個門竄進去，從另一個門竄出來。賀小夭跟著它一路跑，追得氣喘吁吁，被耍得團團轉。

「小東西，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你！」賀小夭跟貓較上了勁。

小貓順著樓梯上樓，賀小夭一路追上去。小貓停下來等她，喵喵叫著像是在嘲笑她，向她挑釁，看她追上來了就扭頭從旁邊的門縫溜了進去。

賀小夭毫不猶豫地開門追了進去，室內華麗的陳設讓她眼花繚亂，但她無暇顧及，眼睛只盯著那隻貓。

小貓跳上桌子，躍上壁爐，又從壁爐上跳下來，賀小夭目光炯炯，看準了一個猛撲，終於把那小貓給撲住了。

她興高采烈地說：「小東西，總算讓我逮到了。」抓著貓從地上爬起來，猛然發現室內的人都看著她。

原來不是個空屋子，室內還有好幾個人呢，賀小夭懵了，今天可是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