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騙子

賀小夭在廣白樓門口的台階上坐了很久，她不知道在她的頭頂，賀連山站在樓上窗邊看著樓下的她也看了很久，直到她站起來進門。

兩分鐘后，賀小夭走進了四樓賀連山的工作室。

賀連山面向門口迎接，笑容可掬，以長輩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賀小夭略顯蒼白的臉，溫和地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賀小夭搖頭，「沒有。」

二伯伯的慈愛與溫暖幾乎讓她立刻繳械投降，覺得自己腦子裡想的那些全都是沒有根據的臆想和胡扯。

賀連山笑道：「驚喜呢？不是說有驚喜要給我。」

賀小夭這才醒悟，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只有一把摺疊傘，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她想了半天才想起出門的時候還拿著一個食盒，裡面裝著她早上和洪姨一起做的難看的包子，現在盒子不見了，應該是忘在瓦松苑廚房的桌子上了。

「哎呀，我忘在瓦松苑了。」

她忘了掩飾，說出口才察覺，但也無所謂了。

賀連山眉頭一挑，問：「你去過瓦松苑了？」

「嗯，剛才走在路上突然咳嗽想喝水，就……」

賀小夭沒說完，沒必要說那些了。她抬起頭定定看著賀連山，表情木木的像個機器人，聲音機械地說：「博士，我看見你和馬小高了。」

賀連山保持面部表情不變，當她對他產生懷疑和不信任的時候就會叫他博士，反之就會叫他二伯伯。

「聯合公會換屆以後真是不像樣子，從上到下都用的是些什麼人，雖然是個打雜的，也該有點樣子。我看這個馬什麼來路不正，膽子還不小，竟然敢來敲詐我。」

「他敲詐你了？」

「是的，他說他手上有半本張寒水的秘籍要賣給我。」

賀小夭木木的臉上有了些起伏，「他果然還是要賣秘籍給你。」

「你知道？」賀連山眼睛不眨地看著賀小夭。

賀小夭說：「他都賣了幾家了，在王家城堡就想賣給王夢婕爸爸的。」

「這樣啊，」賀連山淡淡一笑，「我倒是想看看他會把什麼東西賣給我，所以我答應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馬小高不會放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的，可是他跟我說……」賀小夭蹙了眉。

賀連山有些焦急，「哦？他跟你說什麼？」

賀小夭散亂的目光聚了聚，和賀連山的目光相接，「他說他看見一個蒙面人從斯寧家偷了張寒水的筆記本，還說那個蒙面人就是，你。」

「哦？哈哈哈……」賀連山笑起來，「真會說笑話。」

賀小夭的視線在賀連山的臉上停留了很久，想要尋找什麼，但一無所獲。

「不是嗎？」

「當然不是，難道你相信這個馬什麼的話？」

賀連山叫賀小夭坐下，他也在她對面坐下。

「小夭，你就是在為這件事煩惱嗎？這種故事你也信，你以為我是那個蒙面人？」

賀小夭盯著賀連山的眼睛，猶豫片刻后說：「二伯伯，你有沒有懷疑過斯寧的死？也許他是被人害死的。」

聽她叫自己二伯伯了，賀連山唇角露出笑意，雖然關於斯寧的懷疑是他不想聽到的。

「誰害他？為什麼？有什麼好處？」賀連山拋出一連串的問題后說，「警察已經宣布是失足墜亡，現場那麼多目擊者作證，還能有什麼懷疑？」

「這……」

賀小夭剛才想了那麼多，越想越可怕，越想心情越沉重，準備和賀連山攤牌，質問他究竟有沒有做那些事。誰知見了面被賀連山隨便幾句話一說，她的那些懷疑好像都變成了很可笑的事。

「也許，也許是為了斯寧手裡的那本張寒水的秘密筆記，所以有人謀殺了斯寧。」賀小夭說出自己心中最後的疑慮。

賀連山大笑起來，「那都是謠言，坊間傳說，說張寒水有本秘籍，誰得到了誰就能一躍成為科學界的No.1。這種話也只有市井中人才會信，哪有這種事，靠一個筆記本就能成一流科學家？開玩笑！哪有這種東西，外面的人把張寒水已經傳得神乎其神了。」

「但是……」

賀小夭低垂著腦袋聲音很輕，但賀連山還是聽見了，停下來看著她，「但是什麼？」

「但是，如果真有這樣一個秘密筆記呢？」賀小夭抬頭看著賀連山。

賀連山愣了一下，露出一個笑容，他笑眯眯看著賀小夭說：「原來真有這個東西，你知道張寒水的秘密筆記在哪？」

「我不知道。」賀小夭差點說出複製本的事，但最後忍住了，好像心裡有個聲音在阻止她。

賀連山慈愛地看著賀小夭，讓賀小夭心中慚愧，不敢跟他對視。「我，我怎麼會知道，我是說假如，萬一這種傳說是真的呢？」

賀連山笑了，「所以，我就等著，看看這個馬什麼會拿什麼來找我要錢。」

賀小夭垂下眼帘，心說那個馬什麼能有什麼，他就是個騙子，但是我有。她猶豫再三要不要告訴二伯伯斯寧給了自己一個複製本的事，但想來想去還是沒說。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她能隨口就告訴楚子瓔，還要給楚子瓔看，卻不肯告訴自己的二伯伯。這是為什麼呢？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本能？

腦袋裡好像還有一個小人在控制著她的行為，也許她真的是機器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一個機器人。

「小夭啊小夭，你就是太單純，誰的話你都信，因為你是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孩子，從沒有見過外面的險惡。」

賀小夭抬頭看著自己的二伯伯，二伯伯是那麼慈祥可親，對她那麼好，給她一個能開啟所有門禁的戒指，連五樓任何人不能入內的禁地她都能進。說起來很兇，但哪一次又真的罰過她。

上次她被005劫持，二伯伯嚇壞的樣子她第一次見。二伯伯給她一切，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看她喜歡孔雀就立馬買兩隻孔雀回來給她，還給她買那麼多昂貴的衣服……

可是我在幹什麼，賀小夭問自己，我怎麼會相信一個才認識幾天的騙子的話，還懷疑自己的二伯伯，懷疑二伯伯就是那個蒙面人，懷疑斯寧的死和二伯伯有關，懷疑二伯伯在利用我做什麼……

既內疚，又感覺自己愚蠢，賀小夭使勁晃了晃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東西趕走，並想向二伯伯表達自己的關心。

「二伯伯，你身體還好嗎？」

「嗯？」賀連山一愣，感覺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點讓人不安。「我，挺好啊。」

「那就好。」賀小夭嚴肅認真的點點頭。

「嗯？」賀連山觀察著侄女的臉色，揣測她這是字面的意思還是其他意思。

賀小夭又問：「二伯伯，聯合公會的人怎麼說，他們什麼時候走？」

賀連山回過勁來，說：「他們讓我交代為什麼找到黑晶后不立即上交，要追究我的責任。」

「追究責任？」賀小夭面露焦急，「那怎麼辦？」

賀連山倒是滿不在乎的，「隨便他們，新上來的這批人專業能力不行，不能服眾，為了立威就要找人開刀立威，我正好撞到槍口上。這位邢會長倒是個有膽識的人。」

瞟一眼賀小夭，賀連山又說：「放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賀小夭想了想，想到二伯伯的名望和地位，覺得確實不用為他擔憂。不過她還是問：「二伯伯，那你為什麼不立即上交呢？」

「哦，我想研究研究再還回去。」

賀連山說得如同家常便飯，賀小夭也無話可說了。

「小夭。」

「嗯？」

「最近睡眠還好嗎？」賀連山問。

「嗯，就那樣。」賀小夭心不在焉。

「還做夢嗎？」

「做，每天都做夢。」

夢能夠讓賀小夭記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但最近的夢沒有什麼進展。

「但是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

「什麼夢？」

「找東西。」

「找什麼？」

賀連山似乎倍感興趣。

賀小夭沒注意到賀連山的表情，無所謂地說：「一個房間里，好多小抽屜，每個抽屜里都放著寫著字的卡片，我就一直在開抽屜找東西、理東西，就一直這樣，一直這樣重複。」

「卡片上有什麼字？」

賀小夭搖頭，「看不清。」

賀連山露出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