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看電影

「我不想再繼續了。但是，他們不讓我停。」

「生命有開始就有結束，貪戀滋生罪惡。年輕、健康、美麗的身體誘發邪惡的念頭，我要結束這一切。」

「我要再等一等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也許……」

到這裡斷了，也許什麼張寒水沒寫，之後忽然都是一些風花雪月的感嘆抒情了。張寒水的心情似乎起了變化，沒有之前那麼沉重壓抑了，有一點高興。

從字跡的顏色和用筆輕重來看，這些不是一天寫的，是分了多次多日的心情記錄。張寒水應該不會有時間每天做記錄，或者這個記錄的習慣也是偶然形成的，本想結束，卻因為偶然的原因寫了這麼多。

不過這樣寫了兩面紙后，突然出現這麼一句：

「我失敗了。我沒能救活她，她死了。」

這突兀的一句話又黑又大，突兀地映入眼帘，讓人心驚。

賀小夭面色凝重，這麼說，張寒水真的拿活人做人體實驗了？她真的，真的做了這種事……

賀小夭感到特別的難過和失望，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從一開始打心底就不相信張寒水是女魔頭，現在看到張寒水親口承認，心裡特別失望。

平復一下心緒，她繼續往下看。接下來的文字和前面一句話隔開了好幾行，口吻也變了，突然變成了第二人稱。

「我喜歡你健康而快樂地活著，不要去尋找什麼答案。生命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只要你享受生命本身就足夠了。」

「如果你一定要尋找答案，那就自己去找，不要聽信他人。我把它藏在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你能找到，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

「我把秘密放在這本電影里，《麥田裡的紅房子》會告訴你答案在哪裡，找到那裡，用你身上的鑰匙打開，就能知道了。也會知道我在哪裡，也許你並不想知道，也不會感謝我。」

「我存在又消失，又在又不在。」

什麼意思？怎麼才能又存在又消失，又在又不在？

賀小夭蹙起了眉頭，放下最後一頁紙，她對自己說：她這些話好像是寫給我看的。隨即又搖頭，不不不，她怎麼可能預知我會看到這些呢。再說，我身上又沒有鑰匙。

尋找答案么？要不要去尋找答案呢？

我為什麼只有三年的記憶，以前的記憶到哪去了？我是誰？我真的是賀小夭嗎？二伯伯好像有事瞞著我，為什麼瞞著我？在我生病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媽媽帶我去見過張寒水，是張寒水用她的意識轉移術救了我嗎？但是張寒水三月份就跳樓死了，而我的那場大病是在五月初……

二伯伯一定知道什麼，就是不願意跟我說，是為了保護我嗎？她垂下眼睛，正好看到那句「……不要去尋找什麼答案。生命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賀小夭定定坐著想了很久，然後站起來走到書架邊，隨意抽出一本書，隨意翻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難得糊塗」四個字，就好像是命運給她的指引。

但是她嘆了口氣輕聲說：我還是想知道。

在她找電影的時候，楚子瓔來了。

楚子瓔剛剛理了發，短短的寸頭英姿勃勃。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石墨藍的牛仔褲，紅白配色的運動鞋，乾淨極了，好看得耀眼。

賀小夭被他閃到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楚子瓔拽拽地說：「看傻了？我知道我很帥。」

賀小夭撅起嘴巴，「哼，臭美！」

「你是要看電影嗎？」楚子瓔問。

「對啊，要跟我一起看嗎？」

「好啊。」

找到電影，付了費，兩人坐下看電影。

全息立體電影就好像真的一樣，他們置身於主人公所在的世界。

《麥田裡的紅房子》是個簡單的故事，小女孩在學校跟人打架拒不認錯，媽媽罰她在自家的儲物室里反省。小女孩受罰的時候也不甘寂寞，在儲物室里找到外公留下的藏寶箱。寶箱里有一張尋寶圖，小女孩就帶著她的小貓和尋寶圖出發了，最後真的發現了大寶藏。

看電影的時候，賀小夭瞄了一眼趴在沙發上睡覺的小蝴蝶，心說我也要帶著小蝴蝶才能找到寶藏嗎？

她把電影倒回去，讓場景定格在那張尋寶圖上，然後拿來紙筆抄藏寶圖上的地址：彩虹市東八區丁香路95號。

楚子瓔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問：「你幹嘛？」

賀小夭一本正經地說：「我有用。」

楚子瓔張大了嘴巴，「你不會也想按這個地址去尋寶吧？」

賀小夭看了他一眼說：「為什麼不。」

然後她低下頭，繼續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楚子瓔感到無語，不過賀小夭不正常的地方也不是一點兩點。

抄完地址，賀小夭把紙片疊好塞進傘套里，然後看著楚子瓔突然問：「楚子瓔，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楚子瓔感到意外，愣了一下說：「沒有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

賀小夭並不滿意，「怎麼會沒有理由，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好看，厲害，和你在一塊很開心，還有安全的感覺。你呢，為什麼喜歡我？」

「這個，」楚子瓔上下看看賀小夭，「可能是因為你比較特別吧。」

「怎麼特別了？」賀小夭不依不饒。

「神經兮兮的不正常。」

賀小夭抓起旁邊的靠枕朝楚子瓔扔過去，楚子瓔笑著接住，「你看你看，非要問，說實話你就惱羞成怒打人了。」

他們這一鬧把小貓給鬧醒了，睜開貓眼看著這倆人，倒有股旁觀者清的冷峻樣子。

賀小夭瞪著圓眼睛說：「你你你，你好好說！」

「好好好，因為你可愛，漂亮，腦子簡單。」

「腦子簡單是什麼鬼！」

楚子瓔一本正經解釋：「腦子簡單就是純真的意思，是好的意思。」

賀小夭滿臉狐疑，「好的意思嗎？我怎麼聽著不太像好的意思。」

楚子瓔嘴角上翹，「那是你理解有問題，是好的意思。」

楚子瓔說賀小夭腦子簡單，這話還真沒錯。只有三年的記憶就好像新買的大房子里只放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空空蕩蕩的啥也沒有，要亂也亂不起來。

而且她還不能思考複雜的事情，稍微用腦子想點複雜的事就會頭疼，然後自動終止，整個神經系統也在保護她的腦子始終處於簡單的狀態。

而她有時做出的那些令人驚訝的高難度決策，比如程序選擇，比如遊戲操控，都是她的本能反應，是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所以依舊是簡單。

在楚子瓔他們來之前，賀小夭常年無所事事，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發獃和研究自己的身體究竟是不是機器人。楚子瓔他們來了之後，倒是分散了賀小夭的注意力，多了很多自己一個人玩時沒有的快樂。

簡單而快樂，就是賀小夭的生活狀態。即使是她在為自己是誰而犯愁的時候，也依舊是直線型的簡單，直到她喜歡上一個人。

當賀小夭體會到了情竇初開的情感，也就有了患得患失的憂慮。她在接受來自楚子瓔的直白的愛慕時，心底總是滋生懷疑，懷疑楚子瓔把她當做另一個人了，雖然她搞不清這種聯繫在哪裡。

楚子瓔、鍾離潁川和張寒水之間的三角糾葛人盡皆知，張寒水走了三年，那兩人始終都沒有開始新的戀情，她賀小夭又憑什麼讓楚子瓔一見鍾情，讓鍾離潁川另眼相看呢？賀小夭再傻也有著女孩子的敏感直覺，她知道鍾離潁川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也知道來自王夢婕的敵意，她都知道。

她照著鏡子問自己，因為什麼呢？喜歡他們的人很多，有多少女孩子費盡心機都不能接近半步，你又靠什麼贏得他們的青睞呢？因為你長得沒張寒水好看？因為你沒有張寒水的氣度和魅力？還是因為你那連張寒水的零頭都沒到的腦子？

賀小夭靠著她那個不太好使的腦子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她心中隱隱懷疑，似乎就快要接近真相了，卻又被一股力量推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