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刀劍崢嶸 第二十八章 大隱於市
宋池和王幼雲兩人本來就是在台階下,那是距離龍椅最近的位置。
加上他們詭異的速度,後邊的禁軍完全是趕不及出手的,可忽如其來的這陣聲音讓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這人的口氣很穩,不帶任何的情緒,卻極具穿透力,顯然是內家功法已經修鍊到了化境,能夠真氣外放,融氣於聲的程度。
而且這倒聲音中帶著一種滄桑,讓他們如墜深淵。
兩人也就稍稍頓住了一下,忽然空間中的空氣忽然悸動了,像是有什麼東西穿插而進。
也就僅僅一瞬間,一道劍光伴隨著忽閃嘹亮的龍吟,人還不見,劍光卻映入兩人的眼帘。
沒人看到他是怎麼出手的,甚至沒有人看到他從哪裡進來的,這是速度上的絕對碾壓。
這人從殿外到殿內阻止了這場,對於兩兄弟來說無比重要的刺殺。
宋池和王幼雲本來就是能活一天,絕不放棄半日的人,看此危險,只能緊咬銀牙,果斷放棄近在咫尺的肥肉,抽身後撤。
其實就是他們兩個出手,恐怕也難以完成刺殺,因為這個時候,那狗皇帝不知哪來的力氣,已經把自己的愛妃拉住擋在他的面前,簡直就是不知廉恥到了極致。
兩人這一撤,周邊的護衛已經完全將高台團團圍住,便知道沒有在出手的可能了。
加上上邊還有燕七聖和南宮鋒的戰鬥,不過勝敗只是早晚的事情了,只要是有些武功根底的人都能知道,這燕七聖已經穩壓南宮鋒一頭。
他身上的火麟決霍霍聲威,震得旁人腦袋一陣嗡嗡亂叫。
南宮鋒光是想要抵禦他的攻擊,就要竭盡全力,而且還不能完全抵禦得住,身上的布衣和毛髮都有種被灼傷的痕迹。
高台之上,一前一後同時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道頭髮花白,卻禿著前額,兩側扎著短辮子,正是衣服正宗的蒙古人形象。
加上他那非凡的氣質和底蘊,一出場就讓宋池和王幼雲覺得這個人是個非常恐怖的敵人,他們心中早已沒有任何作戰的念想,只想快速逃走離開這裡,這離開也不不是這麼容易。
還有一個年紀尚輕的男子,年應該是比他們稍大,二十齣頭的樣子,可眼中也是不帶任何感情的,他的心境顯然是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
這種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夠發揮出全身的實力,不會像宋池和王幼雲兩人這樣,只要外邊的情況稍加變化,心神就慌慌張張地,如此一來,實力自然就會大失水準,戰鬥就更加難以取勝了。
王幼雲已經第三遍看著周圍視力可及得範圍,可還是沒有發現了任何的出口。
而且此時一動不如一靜,首先這些人要先解決的肯定不是自己,這個他們是確定的,只要他們先行動了,那就等於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主動要別人來對他們出手了。
這時候。
元帝忽然大喜,道:「國舅爺來了,快......快,幫助南宮總管,殺光這些人!殺光這些人!」
他的手指往下面指著,顯然是包括白玉京,哈麻等一眾人員了,眾人都是大驚失色,心中卻都知道這時候的元帝已經慌了心神。
砰!
一聲沉悶的對碰聲響起,纏鬥的兩人倏然分開,南宮鋒直退了七八步,而燕七聖似乎中能佔據體重的優勢,一步不退。
雙方的眼中都是露著狠色,像是一步都不想退讓。
高台之上的老人微微施禮道:「老臣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現在臣等就為陛下解決眼前的麻煩。」
樣子雖然做得非常恭敬,其實還沒等元帝有任何的回應,他早已經將目光回放到檯面之下,盯著燕七聖續道:「燕家小兒,也敢逆祖宗之法,大逆不道?」
燕七聖冷笑道:「北元坤,你別在那裝清高,你早就摸清了皇宮裡的情況,現在才進宮難道就保住這個廢物皇帝?你別說你不是為了掌控大權來的。」
眾人皆是一片震呃。
沒有人想到,這一大宗師竟然也會有這種野心,而且參與皇宮中的內鬥,難道也想要征戰四方?
其實他們都忘記了,這個西北省中,只要是蒙古人的血統,向來有拳頭大者地位高的傳統,內部爭鬥也是常有發生的,只是經過了漢文化的洗禮,這些東西又顯得沒有發么合乎規矩了。
哈麻和八郎兩位始作俑者已經嚇得雙腿發抖,他們只是學了半桶水的漢人文化,完全有沒有武力,只要落到他們手中,幾乎四必死之局。
「哼!雜毛角色,也敢亂議我事,留你不得!」
北元坤一聲冷言,人隨聲進,虛空之中,龍吟倏起,人無蹤跡,快——這就是龍行煉虛的精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劍是他創立的一個劍術流派,這個也是他坐穩這個四大宗師之一的原因。
宋池和王幼雲則是心中大喜,一下子急忙想要離開的心情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動,因為這北元坤要是能夠替他們把這秤砣怪打得重傷,或者幹掉。
那他們一直心心念念殺師大仇就要報了,白玉蟾的在天之靈也能夠安息,這完全就是為人造福的事情啊!
燕七聖向來目中無人,可此時臉色也已經變得鐵青。
五大世家雖然在武林和朝堂中,都有著主心骨般的實力,可對上大宗師門派,完全還是不夠看的,大宗師之所以被稱為大宗師,那就是武道上,能夠教化眾生的存在,代表著當代武學為最淵博的人。
這個是山河閣給出的大宗師評點條件。
也是眾人心知肚明的差距,可就在北元坤要對燕七聖出手,台上的少年也想對台下的其他人出手了。
他出場到現在,北遊說過一句話,可這也不妨礙他有一個堅定的內心。
首先他的目光居然聚在了宋池和王幼雲的身上,兩人心中暗叫不妙,對手手中有彎刀,他們這時候是手無寸鐵,心中底氣又不太足,正是心中叫苦時,這皇宮之中又來人了。
「北小子,你那蛇行煉虛的功夫練到家沒,這麼快又敢出宮搞事了?」
兩人瞬間大喜,這道聲音他們熟悉啊,而且是難以忘記的存在,只見門外有一邋遢道士,居然是騎著毛驢走到了這個宮殿之中,難道外邊的禁軍護衛都睡著了?
眾人的眼中都是露出這不可思議,只有北元坤和燕七聖臉色大變。
他們這些常年收集武林中的消息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武林中唯有兩大奇人,一個是山河閣的閣主花羞月,一個是武當山祖師爺張君寶,這個兩人都是活了一百多年,樣子卻是像尋常年輕人一般無二。
實在是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角色,不過他們也是讓人畏懼的角色。
單說這個張君寶,是個武痴,年輕的時候修的是佛家武功,一身的道行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如今創立道派,結合《易經》和陰陽五行之學,開山門教化眾生,而且跟他打架極為憋屈,渾身的勁感覺都無處使用。
北元坤的實體都還沒有出現,張君寶卻一瞬間也消失在了驢背上,腳踏虛空,飛身到了燕七聖的右側,一招右攬雀尾,一招單鞭送上。
他出手兩招,就已經把北元坤準備好重傷燕七聖的招數化解,只是他的輕身功法確實了得,要傷他著實不容易。
邋遢道人歪歪扭扭地落在燕七聖的身側,背對著他,看這個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他有任何的高手的模樣。
燕七聖強忍著要想法發動偷襲衝動,只是此番他的來路不明,加上風險極大,並沒有第一時間採取動作。
北元坤再回落到高台之上,只不過眼中已經是帶有謹慎,他也不想再耽擱,當即命令幾名護衛護送那被嚇得幾乎尿褲子的元帝轉進後殿,準備離開,其餘的人一律隨他進攻。
忽然天空中傳來一道閃電,緊接著是轟天的雷鳴,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場面上早已經亂成一鍋粥。
那名年輕的男子卻是被北元坤安排去,與南宮鋒一起對戰燕七聖,而一直不動聲色的宋池和王幼雲兄弟真就這麼被忽視了。
原來這個北元坤也是剛剛出關,根本就還沒來得及了解這兩位從南疆土地,一直攪動風雲到北邊皇宮的奇異少年。
要說這個男子也足夠不凡,他加入了南宮鋒與燕七聖的戰圈之後,非但沒有拖累,反而使得燕七聖完全失去了進攻的勢頭。由於他一直在側邊採用偷襲的招數,加上那繼承師門的速度,足夠讓燕七聖這個超一流的高手應接不暇。
天空中的雷雨愈演愈烈,彷彿天空崩開,寶物出世的態勢。
兩人頓時心中大喜,趁著慌亂,急忙抓著,到處逃竄的哈麻和八郎,遁出門去,白玉京也緊隨其後。
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張君寶會出現問題,因為如過他都出現了問題,自己留在那裡面完全就是送死,也沒時間思考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兩人之所以要帶著這個兩個姦邪,完全就是為了出宮著想。
現在就是希望,那個昏頭皇帝嚇得跑回去換褲子了,並沒有對皇宮戒嚴,不然的話千軍圍剿,他們縱是插翅也難飛。
豆大的雨滴,滴打在人的身上,就連睜開眼睛都難,宋池和王幼雲對於水性本就親切,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可其餘三人就不一樣了,一路上鬼哭狼嚎般叫喊著。
很快,他們路過了觀星台,將他們帶到樓閣中。
數位禁軍出來詢問狀況,被宋池三拳兩腳踢得滾地亂爬,幾個呼吸間,全部被打得鼻青臉腫,暈厥了過去。
緊接著,宋池順道在他們身上搜尋,這幾個人還是白天的那幾個,果然在他們身上搜出了他們暫時被保管的兩柄短劍,順便把他們身上的佩劍摘下來一把,也給王幼雲拿了他那柄大刀。
哈麻和八郎本來在雨中被拖著前行,就已經是怨念極深,如今又被一把摔在地上,那裡還能忍得住:「你們兩個奴才,是想造反嗎,不想要命了不成?」
王幼雲哪知道他們如此不識時務,現在他為刀俎這兩人為魚肉,竟然還敢擱這口出狂言,當即冷道:「你們剛剛叫我們什麼?」
深秋的雨本來就是可以冷道結冰,可王幼雲的語氣中這種冷意,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雨水浸濕的頭髮,凝成幾根細條,下垂到眼角處,更讓他添加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兩人見此狀況,才想起這個兩個傢伙,剛剛可是刺殺過皇帝的,如今對伐他們兩個豈不是殺機用牛刀?
當即嚇得不敢說話。
而王幼雲罵道:「早他娘的看你們兩個不順眼了,還敢叫我們奴才?看我不打得你親娘都不認識你!」
白玉京剛想上去勸架,當即被跑出來的宋池喝住,「你的賬我們待會在慢慢算,現在我們兄弟要教訓這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要敢阻止,我們連你一起打了。」
敢動嗎?
白玉京完全不敢動。
他已經被宋池的語氣給鎮住了,宋池雖然平時看起來口花花,實際上沒到關鍵時刻都能想出一些狼虎之詞來,身上本來就有的那種氣勢,讓人難以不服從他的命令。
宋池將長刀掛在王幼雲的腰間。
兩人一時興起,使出那一招踏豬神通,練了一陣腳法,將哈麻和八郎兩人踩得縮成一團,頭都不敢抬了、。
「還叫不叫老子奴才了,他娘的,生你的就不是女人嗎,草芥人命,滅絕人性的狗東西!」
還不解氣,兩人緊接著又是拿著沒出鞘的刀劍,給他全身上下捶打了個遍,他們的哭喊聲已經轉變成了一聲聲無力的呻吟,對著宋池和王幼雲直叫爺爺。
終於,他們在停了下來。
趁著他們還能說話,想要趕緊帶著他們出城。
這時,忽然天空中閃起一陣宮殿柱子般大小的青光雷蟒,天空中瀰漫著一股神秘而又詭異的氣息。
「這天氣怎麼了,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宋池感嘆了一聲,似乎有種什麼的東西,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但這種感覺又太過於微弱了,難以明說。
現在早已經過了秋分,冬至都快要到了,按道理來說是不該有什麼大風大雨的,可如今,別說大風大雨了,就連青雷暴雨都來了,完全正常。
王幼雲也四處看了看,「確實是不正常,不過我們現在不離開,之後怕是有大麻煩,我們可不像那老頭,他會飛的。」
宋池定神之後,點了點頭,一人拖著一個身體,在宮廷中滿是積水的路面飛奔而去。
宮廷中的道路本來就是又長又直,兩人很快就出到了宮門口。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不知打皇宮晚上夜禁嗎?」
一群二三十位禁軍,只從宮門樓閣上,圍了下來,他們的服裝與宮裡的禁軍又有些不一樣,只是換了一身的簡易的蓑衣。
這種蓑衣抵擋普通的雨水沒有什麼問題,可如今遇到這種降雨量的雷雨,倒是成了累贅,加上他們身上披的戰甲,讓他們走起路來步伐有些沉重。
宋池和王幼雲趕緊將那兩個扶在肩膀上,已經難以站立的哈麻和八郎展現出來,而且幫助他們抬起頭,「兩位大人喝多了,連夜要出宮,聖上已經特批了的。」
那禁軍的頭目審視了一眼兩人之後,矚目到另外兩人的身上,頓時一驚,發出一口蒙古口音,「原來是哈大人和八郎大人,怎麼喝成這個樣子了,快快開門!」
兩人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在宮中的影響力居然這麼大,看來這兩個奸臣跟南宮家的交情也是非同一般的,後邊的那些手下竟然就真的把宮門打開了,如此一個皇廷當真是沒有半點君皇的威嚴可言了。
身後的白玉京借步上前,套一出一把銀兩笑嘻嘻道:「眾位兄弟,這個鬼天氣還要值班,真是辛苦了,這些都是一點點小心意,大家請收下了吧!」
那頭目見他開始了常規操作,「唉,誰叫我們命苦呢,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沒什麼辛不辛苦的,日後還要靠兄弟們在兩位大人面前美言幾句,能夠給提拔提拔呢!」
只見他一把接過銀兩,當即收入衣襟內,一邊說著大實話。
宋池和王幼雲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是想要托關係升官發財,可憐這個搖搖欲墜的皇朝,他們已經無話可說。
死寂的天穹之上,還是電閃雷鳴,青光一下照在他們的臉上。
眾人都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息。
宋池開始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也有意地改變了一下聲音,他們從現在開始到出城門之前,必須嚴謹起來,稍加出錯,就很有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他們一行人出了宮門之後,迅速趕路,原本是想要往城門處去的。
可白玉京忽然道:「北元坤有個徒弟就是燕京的駐防軍統領,他們進來之後肯定是已經布置好了城防,我們現在出去實在是太過於危險。」
四人停在一個屋檐下,宋王二人將哈麻和八郎二人敲暈過去,要商量一下對策。
王幼雲沉聲道:「不如我們就躲在城裡吧,今夜這種環境,如果想要出城肯定會被懷疑的,那時候要真讓人知道了我們的蹤跡,我們就診的孤立無援了。」
宋池也道:「我同意,不過白小子,你什麼也沒有做,根本就不用怕他們,我們兄弟先躲起來,等到風聲沒有那麼緊了,你就為我們準備好一條出城的路吧!」
白玉京其實現在已經冷得身體直打擺子,卻也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雙方就在街道上的屋檐兩側分開,這種老式的瓦房,屋檐下一般會留出一個丈許大的空地,這也為他們遮風擋雨提供了方便。
青天神雷似乎集中在皇宮之中,他們除了宮殿之後,並沒有這麼大的感觸了。
宋池和王幼雲已經有了打算,將這兩條死豬般的傢伙,搬回到他們自己的府邸,如此一來會分散他們家中護衛的注意,加上有這種天然的天氣環境作掩護,他們完全能夠躲在這兩人的眼皮子底下,住在他們的府邸中。
這樣下來,按照這兩人的身份,基本就就不用擔心被人搜到的問題。
一切完全根據他們所預料的在進行,宋池把哈麻和八郎扔到尚書府前,家丁們都慌了神,一個個奔走亂竄,忙著就主的事宜,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
王幼雲則先是進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找到一間滿是灰塵的房間,兩人一同躲了進去。
靜靜地躺在地面上,聽著不遠處的神雷轟鳴,和屋檐下的滴滴流水,他們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此時的他們,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經開始有三波的人在找他們了。
一群是皇宮的人,另一群是虛神宮的人,還有一群是燕七聖的人,他們冒著大雨,在大街小巷中到處尋覓,大有一副翻天覆地都要將其找出來的景象。
雨下了兩天,地面的積水越來越深了。
碩大的一個燕京城,找不到這兩人的半點蹤跡,邋遢道人那一次並沒有戀戰,宋池等人離開之後,燕七聖見形勢不對,也走了。
皇宮中的禁軍知道他的厲害,沒有一個人敢去招惹他,之後邋遢道人也走了,北元坤沒有追,與邋遢道人戰鬥,每次出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這是一個令對手噁心的對手。
哈麻和八郎都沒有死,被醫師救活過來,他們醒來之後也派人出去找,因此根本沒有人懷疑到他們的府邸上。
而躲在屋子裡的宋池和王幼雲則在瘋狂地修鍊,他們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實力尚且是現在他們最缺的東西,沒有這種東西,一切權利,財富,女人,都這還是美夢。
屋子似乎也經不住長時間的滂沱大雨沖刷,在瓦頂的排水道上,出現了一個小孔,雨水順著小孔慢慢地流入屋內,像水過漏斗一般滴落。
可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東西,兩人都是看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