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波瀾轉折
()「宗廟盜竊案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置?」崔語星終究是受不了他的沉默,主動開口問道:「事情也拖了挺久,三皇子一直被拘在府中,外面的傳言也是越來越多。」蕭宸熙笑睨了她眼,「不需要你操心的事情,你就偏放不下心來,該想的事情卻是一件也沒去想。」他無奈地搖搖頭,目光和暖,「放心,這件事看著兇險,於我們卻是有利無害。父皇比誰都看得清棋局,此刻該知道的,比起我們,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剩下的,就只需等著三哥重獲自由了。」「你就這麼有自信,皇上會清楚所有的事?」「你以為父皇的探子是吃素的,再說,若是你想讓他知道,要把消息放出去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她抿抿嘴唇,笑了起來,「那些探子倒是好用,可是你傳了什麼消息出去,能保證皇上聽了,一定會放了三皇子。」「香爐,」他緩緩說著,「謝家這些年暗裡一直在找著一個香爐,宗廟那,他們應該早搜過一遍,可能漏掉了什麼線索,或者是確定了某樣事情,又把目光轉了回來,只是才進行沒多久,就被沈大人發現了端倪,因而生出後面這許多事。宗廟失竊的所有香爐都是德宗在天佑末年特意燒制的一組十二生肖灰陶香爐,被偷走四個,宗廟那邊剩七個。」「還差一個,」她微微一怔,不禁想到崔雅那封信,呢喃自語,「難道是姑姑拿走了?」「不錯,」蕭宸熙十分肯定地答覆著她,「那些香爐本身並不見得名貴,宗廟那邊也是隨意放著,少了一兩個,根本無人注意。若不是展陽說起,我都沒注意到這茬。也因為展陽說的那句話,我才有所猜測,香爐里所藏之物,只怕不是父皇所樂見的。既是如此,你說父皇若是明了沈大人的案子背後隱藏的是謝家這樣的打算,他會如何?」她點點頭,附和著,「應是沒什麼好果子吃,可你為何不直接向皇上稟明這一切了,不是更快,更直接?」他寵溺地敲敲她的頭,「你這話明顯沒過腦子,好好想想,你姑姑要毀掉的事物,會是能公之於眾的東西嗎?一不小心,可能就犯了父皇的忌諱,還不如裝一知半解的好,由得那些探子去編撰。」她眉頭皺緊,仍有著疑惑,「謝家也是在朝中經營多年,既是犯皇上忌諱的事情,他們為何還要去碰了。這豈不是在自掘墳墓。」「也許謝家不像我們所想象的如此簡單,」他思忖著,淡淡說道:「你就沒想過,你姑姑當年明明有很多選擇,卻為何獨獨挑了謝家嫁了過去。而謝家在謝安瀾離開后,一蹶不振,除了他們本身的問題外,明顯也有著父皇的蓄意打壓。只是二哥會選擇謝家做他的後盾,其中的意味真有點耐人尋味。」她重重嘆了一聲,「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我是越看越不明白了。」「何必明白,」他神情清淡,對於真相沒有過多執著,「要知道,很多時候,知曉了某件秘密就等於失去了性命。」事情的發展果然如蕭宸熙所料,沒過幾日,皇上便撤去了三皇子府周圍的重兵,並釋放了沈原傑,官升一級。再過幾日,蕭宸烈順利審結閔濤案,不僅尋回了其當年所藏之財物,更拿到了足夠的證據證明丞相與此事脫不了干係。九重殿上,天子雷霆大怒,根本不待丞相辯駁,直接斥人去了柳家,一杯毒酒結束了柳權呼風喚雨的一生,而餘下家眷人等,流放南蠻之地,柳家從此敗落。大皇子和曾寵冠後宮的淑妃也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想不到,權傾天下十五年的柳氏家族,一朝覆滅,也不過眨眼間,連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總覺得似乎贏得太容易些。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短短半年間,魏朝權力最頂端的十大家族,已經少了兩家。崔語星唏噓之餘,心下也是一寒,似乎漸漸洞悉了皇上的意圖。遲遲不立儲君,對於朝黨鬥爭視若無睹,甚至偶爾還會煽風點火,鷸蚌相爭,最終得利的始終是皇上。且看眼下,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攏了不少分散的權力,那麼接下來,他又會向哪家開刀?她神經繃緊,終於了解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以後更要步步謹慎,不能行差踏錯半步了。可惜了丞相,他之所以甘願冒著如此大的危險,偷藏姑姑的那批遺物,只怕也是發現了什麼,想為柳家多尋些憑藉,以此站得更穩,不料反而累了全族。只是,從皇上處理此事的態度來看,確實是其逆鱗所在,輕易不要觸碰的好。不管各大家族私下是什麼想法、動態,從表面上而言,風風雨雨的一切似乎逐漸過去,到了十月中旬的某日,皇上突然盛讚了二皇子、六皇子在閔濤案和鹽案上的處置得力,也肯定了三皇子督查南方水務的成效,遂晉封二皇子蕭宸烈為端親王,三皇子蕭宸文為肅親王,六皇子蕭宸熙為睿親王,其餘諸子晉為郡王。而虛空一時的丞相之位也有了人選,原司空寧遠接任了此位,而謝佑則出人意料地補上了寧遠原來的位置。朝堂塵埃落定,京師的天氣也徹底地轉涼,崔語星似乎比往年都要顯得怕冷些,早早地就添了衣物。這會外面風大,她便也窩回了房中,倚在窗邊看些閑書。鐵血走進屋,掃了眼各自忙著的四個大丫鬟,恭敬地呈給崔語星一張紙條,「小姐是暗部剛剛送來的消息,已確定那個朱啟是風雨的人,而朱家莊極有可能是風雨的一個據點。」她擱下手中的書卷,懶懶地瞥了下紙條,便隨意地放在一邊,恩了聲,「你是知道我對風雨的態度的,以後這種事情不必來報,直接端了他們的點就是。你且去安排。」而後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依舊漫不經心地翻著她的書。翌日,崔府後花園的一處角落裡,獨有崔語星和鐵血兩人,低聲交談著。「事情如何?」「如小姐所料,風雨在昨晚已撤離了朱家莊。」她沉吟著點點頭,「她們四個,你昨兒可都安排人盯好了?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是否都一清二楚?」「是,」鐵血遞了一張單子給崔語星,簡單說了下,「綵衣、彩鳳一直在打理院子里的雜事,沒有踏出過院門。至於香蘭、香玉兩個,去了不少地方,也見了不少人,都羅列在上面了。」她仔細閱覽了一遍,片刻之間,也不敢做出斷定,只是小心將單子收好在袖中,「目前看來,香蘭、香玉的嫌疑比較大,你繼續派人跟著她們,有什麼異常之處立即報來。」「屬下明白,」鐵血躬身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想到什麼,又走了回來沉聲說道:「如果屬下記得沒錯,香蘭、香玉二人似乎是表小姐從外面救回來的流浪兒,無處安置,又正好那時小姐缺兩個粗使丫頭,便送了過來。之後,見她倆處事機敏,便抬為了大丫頭。」「不錯,確實是從柔萱姐那過來的,」她不解地看向鐵血,「你為何突然提起此事?」「小姐,按照崔家的傳統,您、大小姐還有大公子身邊的侍衛、大丫鬟,皆是由暗部精心挑選出來,出生背景、經歷也都一再核實過,絕對可靠,只除了這兩人。」她此時才有所了悟,「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她們倆都是內奸。」「屬下確有此意,」鐵血十分嚴肅地垂首答道:「雖說眼下證據還不確鑿,但小姐該心中有數。屬下也會在暗部留意合適的人選,在事情弄清楚后,來接替她們的位置。」她輕嘆了聲,「你去安排,我沒意見。還有要謹慎處理此事,也不要平白冤枉了人,放走了奸佞之徒。」回房的路上,崔語星又仔細審閱了那張單子,還真發現了端倪出來。如果沒記錯,孫大是守在二門那邊的,最方便往外送消息。香蘭此前見過他,也是這方面的意圖嗎?也許,可以先審審孫大,或許能得到些不一樣的東西。思及此,她乾脆轉了方向,向崔語月的月落居而去,關係到內宅事務,還是由大姐出面比較合適,也不易引人疑心。不過一會的功夫,孫大被崔語月令人拿下看押的事便傳遍了整個崔府,至於事情起因卻是眾說紛紜,有的說是他盜竊了府中的物品,有的說是他和某個丫鬟苟合,有的則是傳他勾結了外人,透露了府中的一些秘事出去……崔語星滿意地聽彩鳳眉飛色舞地講著種種傳聞,又睨了眼其他三人的神色,綵衣如平常一般,邊聽邊做著手上的綉活,香玉笑著在一邊幫著她。而香蘭靠在門口,低頭不知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