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聊天
「小元啊,你再去找找,哪怕是三條腿的凳子也有個支撐啊,兩條腿的凳子我實在坐不來。
哦,對了,那磚瓦底下啊再扒拉扒拉,萬一還有沒破的酒呢!來,蘇兄弟,咱們再幹了這杯!」
乾瘦老者一邊樂呵呵地對周元吩咐道,一邊和蘇昌發把酒言歡。按他自己的說法,乾瘦老者本姓金,至於叫什麼,「一時還不能跟兄弟你說,我若是瞎口編個名字誆你,倒顯得我沒誠意了,你就叫我老金就行了。」
蘇昌發和老金坐在破桌爛椅上以碎瓷片盛酒對飲。周元在殘垣廢墟里有力無心的翻找著,嘴裡碎碎念的小聲埋怨道:「剛剛打生打死是你們,現在又要把酒言歡。那剛剛就不要搞那麼大場面啊——喂,師兄,能不能別老在我肩膀上趴著了,別人還以為我開仙人模式啊。」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黑貓轉了個頭繼續在周元肩膀上趴窩,周元懶散的隨手掀開爛磚破瓦看一看,看到銅錢就撿起來揣在自己兜里。
「蘇兄弟,你的武功老頭子我實在佩服得緊吶。」
老金灌了一口烈酒,連拍三下大腿。
「在我認識的人中……TM的,還真沒有比得上你的!」
老金眼瞼下垂,眉毛挑得很高,眼神里已有了一點迷離的酒意。
「所以啊,我就不明白了,怎麼江湖上就沒聽說有你這麼個人呢?
莫非……你是下一代的龍虎山天師?」
老金的一對招子突然一亮,明顯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卻又認為這個猜測十分合理。
「沒有沒有。」蘇昌發連連擺手,「咱們小門小戶的,哪敢跟人家大派攀上關係。我呢……就是,嗯,本人比較低調。」
「噢,了解了解了解。」老金明顯沒醉,卻仗著酒意犯渾,「蘇兄弟既然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咱們行走江湖嘛,哪個人身上不背著點故事呢。」
「可不是嘛」,蘇昌發哼哼一笑,「沒點故事誰出來行走江湖啊,在家待著不好嗎?」
在蘇昌發的眼裡,行走江湖,大概也就是場自我放逐,更通俗的講,叫做流浪。
老金當然不能體會到這一層意思,他只能順著這話往下說:「那可不是嘛!要是人人都待在家裡,那這個武林將要省去多少事端——話說回來,老弟你這趟去蜀中,真的要去刺殺唐漱?」
蘇昌發眨眨眼,「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嗎?我定金都拿了!難不成僱主還要反悔?」
「不是昂,你聽我說,這裡面呢,些微有一點內情……」,老金搬著兩條腿的凳子,往蘇昌發身邊湊了湊,小聲的向蘇昌發問道:「你知道雇你行刺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啊。」
蘇昌發無所謂的兩手一攤,「干我們這一行的,講究的就是要一無所知,只管拿錢,不問因由。」
「師傅——」
這時候周元的聲音從遠處插了進來:「這邊有個地窖,好像是個酒窖!」
「知道了,那你就拿兩瓶酒上來啊!」
周元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老金的不滿全寫在了臉上。蘇昌發見狀趕緊把話題銜接了下來,繼續對老金說道:「本來是挺簡單的一事兒,你可千萬別解釋複雜了。」
老金苦笑一下,「本來確實是挺簡單一事兒,你一摻和進來,一下就複雜了。」
「這話怎麼講?」
「這話還得從頭講起。」老金掏出煙袋來先悠悠的吸了幾口,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出這個懸賞要唐門小三爺命的,不是別人,其實正是我家的小少爺。」
「哦——」
蘇昌發往後拗了拗頭,眼角的餘光瞥到老金身上,「我還以為是誰【請】你出面調停的,原來你也是給人家打工的。
能雇得起你這樣的絕頂高手,又值得你以少爺相稱的,明面上的勢力,怕不是只有皇家?或是哪一地的實權藩王?」
老金看著蘇昌發,無奈搖頭苦笑道:「我就知道瞞你不過。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家主公,便是號稱人屠的北涼王徐驍,我家小少爺就是北涼王世子徐豐廉,我嘛,大名叫做金世遺的便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你就是金世遺?!」蘇昌發聽到這兒卻是直接從坐在身下的椅子腿上跳了起來,「太一道門的金世遺?」
「是我啊」,金世遺有些茫然不解,「你怎麼這麼大反應啊?」
「不好意思」,蘇昌發尷尬解釋道:「十幾年前吧,我初出江湖,那個時候你名聲很大。」,我還專門去你們門派踢館。
「噢,原來是這樣。」金世遺不疑有他,繼續順著之前的話題娓娓道來。
「你先等一下」,蘇昌發抬手打斷他說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當時不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代道門掌教了嗎?怎麼又投入了北涼王的麾下?」
「哎——」,金世遺長嘆一口氣,正如他自己所說,出來行走江湖的,哪個人身上不背著點故事呢。
兩壺濁酒下肚,四周是一片廢墟,此間更無六耳,這是個很好的互相傾訴的環境。
「我當年呢……」
金世遺幾度欲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酒勁微醺,沒有喝到可以放肆傾訴的程度,一大段話憋在他的心裡反覆的打磨,最後就只剩下幾個字可以給外人吐露,他說,「咳,因為一個女人唄。」
僅僅是這幾個字,已經讓他不可抑制的去想那個女人,金世遺擠了擠眼睛,裝作不經意的把頭埋低了。
蘇昌發看著他,發覺自己提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他曾經也發現過這樣一個秘密——臉平行地面,掉眼淚的時候不會紅眼圈。
「所以……你就出教了?」
蘇昌發盡量用很輕鬆的語氣說。
「是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嘍,就因為這麼一件事,年輕時一時衝動,叛出了太一道門。」
「我聽說——像這樣的大門派門規都很森嚴的,叛教可是要自廢武功,自插雙眼的。你該不會是……嗯?總不會是打出去的吧?」蘇昌發笑著問到。
「我哪有臉去動手呢。」,金世遺回答道,「當年我既已決心離開師門,自然是不怕自廢武功雙目的。
只是當時機緣巧合,那日北涼王徐驍正巧於我觀中下榻,我與他之前雖無深交倒也認識,他不忍我一身武功就此淪為廢人,豁出臉面不要地為我求情,這才保住了我。」
「所以你便追隨了徐驍?」
「正是如此,當年我雖然離開了太一道門加入了北涼,卻也在師門前立下重誓——
終我一生,不再使用太一道門教我的武功。
無論我今後是何立場,決計不能加害太一道門任何一人,若是師門中有任何一人遭遇危險,我也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蘇昌發聞言暗暗點頭,之前金世遺以袍袖功夫對他的逍遙遊戰法,那原本也是一門可以久持不敗的武功,可他寧願用詭譎手段也不願以這路袍袖功夫對敵,想來這門功夫即便不是太一道門的武功,多半也有所借鑒。道門武功本以揮灑如意,舉重若輕見長。金世遺如今所用武功,走的卻全是剛猛凌厲的路數,想來是他後來自創,與道門武功已經整體背道而馳。
金世遺咕嘟咕嘟灌下一大碗酒,一抹嘴巴說道:「說這些都是題外話,我千里迢迢的來找你,只是為了我家小主人這件事,咱們還是需得先把這件事情捋捋清楚。」
「是是是。」蘇昌發連連點頭,「金兄想要說什麼便接著說,我一定洗耳恭聽。」
四周漸漸已沒有了光亮,周元掏出懷中的火摺子點燃,他沒有料到地窖下面居然會有一條如此之深的甬道。甬道四面全是用平整的條石砌合,兩邊牆面上還架有燒盡的火把,顯然這條暗道一直都有人在使用,並沒有廢棄。
甬道筆直的通向遠方,遠方只有無盡的黑暗。深邃悠遠的長廊里連呼吸都似乎有回聲,如果不是,那這悠遠的嘆息又是誰的低吟?
「滴——答」
「滴——答」
好像有水滴從前方滴落,砸在硬石板路的小水窪里。
「師兄,咱們還繼續往前走嗎?」
周元心內惴惴,已經萌生了退意。
黑貓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幽藍有光,「再向前看看,我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都不知道這下面居然還有這麼長的暗道。」
「咱們可得說好啊,你感覺到不對可得立刻通知我啊!」
周元顫顫巍巍的往前挪動,手裡的火摺子舉在前方來回探照,就這麼往前又走了十幾米,甬道依然還是那條甬道,微弱的火光照耀之下,甬道的牆上,卻赫然照出來一張睜著眼的人臉!!!
PS:這本書是一時興起寫的,寫之前只有一些模糊的設定,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難免會有邏輯不連貫,前後人設衝突的地方,望讀者老爺們海涵。
金世遺出場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我給他加戲了,劇情需要,他現在是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如果本書能簽約上架的話以後會統一改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