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天樂園 - 3

涼棚里的貨架上擺滿了各色的綢緞，涼棚外的空地上幾個女子正在忙碌，剝繭，抽絲，織錦。用來織錦的是那種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古老的木製織布機，但又不像電視里看到的，每台織布機前都有織工。織錦機憑空工作著，只有一個中年女子穿梭於七八台織錦機之間，時不時地查看編織的狀況。

一玥揉了揉眼睛，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先前她還在想，自己大概是穿越到了其它的國家或者過去的那個朝代，可現在她完全糊塗了，這裡的一切實在太不尋常了，似乎有幾分魔幻的色彩。她一路向前走著，看著路邊巨大的硨磲造的珠寶廊；上百萬隻蝴蝶簇擁而成的脂粉鋪；巨石堆砌起來的三層飯店……路上行人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也不少。從這些人的衣著上，一玥也無法判斷他們所處的年代。她總覺得這裡的人像是cosplayer，各種長款短款的衣著，各種顏色的頭髮，各種顏色的眼睛，還有的人長著精靈一樣的尖耳朵，誇張的鷹鉤鼻，甚至還有長著獠牙的。一玥的長相和打扮在這個世界里也沒有什麼格格不入，人們似乎也沒有覺得她有什麼特別。

經過一個點心攤時，攤主熱情地遞給一玥一塊肉餅。一玥想要拒絕，但肉餅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香味，比她曾吃過的任何食物都要誘人。她的理智不停地提醒自己：你現在沒有錢，要忍住！可是她的身體卻忠實地做出了表現——肚子咕咕地叫著，而且聲音越叫越響。一玥覺得周圍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那不聽指揮拚命亂叫的肚子上，有的憐憫，有的輕蔑，有的好奇，有的戲謔。她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住了，舔了舔嘴唇，伸手接過，又看了看攤子旁邊其他的客人，他們也接了攤主遞去的肉餅吃了，吃完用手指在檯子上的一塊青石板上輕輕地劃了一下就離開，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一玥餓得很，加上肉餅散發的那種難以抗拒的香味和周圍人看向她的各種目光，終於也不管不顧地吃了起來。真好吃啊，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肉餅。肉質細緻而不油膩，入口即化，還有一種不同於她吃過的豬牛羊雞鴨魚肉的奇異香氣。她見這個攤子的招牌上畫著一隻長著四個魚頭、雞身赤羽、三尾六足的怪物的圖片，依稀記得似乎和《山海經》中描繪的某種怪魚有些相似，只是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名字——《山海經》里描繪的奇珍異獸太多，很多連名字都是極生僻的字，不是專業研究，讀不出記不得也是正常。只是《山海經》里描繪的奇珍異獸能真的出現在現實世界中，還是令人有些驚異的。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這肉餅看起來薄薄的一層，比一個一塊錢的硬幣也大不了多少，隨便一口就吃光了，可吃下去，肚子居然瞬間就不餓了，而且還有一點飽脹的感覺。

吃完了肉餅該付錢了，這裡的人用的那種貝幣她是沒有的。不過她一路走來也已經觀察了很久，人們不僅僅是可以用貝幣支付，也可以通過划手指來支付，有點像她熟悉的信用卡支付的意思，但又不完全相同。那些划手指支付的人似乎每次把手指劃過青石板時，都會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點紅色的液體，然後迅速地被青石板吸收。一玥猜想那可能是血，根據購買的商品的價值，血的多少各異。少的時候幾乎看不到有紅色留下，多也多不到哪裡去。她在硨磲珠寶廊里看見過一個人買了一棵龍眼大的珍珠，划手指的時候也就留下了黃豆大小的一滴血。這塊肉餅估計也不會有多貴，前面的人划手指的時候就幾乎看不見有血流出來。

當夥計滿臉堆笑著把一塊青石板遞到她面前時，一玥依樣畫葫蘆地把手指伸到青石板上輕輕地劃了一下，果然，指尖傳來一記銳痛，就好像在醫院採集末梢血時被針扎的感覺。一玥心想，這種支付方式挺有趣的，而且也很划算，一個肉餅一小滴血，只要她不賣什麼奢侈品，靠著自身的造血功能，就算沒法很快地找到回去的方法，至少短期之內也不會餓死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她並沒有像別的人留下小小的一滴血就完成了支付，她的血竟然凝聚成了一條細細的血線，源源不斷地從指尖的創口裡飈射出來，而那塊青石板就像是一塊海綿，一滴不落地把她的血全部吸了進去。一玥愣了，她縮回手指遠離青石板，卻毫無所益，血線像是拉麵一樣被越拉越長，仍然在不停地被青石板吸收著。她用另一隻手來扯，卻是「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效果。隨著血液從手指尖迅速地流逝，她開始感覺整個手臂開始變得冰涼麻木。這下她慌了，想向周圍的人求救，卻發現旁邊的人臉上驚詫的表情絲毫不比她少。賣肉餅的攤主瞪著一玥汩汩冒著鮮血的手指，張著嘴，手裡捧著的肉餅掉了一地也顧不上去撿。

肉餅攤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用一玥聽不懂的語言議論紛紛，卻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玥漸漸地有些暈眩，腳下發飄，站不穩，坐在了地上。這樣下去可不得了，不趕快止住血，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一玥看著自己越來越蒼白的手臂，心裡各種鬱悶和不甘心。自己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坐個過山車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麼個奇怪的地方，現在還為了一個肉餅被抽幹了血……

就在一玥即將失去意識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眼前，揮手斬斷了血線。一玥使勁瞪著眼剛想辨認了一下是誰，就看見一團銀白色的東西跳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噗啰噗啰地吐出一串泡泡，把她劃破的手指團團圍了起來。泡沫聚集，很快就止住了血。一玥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但終究因為失血過多暫時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