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撲朔迷離 - 3

一玥本能地想抽回胳膊，不料爍陽拉得緊，想要若無其事地抽出來不太可能，太用力又怕惹怒爍陽，只好忍著。

爍陽見一玥沒有反抗，繼續說：「這樣吧，我正好要出去吃飯，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請你吃頓好的，就當謝謝你為丹雄石做的事。」

一玥剛要拒絕，卻被爍陽不由分說地一扯，瞬時間便已跳進風裡，耳邊只剩下嗚嗚的風響。

一玥迎著風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向爍陽。美麗的臉上笑容依舊，只是方才還暖如春花的笑容，此刻卻透出絲絲寒氣，彷彿冬天窗上凝結的霜花一般。一玥本能地想要質問爍陽打算把自己帶到哪裡去，卻又緊閉了嘴唇——不用問也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去處。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爍陽的眼中釘，被她收拾不過是早晚的事。爍陽突然用遁術把她擄走，當然不會是想用她來詐錢，十有八九是想把她扔得遠遠的，再也回不去。既然是這樣，問了也不會有答案。就算爍陽告訴她個地名，她一不認路二不會遁術，一樣沒用。還是省點力氣，想想一會兒停下來，她該說些什麼，先忽悠爍陽改變主意把自己帶回去再從長計議。

可是，一玥還沒來得及開始動腦筋，就感覺到爍陽抓住自己的手突然一松，她的身子立刻向下急墜下去。一玥驚駭地瞪大了眼睛，雙手一陣亂舞，卻什麼都抓不住。電光火石之間，只隱約看到爍陽勝利的笑臉在眼前一閃而過。

爍陽站在風裡，得意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語地說：「都說了讓你拉緊我，你不聽，這下掉下去了吧？」

「可我明明看見是你把她扔下去的。」一個聲音突然在爍陽耳邊響起，驚得爍陽忘了御風，直直地向下跌去。所幸她身後的人反應機敏，極速向下俯衝，一把撈住了驚慌失色的爍陽。

爍陽感覺到自己向下的墜力減弱，睜眼看時，精緻的銀白色鳥臉面具與她的臉之間只有不到三寸的距離。面具後面的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閃著嘲弄的笑意：「怎麼？做賊心虛了？」

爍陽憤怒地伸手要去扯欽原的面具，可指尖才將將要觸碰到面具時，整個手臂一陣酸麻，絲毫也動彈不得。欽原冷笑著警告：「你要是想讓這隻粉雕玉琢的小手一寸寸地焦枯腐爛，儘管伸手。」話音剛落，爍陽手臂的酸麻感立刻消失，可她卻不敢動手了。傳說昆崙山上有一種毒鳥欽原，蟄鳥獸死，蟄木則枯。此人既以欽原為名，恐怕所言不虛。

「你在這裡做什麼？」爍陽為了把一玥扔了，特地飛來這麼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野之地，在這裡遇到欽原實在是奇怪。

欽原聳聳肩：「我幹嘛沒事跑這麼個鬼地方來？只不過看到有人趁未婚夫洗澡，偷偷把情敵綁出來加害，就跟來看看熱鬧。」

爍陽憤怒地嚷道：「你監視我！」隨即警覺起來，「不對！你在監視丹雄石！」

欽原哈哈大笑：「這還用監視？丹雄石的大門敞開著，隨便一個路過的人都能看見你們在大堂里的一舉一動好不好？」

「你到丹雄石門口去幹什麼？」爍陽仍未放鬆警惕。

「這麼緊張，還真把自己當丹雄石未來的女主人了！」欽原嗤笑道：「我聽我家鋪子里的夥計說，這兩天總有個美女在蕪穀醫館外面探頭探腦，卻又不肯說自己是誰找誰。聽夥計的描述，倒有幾分像是你，所以想去找你問問。」

爍陽的臉唰地通紅，她的確是去過蕪穀醫館，不過只去了一次。而且礙于丹雄石和蕪穀間的糾葛，加上她向來以丹雄石未來的女主人自居，不便大搖大擺地去蕪穀醫館找人，所以只是用紗蒙了臉在門口看了一眼，見欽原不在大堂里坐診，就急匆匆地走了。沒想到被欽原一說，竟好像她去了多少次似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爍陽轉羞為怒，埋怨道：「說好請我吃午飯，卻連招呼都不打就爽約。我還以為你賣假藥被官府抓了！去你鋪子里看了一眼，見你的夥計們都好好地在做生意，估計你也沒什麼事。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放我鴿子？」

欽原冷哼一聲：「還不是你們醫館里那個叫什麼周允之的，這兩天不停地在找我麻煩。前天查我進的藥材，這兩天又來我醫館里查處方和藥物的進出賬。我忙到現在才得了點空閑出來。」他帶著爍陽降落在一片林間空地上，挑了塊平整乾淨的大石頭讓爍陽坐，「不過，不管什麼原因爽美人約都是我的錯，今天算我給你賠罪，請你吃點好的。」

爍陽坐在石板上，看著欽原在林間忙碌，搬石板、搭灶台、撿乾柴，一干粗活做起來手法嫻熟，竟像是常年做慣了的，絲毫不亞於以此為生的農夫獵戶。但那一袂白衣飄飄，纖塵不染，又豈是村野蠻夫可以企及萬一的？爍陽盯著欽原的背影，越看越覺得此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他究竟是誰？為什麼一直帶著面具？為什麼接近她？周允之為什麼要查他？他對丹雄石有什麼企圖？她的理智提醒自己必須儘可能地遠離這個神秘的人，然而心裡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辯駁：這個人除了嘴賤些，其實並不壞。他從來沒有對自己做過什麼壞事，反而會燒各種好吃的款待自己。說起來，這個人燒菜的水平實在是高。以前總覺得自家的廚子手藝最好，可吃過他燒的菜，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不過才吃了兩三次，就總是念念不忘。即使勉強吃了別人做的飯菜，也都是味同嚼蠟。想到欽原做的菜，爍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問：「你打算請我吃什麼？」

欽原搭好了灶台，又把乾柴錯落有致地堆成個架子，起身道：「稍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哎，等一下！」爍陽從青石板上跳下來，「你去哪兒？我和你一起去。」

欽原笑：「我去抓魚，捕鹿。你會嗎？」

爍陽愣了愣，搖搖頭。

欽原又問：「殺魚，剖鹿，會嗎？」

爍陽想到那血淋淋的場面，忍著噁心，使勁搖了搖頭。

欽原笑眯眯地看著爍陽：「什麼都不會，去做什麼？」說著轉身要走，卻發現爍陽竟攥住了他的衣襟。他低頭看著爍陽的手，笑著譏嘲道：「捨不得我走？怎麼？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爍陽霎時間滿臉通紅，急急縮回了手，眼睛也不敢再看欽原，盯著自己的腳尖，爭辯道：「這荒山野嶺的，你走了，來只老虎豹子什麼的怎麼辦？」

欽原哈哈大笑，邁著大步離開：「修習火靈的大小姐會怕尋常虎豹？真要有虎豹來，你就拿出火龍烤蚌的本事，咱們還能加道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