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小狗一樣
這是……楚遂？！
小姑娘葉盷眨了眨一雙圓乎乎的杏眼，再次睜開，滿帶霧氣的雙眸之中已然恢復了幾分清明。
這是……四歲時候的楚遂！
不過瞬間，葉盷便瞬間將那個被推倒在地，狼狽異常的小男孩認了出來。
是啊，怎麼可能認錯？
那可是拯救了她的人！將她從那深淵地獄之中救出來的大恩人！也是她最大的遺憾！
即便那個自信、強大的男人，如今卻變成了孱弱的孩子，葉盷也能瞬間認出對方！
此時，倒在地上的兩個孩子早已扭打成一團。
楚遂深知自己行動不便，所以抱住對方死死地不放手，他清楚，一旦讓對方逃開，以他的行動能力，想要再捉住，想必是不可能了。
他那一口咬在了小胖子張彪的胳膊上，疼得張彪當場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張彪一張肉呼呼的小臉上掛著淚珠，空出來的左手握拳，不斷地朝著楚遂的腦袋砸去。
慌亂、疼痛，再加上不是慣用手，張彪左拳的力量自然不大，不過那可是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砸到了楚遂的腦袋之上，所以即便力量不大，也不是一個四歲的小孩能夠承受的。
偏偏楚遂也倔強得很，咬緊牙關，一副要撕下對方一口肉的架勢，雙手十指緊握，將張彪的那條胳膊掐得陣陣發青。
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出來，他的這一口咬得也是狠，一律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自然是張彪的胳膊被咬破了。
嘴中傳來一陣血腥味，楚遂雙眼發紅，看起來有些滲人。
他一聲不吭，張彪卻疼得嗷嗷直叫，又是哭聲，又是痛呼。
教室里回蕩著張彪的慘叫與哭聲，一側圍觀的孩子們，有一些膽小的都已經跟著哭了出來。
原本寂靜的教室瞬間亂成一鍋粥。
「楚遂……」葉盷喃喃出聲，小姑娘聲線軟糯，一如她外表一般軟綿綿的，在這一個嘈雜的教室里，更加沒人注意到她這一聲喃喃自語。
略微的愣神過後，她想要挪動一下騰空的雙腳，跳下小板凳過去幫對方一把，真正想動事，才發現自己的手腳軟綿綿的，一股無力感揮之不去。
她皺眉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小女孩肉嘟嘟的小手還有可愛的小肉窩，手指甲修剪得光禿禿圓乎乎的，白嫩、可愛。
她握了握拳，一股無力的感覺湧現上來。
這是……
她小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弱？在她的印象里，雖然自己小時候也算不上多麼好動，但閑余時間也會參加小夥伴們的小活動，河裡摸魚、樹上捉蟲、追逐打鬧可都有參加過……
難道是……她已經習慣了成人的力量，所以此時才一下子沒有適應小孩子的力量？前後的落差對比之下，才會產生這樣的無力感？
但是……這也差太多了吧，感覺只是簡單的挪動，都非常費勁……
葉盷秀氣的眉頭皺起，一張圓乎乎的包子臉上寫滿疑惑。
在葉盷愣神的這幾秒，教室里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吸引到了在外頭煲電話粥、聊得正嗨的老師的注意力。
「你們在幹嘛！給我放開！」
班主任何老師推開門看到教室里的一幕，一陣風似的幾步走來。
一手捉著一個，瞬間就將扭打成一團的兩個孩子分開。
興許也是看到老師來了，一直不撒手不鬆口的楚遂也瞬間放開了手、鬆開了口，所以這兩人才順利地分開。
小胖子張彪哪裡還有往常耀武揚威、孩子頭頭的神氣，只是單手捂著被咬出血的胳膊哇哇大哭，一張胖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還因為大哭之後，此時還在打嗝。再加上也許是害怕老師的責備，一副垂頭喪腦的模樣，看起來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
反觀另外一邊，楚遂眼中還帶著沒有完全散去的猩紅，相較於滿身狼狽、哭得打嗝的小胖子張彪，楚遂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痕。
當然，在場這麼多小朋友都看著呢，他的腦袋可是結結實實地挨了張彪那麼多拳，他那種死死咬住對方的打法，完全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玩命狠招。此時他的一張臉陣陣發白，也明顯能看出他自己也不好受，估計他此時腦殼也在陣陣發疼。
不過兩個孩子打架，一個哇哇大哭委屈巴巴、另一個目露紅光表情淡然，兩者一對比之下，楚遂的這一份隱忍之下的鎮定就顯得額外的詭異。
當然，表現再詭異，也不過是小屁孩一個，在這位已經從事幼兒園老師，帶了二十多年娃，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何老師面前，這些小屁孩並無二樣。
何老師將兩人牽到教室一側角落，先是掏出紙巾給張彪擦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然後又是從兜里掏出來兩塊糖果。
「別哭了別哭了，你看，老師這裡有糖哦……」
張彪張嘴接過老師遞過來的糖果，哭聲明顯止住了，另一側的楚遂卻無動於衷，似乎是對老師遞過來的糖果毫無興趣。
對方不買賬，何老師也不惱，只是反手將剝好的糖果丟到自己的嘴裡，笑眯眯地牽起兩人的手。
「好啦好啦，小朋友之間鬧一下彆扭很正常，但電視里不是這樣演的嗎？男孩子的友誼就是打出來的哦，你們以後還是要做好朋友哦。」
誰料下一刻，兩個小朋友同時抽手。
「他咬人的！楚遂是小狗！我才不要和小狗玩！」張彪指著對方大喊。
楚遂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漆黑的眼睛里恢復了那一灘無波的死水，看不見一絲小孩子該有的憤怒，或者是慌亂。
如果不是他行動不便，又不是坐在輪椅之上，恐怕早就不屑地轉身離開了吧。
顯然，兩人並沒有一絲握手言和的意識。
看到兩人一副鬧彆扭的模樣，何老師擰緊眉頭。
這個楚遂作為班上最特別的學生她自然是記得的，殘疾的孩子惹人心疼，卻同樣讓人頭疼。
照顧起來麻煩，而且對方的心理也會因為身體上的殘疾變得特別敏感。
無論是出於私心方便照顧，還是為孩子好，何老師都希望楚遂能夠克服心理障礙，融入到班上，和其他同學能夠玩到一塊去。
但眼前一幕，卻有些事與願違了。
何老師眉頭皺起，眼睛餘光看到一側一個個探著小腦袋，好奇地盯著這邊的小朋友們。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散開！玩去！」何老師揮手，圍觀的小朋友們作鳥獸散。
另一邊，葉盷自然也將事情的發展盡收眼底。
她並沒能干涉事情的發展，只是遠遠地觀望。
卻在她愣神的時候，身旁卻有人和她搭話。
說話的是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小女孩。
即便只有三四歲，但八卦天賦盡顯。
探明事情發生的她走了回來，回到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和身旁的小朋友分享八卦信息。
「盷盷你知道嗎！楚遂居然咬人！和小狗一樣！會咬人的！」
「盷盷我們不要和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