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天的恩賜
兩個小女孩的額頭一碰即分，在葉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便已經退了回去，只是額頭上殘留的觸感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錯覺。
「果然……盷盷你好像發燒了……」
「而且……盷盷你的臉也好紅！」
葉盷後知後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小女孩滿是肉嘟嘟的臉頰手感非常好，在這個降溫的冬日仍舊傳來陣陣溫熱……
「好像還真是……」
「難怪……」
她將手掌放到眼前，再次用力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
難怪她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到哪裡不對，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尤其是那種揮之不去的乏力感。
原來是……發燒了嗎……
當意識到個問題，葉盷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情況也許要比想象之中嚴重。
又或許是，她現在的病情還在不斷加重？
葉盷胸口起伏的頻率略微加快，她甚至已經止不住本能般的張嘴喘息，身體懶洋洋地靠在桌子上，簡直是一點都不願意動彈……
唯獨她的腦子，卻是意外的清明。
三歲的這一年……她真的有過這麼嚴重的發燒嗎？
不對……就算是有，她記不清也不奇怪……
不過……也沒有聽母親說過她小時候有這回事……
葉盷從小到大雖然算不上什麼身體強壯運動健兒，但根本就沒有生過幾次病，更別談上醫院了。這一年父母的收入都算不上高，小感冒發燒喝點開始吃兩片退燒藥棉被一蓋就完事了，需要上醫院可是大事，理應印象深刻，她不可能不記得啊……
興許這已經是她意識開始飄忽了，她的腦子裡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她真的覺得自己非常清醒，胡思亂想純粹是閑的沒事幹，而又沒有力氣像其他孩子那樣鬧騰而已……
北風呼嘯，一陣寒風襲來。今天正值降溫，這寒風簡直刺骨，其他孩子不但沒有感覺到寒冷一樣，反倒是貼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雪花，甚至有幾個膽大的，剛才還悄悄地打開後面，想要溜出去繼續玩耍，但還是被老師給當場捉住了。
「你們今天沒有帶帽子來，不能出去玩雪！」
「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每年的第一場雪，如果落在了小孩子頭頂上，那這一年都別想長高了！」
「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比別人少長一年，哼哼……」
「你們自己想想！是不是永遠都沒有別人高大了！再出去玩，那就一輩子長不大了！」
何老師嚇唬著孩子們，興許那句話還是她臨時想出來的，話中漏洞百出。
但這種漏洞百出的話，還是唬住了這一群熊孩子。
孩子們被嚇得紛紛捂住頭頂，生怕窗外的落雪會透過玻璃，落在他們的頭頂之上，讓他們這一年都長不高。
更有幾個孩子，包括那張彪在內，都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興許這些孩子們還不能理解「長不大」到底代表了什麼，但看到老師鄭重其事的模樣，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後果很嚴重。
「怎麼辦！」
「我剛才在外面玩了那麼久，肯定要長不高了！」
孩子們哭了起來，整個教室瞬間變得鬧騰。
這孩子太過好騙，忽悠的效果太過顯著，讓老師有些哭笑不得。
「都別哭了！我看你們在外面玩的時間不長，回去多吃兩碗飯就沒事了！」
經驗豐富的幼稚園老師唬得這群孩子一愣一愣的，這三言兩語的，又讓哭鬧的孩子們噓聲了。
何老師就喜歡嚇唬小孩，比如午飯剩下胡蘿蔔的話會掉光牙齒、不好好聽話偷跑到院子外去玩的話外面會有專門吃小孩子的大黑狼等著……
小時候葉盷就覺得何老師說的話非常可怕，連帶著何老師這個人她都會懼怕幾分。現在再次聽到何老師嚇唬孩子的話，葉盷心中卻升起了幾分溫馨的感覺。
此時，葉盷的心情是幾分溫馨、幾分懷念，更多的，是高興。
是的，高興。
無論是什麼原因，她感謝自己能有這等運氣，能夠獲得上天的眷戀，能夠獲得新生、能夠再來一次。
就像那首歌所唱的。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許多人，錯過後才知道珍惜。
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樣的，總是失去過後才知道珍惜。人人都是這樣，但重來一次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
所以她感恩，所以她高興！
她遲鈍地眨眨眼，呼吸灼熱。這具稚嫩的身體沒有力氣，腦子卻出奇的清醒。
緩緩扭頭看向回到角落處座位，那個沉默的男孩。
輪椅之上的小男孩渾身上下散發著孤僻的氣息。
他孤獨、他敏感，是最為脆弱的時候……
上天讓她回到這個時候，是要讓她報恩的意思嗎？
葉盷支起身子，低頭看著自己帶著可愛肉窩的一雙小手。
葉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一晃神，一下午的時間便已經過去，院子里響起了鐘聲。
那是幼兒園下課的鈴聲。
不過鎮上的這家幼兒園可沒有後來的音響設備，這個時候都是門衛老大爺每天準時提著小鐵鎚，用力地朝掛著那顆老梧桐樹的小鐘敲三下。
這三下略顯沉重的鐘聲，便是葉盷童年裡最為深刻的記憶之一。
聽到這熟悉的「下課鐘聲」，葉盷止不住露出了笑容，一雙圓圓的杏眼笑成了好看的月牙。
下課了，家長們陸陸續續來了學校。
小朋友們一個個被接走，有的被奶奶一手提著菜一手牽著走，有的騎在父親的脖子上揮舞著小手耀武揚威、有的高興地拽著母親的胳膊訴說今天在幼稚園的趣事……
葉盷的母親姍姍來遲。
她每天都姍姍來遲，母親是工廠里的普通工人，廠里的下班時間和幼稚園的下課時間剛好相同，從鎮上另一頭趕過來總是要費不少時間的。
葉盷安靜地坐在教室里，安靜地等待著母親的到來。
她原本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不愛鬧騰，再加上此時又有了成人的記憶，自然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一下課全都衝到院子里玩了。
教室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哪裡嬉笑玩耍的孩子們陸陸續續的被家長接走，幼稚園裡的孩子們越來越少。
葉盷扭頭，教室的末尾，楚遂仍舊靜靜地坐在輪椅之上，低著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