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輕的母親
「何老師你好……」
「盷盷她在教室里呢。」
窗外的對話傳來，其實早在母親的身影出現在幼稚園門口，葉盷便注意到了。
很快，母親的身影來到教室門口。
農村裡的女孩結婚早，母親李小娟這年才二十多歲，身材保持得非常好，身上也沒有一般當了母親一樣的產後發福。腰板挺直、一雙眼睛精神奕奕。
看著這樣健康的母親，葉盷不禁鼻子一酸。
在她的腦子裡，母親的形象更多的是盯著黑眼圈、不是還會伸手捶一下有老毛病的腰背……
那是被生活所逼的，也是被那不公的命運所逼的。最讓葉盷自責的，卻是母親每次看到她都會滿臉笑容，說家裡很好，大家身體都很健康，讓她不要擔心……
父母為她擔心操勞，她何嘗不知道？但那也僅僅是知道而已，上輩子的她並沒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
她用力搖了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甩掉。
不知何時，母親已經來到了面前。
母女隔著中間一張木桌子對視，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女孩愣愣的，臉頰上還帶著一抹不太正常的紅熏。
「怎麼了？搖什麼頭？放學啦，回去啦！」母親笑著說道。
母親的一抹笑容，再次讓葉盷恍了神。
「沒關係呢。」、「媽媽很好啊，真的一點都不累！」、「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好好休息吧！」
……
記憶之中，那張已經帶上了皺紋，滄桑了幾分的臉與眼前的母親重合。
葉盷不禁吸了吸鼻子。
她的這個動作，顯然是讓面前的母親給誤會了。
「怎麼啦，媽媽這不是一下班就趕過來了嘛，不哭不哭哦，哭了就不漂亮了呢……」
母親彎腰摸了摸女兒的發頂，顯然她是以為自家女兒是因為她的遲到感覺到委屈了。
畢竟大多數的孩子，看到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被接走，身邊只剩下自己，家長遲遲沒來，很容易升起不好的情緒。
李小娟就清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她媽媽有一天在路上出了一點意外，沒能按時去接她，看著幼稚園門外遲遲沒有母親的聲音，她還以為自家媽媽不要她了呢。
這是小孩子缺乏安全感、容易胡思亂想的表現。
李小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習慣於換位思考，自家女兒這一吸鼻子，再結合她遲到，她很自然地就往那邊想了。
雖說她因為工作原因，每天都會遲到，女兒都會非常懂事地坐在教室里等她，但即便是成人，也會有情緒波動心情不好的時候，更何況是孩子呢？
「哦……不哭不哭……媽媽路上給你買爆米花……麥芽糖！麥芽糖好不好？」母親的笑容一如記憶力的那樣讓人安心，記憶之中的那張臉緩緩與眼前母親這張年輕的臉重合。葉盷愣愣地眨了眨眼，一副獃獃的模樣。
然後，她吸了吸鼻子……
上輩子的母親為家操勞，在她記憶之中，母親的臉早早的掛上了皺紋，看起來分外顯老，特別是和如今這個「年輕的母親」一對比，更加顯得蒼老。
她是哭了吧……
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眼睛在發熱。
她吸了吸鼻子，心中百感交集。
眼角處閃爍的淚光蘊含了太多的情緒。有再見到年輕的母親的高興，也有重獲新生的感恩。
是的，她覺得這就是上天的恩賜。
讓她有這個機會去好好報答那些曾經善待過她的人……
「媽媽……」她開口叫了一聲媽媽，卻帶上了濃重的鼻音。
她就著媽媽伸過來的雙手，一把撲到母親的懷裡貪婪地呼吸著這一份熟悉，而又讓人安心的氣息。
看到女兒的動作，李小娟只道是女兒等得久了、不耐煩了、委屈了，現在不過是在撒嬌而已。
「這孩子……」李小娟搖了搖頭，臉上掛著寵溺的微笑。
也不讓葉盷下來了，就這樣抱著她走出了教室。
她就那樣靜靜地趴在母親的懷裡，原本就不願意動彈的她，此時自然不願意落地。只是在路過門口時和值班的老師打了一聲招呼。
「老師再見~~~」葉盷揮了揮手自己肉呼呼的小手。
最後，她是回到家裡才放手的。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她是不樂意放手的……
母親拍了拍她的小屁（河~蟹）股，一副那你沒辦法的表情。「都這麼大孩子了，還這樣撒嬌啊……」
即便葉盷清楚大人們經常會說這種話來忽悠小孩子，「都XX歲啦，還要吃零食啊」、「都這麼大了，晚上應該自覺上床睡覺哦……」。
是的，即便她清楚這是大人們的慣用忽悠小孩子語句，但還是在心中嘟噥了一句「我現在還沒滿三周歲，哪裡大了……」
當然，她面上只是小嘴一撇，小腦袋往母親懷裡一紮，一副無尾熊的模樣掛著母親的脖子上不願意下來。
「好啦……你這樣抱著我，我怎麼做飯啊……」母親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搖了搖頭。此時女兒所表現出來的依戀，她還是能感覺到的，所以才不願意去苛訴女兒。
乖乖地任由母親將她放在沙發上，看著母親切菜的背影，此時葉盷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她好像是忘記了一個人……
沒錯……她把還在教室里的楚遂給忘記了……
剛才是因為見到年輕的母親，太過驚喜了吧……
她以前的反應也有些遲鈍、朋友都說她慢半拍，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整個人愣愣的感覺啊……
沒錯，此時的葉盷也能感覺到自己一直愣愣的。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腦袋。
難道……小孩子都是這樣嗎？所以一般的小孩子才會表現得呆萌呆萌？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葉盷搖了搖腦袋，似乎是想要讓自己的思緒回歸正途、將沒必要的念頭甩出去，隨著她這個動作，腦袋上扎著的兩條小辮子在空中來回擺動。
她雙手撐著沙發，小心地跳下地面，故意放輕了腳步，臨走前還看了一眼廚房處母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