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年百里霧

「今天還真是熱鬧，走了兩波人，又來一波人。」老者吧嗒吧嗒嘴，舔舔嘴上的雞腿油腥。

不久后，從仙人路走過來四個人，然而卻是半大小子，半大小子們呼哧帶喘的走了過來，見到老者便喊道：「老爺爺，我們又來聽你講故事了。」

「講什麼故事，影響我睡大覺。」

「當然是講百里霧大哥哥的故事！」

老者在臨時搭的地鋪上翻了個身，鼻子一哼哼，說道：「哼，都講過一些了，你們還真是貪心。再說了，百里霧就是百家莊人，你們皆是百家子弟，連自己族人的事都不了解，還要我個老頭子講，煩不煩呀。」

「老爺爺，你看，我們給你帶啥來了！」其中一少年，笑呵呵地掏出一個油布包，香噴噴的肉香味。

「烤雞？」

「耶，正是！」幾個孩子一起起鬨道。

老者鼻子抽do

g了三下，笑嘻嘻的轉過身，說道：「我講是講，但你們可千萬別回去告訴你們父母百里霧的事。」

「老爺爺，我們可不敢，談及百里霧除了挨打就是挨揍，最低也得挨踢。不過，既然是我們百家人的事迹，我們可是想聽，我們聽說他是個災星，他一出生便血流成河，可有此事？」

老者點點頭說道：「有是有，不過沒那麼誇張。」

又一少年說道：「大人都說他是我們百家的敗類，莊裡的流氓賴子，我們可不信呢？要是那樣的人誰會為他建祠堂，還有那麼多人來燒香磕頭的，就是我們百家的老祖宗都沒這樣的待遇。」

老者微微一笑，說道：「他呀，還真是個敗類，不過卻比你們家老祖宗強多了。他的故事說幾天也說不完，你們只要還有雞肉送過來，我便給你們講上一段，你們要是沒聽夠呢，以後我再從頭給你們講，還有呀，這來的人多了多是議論他的事，我呢，住在這裡久而久之也就知道的更多，還有很多新的他的傳奇呢。怕是你們這雞腿不夠用。」

「夠用夠用，老爺爺你只要講，我們就有雞腿送。嘻嘻。」為首的半大小子笑嘻嘻地說道。

「行，那就每天正晌午時一刻，你們準時到就行，我正好餓得慌。」

「好勒，沒問題。」

老者穩了穩心神，喝了口山泉水，望向遠方，似乎在回憶，似乎在遐想，似乎在觀看，在這山巒之巔，在墜龍崖頂，圍著四個孩子，像是傳道授業解惑的私塾先生一樣開始了一段似乎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從湖洋到西關，必須經過南河南河府，出了王八山走脖子壩才能入西關，西關的首府呢就是安胡。

若走水路通過和江，到安胡府就近多了，不過要走川口，還要經過南河別嶺縣。

從南河省的南河府入西關省的安胡府，要途徑過丘豐、重北、鳳樓山，到達丘山，通過丘山往安胡去這一帶全隸屬於安胡地區。

一條走了幾百年的大道是著名的羊道，羊道的意思就是只有山羊這種攀岩的高手才能通過的路。經過重北，向西八十里就是鳳樓山，而鳳樓山三十裡外便是和江，走和江就不需要經過重北。

和江山川陡峭，水流湍急，途徑名山大川數個，險灘、瀑布、飛泉一個接一個，寬的河道可行百丈大船，小的河道五丈寬的船也通不過。所以，這裡最大的船也就只能通過五丈的，自古也把和江稱為「五丈船江」。

鳳樓山附近有一片灘地，水位較深，但是堤岸卻十分的矮，灘地有個名叫平水灘，平水灘向上九里便是墜龍崖和吞龍潭，瀑布也就自然叫墜龍瀑布。

墜龍崖西北方向大約四里處有座山莊斜建在山坡上，有一百三十戶人家，便是百家莊，全村上下全姓百。百家莊離鳳樓山則有十八里路，路途艱險，所以有「十八里峻」之稱。鳳樓山也是個地名。

百家莊這裡原本就是個光禿禿的山坡，岩石比較堅硬，蓋房子看上去很是困難，但是一旦打好地基蓋好了房子，那房子也特別的堅固，抓在石頭裡非常的牢。所以說百家人很聰明，選擇在這繁衍生息也是祖上很有眼光，傳說百家人均來自南河省，不過卻無從考證了。

嘉隆五十八年，也就是二十年前。仙皇昏庸，聽信讒言，寵信邪魅修士護龍真君，邪魅蠱惑之下，說有一秘方可讓仙皇生龍活虎，做真男人，便搜尋天下各種奇珍異草，然而這些奇珍異草多被那護龍真君給偷偷服用了，換些雞血、狗血加上不傷身的野草、白面加工改變后給嘉隆仙皇服用。

而仙皇朝第一大太監魏棉把控朝綱，控制群臣，乃是妖仙朝第一大奸臣。

妖仙朝可以說是風雨欲來，百姓怨聲載道，生病了，這就是要改朝換代的前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刑法嚴酷、稅收持續上漲，官員肥了，百姓苦了，生產者勞動一輩子一無所有，弄權的，投資的，天天睡大覺享有一切，社會進入了不平衡不正常的狀態。搞搞慈善那都是表面工夫，你讓他把所有財富全拿出來讓窮人都過上好日子，從此不需要他搞慈善人人幸福，那他就不幹了。

妖仙朝如此沒落，那魔族自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東南沿海，矮魔族尋釁滋事，時常發生戰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流離失所。雪魔族則一打再打，妄圖將妖仙朝從這片修鍊大陸抹除，烽火不斷，哀鴻遍野。

嘉隆仙皇做什麼呢？天天捉摸喝狗血，被那邪魅護龍真君欺騙。

百里霧便是在這樣一個時代，嘉隆五十八年三月十五齣生，龍年龍月龍時生，簡直就是一位天生的小龍人。

他是百家莊莊主百萬軍同父異母的二弟百萬師的兒子，名叫里霧。全因家譜所限而起名，近四代的家譜用字便是「萬里河山」，恢弘大氣。

百里霧，叫霧兒，乳名更叫小龍。這叫小龍的人，往往長大了都很豪橫，厲害。所謂龍象之力、龍虎之威，龍都在虎之前，可見其能，人們叫習慣了的話，叫小龍的人骨子裡也會覺得自己很強。

百里霧出生那天，天空出現十字交叉的彩虹，晴空霹靂炸響方圓萬里河山，但是這一奇異的景象，卻引來一位道長。

那老道進村便問道：「誰家生了娃娃？」

百萬師見是仙人到訪，自然說：「我家小龍！」

那道長仙風道骨，一看便是得道高人，他言道：「此子出生天生異象，晴空霹靂、披紅挂彩乃是震驚世人之相，只可惜他是亂世出生，乃是惡龍轉世，會給你們百家莊帶來災害。」

那老道說完拂塵輕輕一甩，眾人眨眼的工夫他便原地一股煙消失了，害得百家莊的人云里霧裡，不過這消息卻不脛而走，從此後百家莊的人都害怕小龍，說小龍是惡龍轉世，結果越傳越邪乎，說只要小龍開口一說話必有大禍，只要他接觸誰誰就不得好死。

正常孩子一般四五個月就會叫爸媽了，一年多點就能說簡單的辭彙了，而小龍三年未開口，而外魔入侵也打了整整三年未果，就算妖仙朝再怎麼不濟，祖宗產業雄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是誰說打就能打得動的。

三年後的第一個星期五，正好趕上十三號，恰逢也趕上龍時，小龍張口說話了：「我是百家人！」

此話一出，百家莊的人全慌了，本以為他會先叫爸、媽，卻不想這條小惡龍卻張嘴先認祖歸宗，這下可壞了，若是傳聞是真的，若那老道說的是真的，百家莊必有災禍。

眾人當天晚上便傳遍了全村，忐忑的大半夜都沒睡。就在後半夜丑時一刻，突然天降隕石將百家莊給砸了個稀巴爛，那隕石先落到山頂，然後往下滾，滾到百家莊后，突然炸裂，嗚呼哀哉，百家裝的人死的死亡的亡。

半夜十分族長百萬軍帶領族人整頓救人，結果凡是被隕石砸中的人，無一生還，足有五百人口的百家莊眨眼之間銳減到一百九十四人，一下砸死了大半。

從此後，百家莊倖存的人看到小龍就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當成瘟神，將惡龍轉世說得更是神乎其神，甚至傳到了臨近的其他地方。

百萬軍作為族長必須帶領好族人重新繁榮，這是族姓特徵，關鍵時候十分團結，繁衍生息是他們的使命，不可讓本族人斷子絕孫。就算是小龍也一樣得養著，除非他實在是為禍人間不斷或許才能考慮一二將其扼殺。

然而隨著小龍的長大，再也沒發生過第二次災難。

父親一死，百萬軍這個大伯便成了他的監護人。然而那有什麼用呢，連大伯和大娘都一樣看不上他，甚至連大伯家的比他年長一歲的小哥哥也看不上他。

六歲，小龍便要伺候豬馬牛羊，尤其是放牛比較麻煩，上牛背得踩著凳子。

七歲半，小龍就要下地干農活，用大娘的話說，家裡不養閑人，可是小龍還是個孩子，經常累得滿頭大汗，不過小龍發現自己的體能很好，就算再疲勞，恢復的也很快。

大伯家人吃剩的東西才給他留一口，小龍無奈有時候還要和村裡的狗搶吃的，開始那些狗呲牙咧嘴的向大龍示威，久而久之村裡的狗都習慣了小龍的存在，或許當成了同類？反而打成了一片，成了好朋友。

久而久之，小龍長得高，卻十分瘦，古靈精怪，龍睛虎眼，十分敏銳。因為其聰敏過人，無論玩耍還是偷雞摸狗，都成了百家莊最厲害的小孩，大人不讓孩子和小龍玩，但是只要鑽了山，去了墜龍崖，那孩子們便玩耍在一起。除了大伯家的百里風一見到百里霧就想欺負百里霧外，大多數天真的孩子是不信那個邪的，什麼惡龍轉世，惡龍不好嗎？把大人都咒死了，玩耍就沒人管了，那才好。

不過由於小龍過於調皮搗蛋，經常被百里軍打，百里軍有一根鞭子，掛在牆上，那是小龍童年的噩夢，那鞭子像是惡魔的觸角時常抽打著他幼小的心靈。

他就是這樣在無人愛護，只有打罵的時光中虛度童年，唯一的開心就是小朋友們對他不忌諱，嘻嘻哈哈的時光最快樂。

百家莊往西南方向有一個二百戶人的村莊，按和江流向看，算是百家莊下游，相距二里多地，叫燒鍋村，燒鍋村名字不太好聽，但是卻是多姓村莊，且有四個大姓：張王李趙。燒鍋村村主則叫張邦昌，此人亦商亦農，帶領全村人致富，平時農業為主，閑時搞搞副業，全村經濟比較繁榮。這要比百家好得多，百家自從隕石從天降后，餘人士氣大減，對付度日，農田沒人耕種，家畜不愛養，整日里無精打采，大多數都死了親人，還有一少部分人逃離百家莊，不知所蹤，現在數著人頭也就有一百五十多人了。

百萬軍倒也有點莊主的樣子，和燒鍋村的村主張邦昌研究將百家的孩子都送到燒鍋村學私塾，燒鍋村請來了一位先生，據說是沒落秀才，姓丘名儒，丘儒，儒本就是有儒生之意，所以村裡人都親切的叫他丘儒，此人不僅教書，逢年過節還給兩村的人家寫對聯、福字，算是能混個溫飽。此人儒雅，多受人喜歡，和鄉野村夫兩種氣質，不過，人們也好奇，城裡不好嗎？非要跑荒野鄉村來。

這是一個修仙世界，孩子們都要從小習武，若沒點本領，不能強身健體，將來在外面闖蕩多會吃虧，加上山林中有妖獸，一個不小心便命喪獸口，身輕體健，伸手利落，關鍵時候還能自保。燒鍋村條件比較好，也就又請了兩名武師，武師並非普通的平民，是兩位道觀毀了的道士，倆道士一時無去處，便在燒鍋村落腳，在村主的安排下，建了個小型道觀，倆道士算是安身立命了，同時呢負責教授兩村孩子武功。不得不說，燒鍋村的村長很重視教育，百家莊雖然也重視，但是沒錢請人，便借了燒鍋村的光。

那村長張邦昌十分高興的接納了百家的孩子們，一來促進兩村友誼，二來可互通婚姻，三來可增加人手，萬一有個大事情，兩村團結，唇齒相依。不得不說，這張邦昌有經濟頭腦，還有遠見，更有一定的胸懷。

百萬軍則沒有那麼大度了，他嘴上的話就是：「兩村姓不同，但是都喝和江水，也算一奶同胞！」

套近乎不說，說的還很生硬，實在是掉價，不過也沒辦法，一時沒落，不得不靠最近的大樹乘涼。

因為百家莊的孩子去燒鍋村要走二里多路，別小看了這二里路，山裡的路沒那麼好，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不過久而久之，一個個練得也是身手矯健，環境造就人嘛。百里霧沒錢讀書，便去蹭課，偷摸在先生的窗戶底下偷聽，始終沒被發現，不過也經常開小差，畢竟是個聰明的孩子，看到只螞蟻也能走神，看到青蛙更是樂呵呵地去捕，就忘了聽課的事了。

就這樣，百里霧，在少有的童真中長大，在鞭笞中長大，在無親關愛下長大，像是山裡的野猴子，他的眼神冷峻、皮膚黝黑，真如一條小黑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