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1相差了十年的光景

白玉召不動冰刀，便召來巍螺山層層的大雪。大雪轟轟地逼近黑石，黑石稍一分心，白玉便從縫隙中化了煙飛走了。

白玉毫不遲疑，她知道黑石會緊隨著她身後追過來。她使了一個障眼法，讓黑石往東海追去。而她自己，則洒洒地降到高府高悠揚的卧室。

這是晉趙漢三國大戰十年之後，她第一次見到高悠揚。

高悠揚閉目躺在床上。他本來堅毅，卻因為身體遭受的痛苦而皺了臉。她輕輕伸出手去，想要撫平他的痛苦。

「冰兒！」

「冰兒！不要！」

「不要！」

「傻子！天塌了，還有我！你逞什麼能？」

高悠揚已經燒糊塗了，滿嘴都是胡話，都是十年前他對她說過的話。

她拈來絲絲碎雪花，與他貼在額頭上降溫。

「表哥！如果……我這一去回不來，你且別怪我。他日你若到了忘川河，好好喝下忘川水，把我忘了吧！因為那地獄的熔漿，我也沒有把握。我若是連魂也不剩，也不稀奇。」

她的臉上，流下了淚。

她的淚，滴到了高悠揚的臉上，結了冰。

白玉從高家騰空而飛，一路繞過飛龍的眼睛很容易。臨到東海，她總是決定尊重烏木，去和他打個招呼說明來意。

烏木驚訝於白玉的決心。眾所周知，烏鶿在暗無天日的東海深處練出熔岩之血這一絕技，等的就是白玉。烏木勸白玉，別去。

白玉笑對烏木說：「將軍高義自然明白我的心意已決。若我不能回來，還請將軍不要忘了當日與龍太子立下的誓言，萬世和平。」

烏木眼看著白玉離了龍宮往深海而去。

若想白玉花容月貌，被烏鶿熔岩之血燒得面目全非灰飛煙滅，著實可惜。白玉也是這天上地下最盼望龍族平息爭鬥之人，烏木深深覺得可惜。

烏木正是可惜得一籌莫展之時，黑石來了。

黑石那黑臉，黑著問烏木白玉是不是往深海去找烏鶿了。

烏鶿只點了個頭，還未說出話來，黑石已經遁水而去。

白玉已經找到了烏鶿。因為熔岩之血的關係，烏鶿已經不是一條烏龍，而是一條火燦燦的龍。白玉的寒氣一到，烏鶿就興奮起來。周圍的水浪陣陣翻湧，烏鶿一雙眼睛就如地獄的極光：「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

白玉不與他廢話，她凝神聚力，瞅准烏鶿的心臟跳躍之處，祭出百丈冰刀。

「呵呵！你是要與我同歸於盡？」烏鶿問白玉。

白玉的冰刀已經擎了十萬八千丈，她將冰刀揮出去：「我不想殺你，只要你幾滴心頭血。你如此模樣，還借來了地獄熔漿，真是逆天地而行萬物不容。我若殺你，便是替萬物行道。你若得我與你同歸於盡，是你的造化，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白玉的冰刀已經刺進了烏鶿的心臟。

烏鶿的心臟滴出血來。白玉剛收了那幾滴心頭血，烏鶿的心臟已經噴出地獄岩漿，那岩漿吞噬吞了白玉的冰刀，冰刀消失之後便是噴薄而出地獄熔岩。白玉運力抵擋，她使出渾身神力召喚天地之間的冰雪和寒氣，也抵擋不住那源源不斷的熔漿接連噴薄。

白玉眼看將被燒為灰燼。

海浪已經被燒熱了，翻騰著水泡。

海浪翻湧處，一個比海水還深黑的影子落了下來。那影子毫不戀戰，只包住了白玉往海面逃去。而這黑影子和白玉就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這深海之中躥出水面，燦爛異常。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醒來，我眼前是一間樸素的房子。我身邊，沒有桃子那個俏丫鬟，只有一個寒酸的老婦人手裡端著一碗苦茬茬的葯汁守著我。

「哎喲！什麼東西？本小姐怎麼被包成了粽子？哪位太醫如此醫術？」

我不過就是在晉趙邊境的戰場上，從馬背上摔下來而已，用得著這幅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待遇？

我一口氣幹了那碗苦苦的葯汁，再與那老婦人說：「你給我拿紙來，我修書一封到建康城高家和寒家去，就會有人來接我！老太太，謝謝救了我。我們家一定承您這份恩情，報答您。」

我在這屋子裡，被粽子似的包紮著。我以為十天半個月之後，我二舅父或者我爹會騎著大馬來接我回去。沒想到，我等來的人不是我二舅父高德行，而是那最喜歡調戲我的吳王司馬萬里。

我便終於知道，三國大戰在我從馬上摔下之後的日子裡已經霍然地結束了。

我問他們為什麼不等我，就悄悄把仗打完了。

司馬萬里很簡樸的模樣，對待我這被包得粽子似的外形也是清心寡欲再不調戲。他親口對我說，他已經是皇帝了，他此番就是專門來接我到皇宮去，要為我好好調養身體。

我那渾身包裹著厚厚的紗布，只露了兩隻眼睛在外面。我當然還是喜歡當寒家的小姐，高家的表小姐。不過，司馬萬里以帝王之尊的氣派，並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在回建康城的路上，我終於在某個間隙里，聽到某個嘴巴不嚴實的隨從說起我的毛病。他說我是從水裡蹦出來的一團火，他說我命還真大，渾身100%的燒傷，還能再醒過來的，簡直就是縱橫四海幾千年的醫學奇迹。

我找到司馬萬里，問他怎麼回事。

司馬萬里回答我的話，極為真誠。他說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事，他是從事後趕過來的，他怎麼會明白。

我想想也是，便再問他下一個問題。為什麼是他來接我，而不是我二舅父和高悠揚來接我。

司馬萬里終於告訴我，高悠揚生病了，病得似乎很嚴重。

所以，我躺在馬車裡回建康的一路上都很惆悵。

司馬萬里更是過分，他居然禁止我回高家，硬是以他認領的妹妹封號為「和樂公主」的身份進軍皇宮。他讓我在皇宮裡好好養傷，直到恢復花容月貌的那一天。

我全身百分之百的燒傷，只有一雙眼睛還是活動的，怎麼回得去花容月貌的一天！話說，我是怎麼在從晉趙邊境的馬上摔下來又掉進東海里去，還抱著火團飛回來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惆悵地住在皇宮裡，謙虛地請教了好多宮女和太監。

還好，他們雖然人微言輕，終是沒有欺負我這個「粽子」。他們跟我說了三天三夜的故事。我終於知道，如今已是太康九年，與我從馬上摔下來足足相差了十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