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說客（6）

那天，燦燦問我為什麼不喝牛奶。她真的很粗心，其實，自從安心出事之後，我就沒再喝過牛奶，我總會想起她笑著托著下巴，盯著我把牛奶喝完的樣子。你說，她明明是個小姑娘，比我小好幾歲，怎麼就那麼會照顧人？

下雨了，她會多拿一把傘。我在學校里打籃球，她也會拎好多水送來，知道我同學會嘲笑，她每次都是給所有人都準備。還有，我們兩個明明是同一天過生日，一直都是她給我送禮物，我從來沒有送過她禮物……」

陳煜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顧著自己嘀嘀咕咕，可是他說出來的卻都是一些碎片，沈奕言從他的描述中依然沒辦法拼湊起當年的事情，卻能感受到以前的倪安心的確是個很溫暖的小女孩。

沈奕言不由想起了那天自己忘帶鑰匙，倪安心也熱心腸地邀請他到家裡坐，自己還誤解了她的意思，一時間，沈奕言覺得很慚愧。

「她還是那個溫暖的小女孩，只是在你的面前把自己給藏起來了吧。」沈奕言把杯子里的酒飲盡，幽幽道。

陳煜還是沒接他的話，仍然在自顧自說著：「燦燦老是問我后不後悔，我怎麼可能不後悔，那天我真的是準備好了送她禮物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我趕她出去不是因為我討厭她，我只是想要讓那幾個朋友幫忙……」

陳煜的聲音聽起來的確充滿了懊悔，他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痛苦，像是有些情緒壓抑了很多年，卻不能得到釋放。

「你想送她什麼？」雖然知道陳煜根本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可是沈奕言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問。

「想送她什麼？」陳煜居然出人預料的終於理會沈奕言了，他喃喃自語嘀咕著，「我想送啊，一直都想，可是，人家可能早就不稀罕了吧。」

沈奕言終於放棄了問問題，因為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問的問題絕對是得不到想聽到的答案的，既然這樣，還不如讓陳煜自己去自言自語，說不定還能從中得到點什麼信息。

只是，沈奕言不問了，陳煜也不說了，他只是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嘴巴里嘀嘀咕咕著。

沈奕言聽不清楚陳煜在嘀咕什麼，心裡又覺得好奇，就湊近了去聽，這才聽到陳煜是在喊著倪安心的名字。

「唉，你們這些人，明明喜歡，卻又藏著掖著不說，何苦呢？」沈奕言見陳煜醉了，也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又喝了一杯，然後搖頭感慨著。

他把陳煜剛剛說的片段拼湊了一下，又想到了倪安心那天的樣子，愈發感慨，突然就很想知道倪安心小時候整天笑嘻嘻是個什麼樣子。

「奕言，我跟你說，安心她小的時候特別漂亮，她喜歡穿小裙子，像個……小公主，她的皮膚也很好的，沒有一點疤，一點也沒有。」陳煜突然坐了起來，扒著沈奕言的肩膀，像是聽到了他內心的疑惑似的。

而沈奕言卻突然明白了，倪安心臉上的那道疤，其實也留在了陳煜的心裡。

「如果有一個人，在那個時候對我這麼好，我會拼了命地護她一輩子的。」沈奕言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羨慕，他好像也陷入了回憶中，「就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

「我給你看，給你看安心小時候的照片，真的很漂亮。」陳煜摸出了手機，打開相冊，遞到了沈奕言的面前，很得意的樣子，「我們倆沒有單獨的合影，這是我從我們小時候四個人一起的照片上剪下來的，你看，她那時候沒有疤，她笑得多開心啊。」

沈奕言接過陳煜的手機，那是一張他用手機拍下來的殘缺的半張照片，因為有些年頭了，所以看起來多少有些模糊，可是沈奕言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整個人卻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下一刻，沈奕言像是突然發了瘋，猛地朝著靠在他肩膀上說著醉話的陳煜揮了一拳。

周圍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但因為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是老闆的朋友，自然也認識陳煜，而沈奕言，多數人也是知道的，看著他倆突然動起手來，眾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快點拉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