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西征
漢室重新一統,這二十年來,大漢蒸蒸日上,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大能量,
大漢的鐵軍越過大漠,越過重洋,向北向南都有巨大的斬獲,唯獨是向西的張飛部進展看上去並沒有這麼大。
二十年了,他們仍然沒有踏上蔥嶺,這跟二十年前張飛虎步關右,狼奔虎突的猛烈戰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受封車騎將軍的張飛這二十年來似乎已經喪失了進取之心,他在玉門前線的時候便每日飲酒作樂,天天派使者和商隊去大宛購買美酒和良馬,完全沒有打仗的意圖。
每逢年節,張飛更是拋下副將涼州刺史高順回到雒陽,再回來的時候往往已經是臨近夏日,
這讓本來擔心張飛會率軍一路西進的于闐、車師都好好的鬆了口氣。
歷史上東漢和西域諸國的作戰從建國一直持續到滅亡,
因為路途遙遠,且商業並不是東漢的立國之本,大漢一直沒有在打通西行的道路上竭盡全力,和西域諸國的作戰一直也一直以壓制匈奴、為北境擴大戰略縱深為主要目的。
張飛和高順兩個武人來到北邊之後,以十萬大軍屯墾,二十年來不斷和西域諸國貿易來往,高順甚至還娶了車師女子為妻,一片安寧祥和的景象。
大多數人認為,張飛這個驍勇的漢子已經被安寧平靜的生活磨去了利爪,他現在只是一頭缺乏活動的猛虎,雖然外表兇悍,但懶洋洋地沒什麼太大的威脅。
也只有張飛的參軍姜冏等少數人並不這麼認為。
這二十年內,張飛屢屢召集手下豪士宴飲,可身為主將的他以及涼州刺史高順卻一直保持滴酒不沾,
儘管生活安逸,這兩個軍旅出身的猛士還是保持了極好的自律。
尤其是年近四旬的張飛依然保持每日長跑、俯卧撐、下蹲起立的習慣,高強度的訓練,一身結實的肌肉處處透著一股殺氣,絲毫不像喪失鬥志的模樣。
前些天傳來張郃數月前自日南郡向西翻越重重密林,連續攻城略地得手的消息,姜冏親眼看見張飛不開心地背著手走來走去,到了深夜更是提起自己的矟矛上馬來回賓士用力朝木樁突刺,似乎要把二十年來的種種憋屈全部釋放在那些木樁的身上。
姜冏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我等了二十年了啊。」
盯著張郃的戰報,張飛不忿地連連嘆氣。
天書里,自己可是有大敗張郃的驕人戰績,可現在張郃連戰連捷,已經離成就大事不遠,而張飛卻只能在玉門關吃沙,還必須耐著性子不飲酒,真是比揍他一頓還難受。
但張飛還真的堅持了下來。
大漢和西域諸國的戰鬥一直存在摸黑打的情況,張飛在任的二十年,他接受謀士毛玠的建議,修耕植、蓄軍資,利用貿易往來囤積了大量的軍事力量,也摸清了蔥嶺背後那個強大帝國的真實面貌。
貴霜!
貴霜的歷史悠久,可因為路途遙遠,大漢一直以為他們還是曾經的大月氏,
當年,貴霜因求娶大漢公主不成,還曾經徵發七萬大軍進攻東漢。
只是他們遇上了強大的定遠侯班超,班超利用貴霜遠來糧草不濟的弱點,一邊固守,一邊頻頻以游擊掃蕩其輜重,打的貴霜被迫求和,抱頭逃竄。
但這並沒有影響貴霜在西域的強大控制力,巔峰時期,他們帝國版圖東起巴特那,西達赫拉特,南至納巴達河,北盡鹹海,也是顯赫一時的強大勢力,
至少二十年前,張飛一部還不敢輕易對他下手。
但這些年來,在劉備手下一眾文物的辛苦經營之下,大漢已經徹底恢復了生機了力量,在西域的軍需更是極其雄壯,有足夠的野心和實力發動對貴霜帝國的戰鬥。
而貴霜帝國也不爭氣,他們康居、大宛擺脫羈縻,呼羅珊、花剌子模也試圖脫離貴霜統治,
更別說,他們在西邊還有一個更強的對手正在緩緩升起。
「現在張郃將軍已經繞到貴霜以南,按照計劃,將在四月北上進擊,以調動貴霜的主力,
只要貴霜的主力調動,就是我軍一路西進,橫掃中亞的絕好機會!」
天人帶來的地理知識現在已經普及,大多數的上層人物都知道,人類居住的地方並不是天圓地方,而大漢、貴霜所在的土地被後世稱為亞洲。
張飛虎視眈眈地盯著地圖,灰白的鬍子抖了抖,冷笑道:
「我等了這麼多年,就算張郃調不動貴霜,我也要西進作戰,讓他們瞧瞧我大漢雄師的厲害。」
高順跟張飛這些年來已經極其熟稔,調侃道:
「三將軍這些年脾氣倒是好了些,西域人倒是當真不知道三將軍的強大本事了。」
貴霜雖然已經露出衰落的跡象,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擊敗他們也需要長時間的精密謀划。
進攻貴霜的戰略是荀彧精心制定,他以用兵巧變的張郃從日南郡西進,一路穿過大片廣袤無人的叢林,開闢險路,直達貴霜帝國的最南端恆河附近。
張郃、高覽作戰勇敢,很好的完成了這一任務,但在千年之後遠征軍都在密林里損失慘重,更別提這個年代缺乏叢林戰經驗的漢軍。
張郃一路徵召了大量的嚮導,仍是花了足足三年的時間才開闢出一條可以供應大軍和輜重一起通過的路途,一路作戰拿下恆河之後已經精疲力盡,想要再北上,已經非常艱難了。
「所以,終究還是要靠我啊。」
張飛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如當年一般威武雄壯,他看看帳內眾人,頗有些感慨地道:
「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家,諸君,這些年來大家都已在這片土地生兒育女,
這一戰,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埋骨黃沙。
不願西進的,就在這給老子看好家,願意走的,我給你們三日,回去好好陪陪家人吧!」
張飛性格凶暴,脾氣猛烈,平素從來不說什麼軟話,一副難以接近的模樣,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也都是一顫,紛紛站起身來,齊聲道:
「願為大漢西征,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張飛嘿了一聲,道:
「願意去的都是好男兒,不願去的,也都情有可原,這仗劍為犁,光耀子孫的機會,可不興強迫,大家都抓緊回家好好商議一番去吧!」
眾人應了一聲,紛紛轉身離開,張飛見姜冏也要出門,乾咳一聲,道:
「仲奕,汝先稍留。」
張飛站起身來,緩步踱到姜冏身邊,微笑道:
「過些日子就是維兒四歲生辰了吧?」
提起自己的兒子姜維,姜冏抑制不住臉上的得意,笑道:
「有勞將軍惦念,那小子總說著想跟將軍習武呢!」
姜維馬上年滿四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張飛特別寵愛這個小兒,經常策馬帶著他一路狂奔,年幼的姜維從不曾哭泣,每每在張飛的懷抱里激動地歡呼大笑,也早早許下志願,他日要隨張飛一起征戰沙場。
張飛伸手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個錦囊,塞進姜冏的手裡,頗有些懷念地道:
「此物叫噴火手環,好玩的緊,就送給維兒做生辰賀禮吧!」
「這……這如何使得?」
姜冏知道這噴火手環是當年天人留下的法寶之一,張飛特意從劉備那裡討來,每每貼身所藏,閑的沒事就拿出來觀摩,看上去極其重視,可現在,他居然要把這手環送給自己的兒子。
「沒什麼使不得的。」張飛和煦地一笑,「對了,仲奕,此番西進,我要汝做督糧官,這糧道就全仰仗汝了。」
「為什麼!」姜冏驚恐地道。
督糧責任重大,但姜冏對自己的定為是陷陣殺敵的猛人,這些年來,他一直苦練武藝,要在戰場上用自己的鮮血回報張飛的知遇之恩,
可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出兵的機會,張飛卻命令他在後方不動……
這讓姜冏無法接受。
「沒什麼,這是命令。」張飛淡淡的道。
「不,我不接受,張將軍,公不可如此啊!」
姜冏跪在地上,沖張飛連連叩首,他說什麼也不願在這種開疆拓土的光榮戰鬥中後退,
張飛見他泫然欲涕的模樣,也只好嘆息一聲,伸手將他扶起。
「你們家為大漢犧牲的夠多了,比起青史留名,你還有更多的事情可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