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仿若世間最絢爛的光
黑龍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水中與我打鬥，一攻一躲之間帶起了幾多巨浪，我被海水的力道帶得晃了晃身子，一個旋身落地才堪堪穩住。
畢竟是食慾為力，黑龍並不擅斗，攻勢照比血龍自然要差上許多。
左胸內那缺了一半的心一會兒要拼了命地跑出來，一會兒一動不動恍若不曾存在，令我的內息紊亂難定，法力斷斷續續，時強時若。
縱然不照鏡子，我也能猜到此刻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難看。
這水中愈發寒涼。我與花郁在水下待了太久，體中內力已無法與這刺骨的寒涼之氣抵抗太多，我回頭瞧了眼花郁，他濕漉的頭髮上已布上一層細密的白霜，他因環境中的折磨而緊鎖眉頭，那樣子照比心疾發作的我並不強上半點。
我定了定神，邊與花郁大聲說話，邊和黑龍繼續纏鬥。
「花郁！你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都是黑龍製造的幻境！」
黑龍的鼻孔張了張，發出低沉的哼聲，彷彿對我的打擾極為不滿，張著龍爪便朝我撲上來。它的黑爪極為鋒利，閃躲之間，我的裙擺被撕下一截，小腿上的抓傷沒了裙擺的遮擋，在蔚藍的海水中格外明顯。那龍看見傷口，得意地撲騰了兩下，晃著頭上的犄角趁勝追擊，再度攻來過來。
左側是正處幻境的花郁，右側是它的龍尾，以我現在的狀況，力道自然不會比它更猛，再向後躍去非但未必能躲開它的攻勢，還極有可能正中它的龍爪。
如今之計，唯有冒險一試，從它下方的間隙中衝出去。
我擔憂地看了一眼花郁，「花郁，你得馬上醒過來，花銀他們還在船上等著我們！我們要是回不去，他們也出不去了！」
黑龍越來遠近，我身子一傾，腳下著力從它的兩爪之間掠過，我方才站穩身子，就見它極為氣憤地長吼一聲。我以為它會再次向我衝來，卻沒想到它竟撲騰著向花郁衝去。
這龍是失去了與我纏鬥的耐心，竟要放棄來之不易的境中之欲直接將花郁吞下。
我大驚失色，抽了腰帶將花郁連帶著結界抽出三丈遠去，躍上龍神朝著龍角攀爬。黑龍用力甩動著身子，我拔出簪子死死釘在龍身，極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形。身下的龍吃痛長嚎，翻滾著身子在海中來回亂撞，我受力與一隻巨大的扇貝撞擊，一陣血腥從咽喉處湧出，心口劇烈的疼痛使我險些脫力墜下。
所幸此處離花郁甚遠，黑龍又失了對幻境的專註，即便我此刻已無多餘的力氣將他喊醒，也可捏個傳音訣向他不斷傳音。
「花郁，醒醒......花郁......花郁醒醒......」
我無暇去看他的狀態，亦無暇關注他幾時醒來，只能這樣一下一下用傳音訣喚著，用僅剩的力氣攀爬到龍頭之上，將手中的短匕化為長劍，從它的頭頂刺穿。
黑龍轟然倒地，我亦從它的頭上摔落，一下一下大口喘著粗氣。
幻境消失，花郁亦悠悠轉醒，我撐起身子站立起來，踉蹌著向他走去，向他的口中丟進一顆調息的丹藥。
「給你半刻鐘的時間調息，我們得儘快趕回船上。」我將黑色傳天珠彈出，我們在水下難以分辨時間，也不知身上的栓魂鎖是否還連在船上。
我本是生在水中的水靈，想要離開此處自然無須擔心。只是巨龍一死，這陣中的毒獸們沒了畏懼，怕是更加難以對付。
眼下花郁的狀況也是令人擔憂，我看了他一眼，凝神打坐調息，心中隱隱擔憂。
一陣轟隆的聲音傳來，我猛然睜眼，竟是那黑龍掙扎著起身又倒下，幾番起落之間，向我們又撲了過來。
花郁轉身擋在我的前身前，揮袖將黑龍掃落的同時，自己亦吐了一口黑血。
不好！我暗驚，他中墨隰獸之毒已久，又經毒海浸泡，用功力太過，縱然有水靈珠從中稀釋緩解，現在也已然遍布五臟。
靠！那我的水靈珠豈不是......
我暗罵一聲，急忙拽著花郁用盡最後一股力量循著栓魂鎖向上游去。
要說還是老隊友靠譜，我和花郁沒過多久便筋疲力盡，就在闔眼的前一秒，我看見花銀從「天」而降，拉著我二人上了去。
那一刻，我覺得他比大梵天的如來佛祖光芒更盛。
那一身紅色長衫，仿若這世間最絢爛的光。
我醒來時，花銀正在握著我的手源源不斷的傳輸著內力，手心的溫熱直達心底，讓我的心痛緩解了一些。
我睜眼半天，花銀始終擰著眉頭用不善的眼光凝視著我，此刻的我正衣衫襤褸地窩在他的懷裡，與他又是十指相扣，零雙從外闖入時，著實了令我尷尬了一番。
零雙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支支吾吾的險些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你......你們......」
「有話快說，沒話就給我滾出去！」
花銀的臉色極其難看，我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仿若能感受到他的心一下一下劇烈地跳動著，彷彿要穿透胸腔闖出來一般。
他是真的生氣了。
可我卻有些迷糊，沒太搞清楚他這個樣子是為什麼。
「魔尊他......雖然遏制住了毒性蔓延，但臉色越來越差，眼下公孫景也是毫無辦法了......」
她說著便紅了眼睛，眼淚汪汪地看著花銀和我欲言又止。
我雖離她極遠，卻也看見了她的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花銀，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他命懸一線的份上......」她邊說邊瞄了瞄我，我約么著，她大概是誤會了我和花銀的關係，想要讓我幫忙說說情。
「花銀，你......」
「閉嘴！滾出去！」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對零雙吼道。
好歹我也是看過幾本話本子的，我琢磨著，他這表情與因愛生怨的小情人倒是極像的，他們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哪裡會真的毫無感情？分明是各自慪氣又拉不下來臉面和好，便借著我想要引對方吃味。
你看，花郁果真不忍花銀犯險，換他陪我下了海去。這與我一來一回的，還這副模樣回來，花銀自是要多想的。他誤以為花郁與我的情分高過了他們兄弟，便故意留在這照顧我，弄出一副讓人想入非非的場面，為的就是要花郁也氣上一氣。
「秦海的水非同一般，墨隰獸又是毒中至毒，我雖將水靈珠放入他體內，卻也堅持不了多久。此處又離岸上極遠，雖破了法陣，想回到岸上也是要花上一日的時間。他的毒，怕是等不了。」
「你擔心他？」
他這話著實令我不解，「你不擔心嗎？」
他冷哼一聲，「你放心好了，他早年曾得了這世間少有的至寶，縱然這秦海再厲害，亦有那至寶護持，傷勢......與你差不太多的。」
「那零雙方才？」
他深看了我半晌，未作任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