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謀

第30章 謀

柳宗元於《小石潭記》中曰: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岩。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我忽的起身向小丘之西行去,百二十步后,果真見一片稀鬆的竹林,我將靈識探入地下,地下水道暗流,這便是我此前聽到的水聲,不是錯覺。

怪不得此處竹子稀鬆,只見不到二十根,我拔出一根,觀了觀根部的土質,確認了心裡的想法。這竹子是從別處后移過來的,八成是花銀為了應和《小石潭記》方便我尋找。

我觀察著周圍的草木,細細體會著地下暗河的流向。

竹林,桃花林,嬗郡村落,炘河......

炘河!再往上游,便只有熤城、妖皇宮和霊塢山了。

花銀他大抵是墜入炘河后,一路被沖至了地下暗河。

他若能出來給我留下標識,插竹為林,要麼是能在炘河進出,要麼便是尋了旁的出入口。

顯然,後者的可能性照比前者要大得多。

所幸他還有力氣取竹造林,想來是性命無憂。

我探著水聲是又要跋山涉水,又要警惕被妖物襲擊,行至黃昏的時候才找到下游出水口。花銀正坐在河套岸旁的稻草垛上,嘴裡叼著根稻草,翹著二郎腿與旁邊的小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那稻草垛是這處唯一的高物,花銀那狐狸尾巴都快要翹上天去了,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想到我這一路艱辛萬分,又是遭他哥戲弄,又是差點法力盡失,又是跋山涉水,又是被人偷襲......他卻在此處屁事都沒有的逍遙?

我正氣不打一處來,花銀恰好朝這邊看了看,看見我,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這笑容在晚霞的映照下本是十分明媚的,我卻越看越不舒服,抓起一把石子就砸了過去。

他倒是機警,一個旋身躲了過去,飛下稻草垛又踢了一腳,幾個石子霎時轉了方向,向我這方飛來。

我雖側身躲過,那石子卻落入水坑之中,濺了我一身的髒水。

他這才定睛瞅見我,滿臉玩世不恭的笑容,仿若外面的紛爭都與他無關一般。

「照我預想的要遲了許多,想是腦子不大好使,找路找丟了吧。」他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葉子,走到我面前又給我撲棱撲棱肩膀頭,「瞧這一身狼狽,不是沿路留了標記嗎,怎的還搞成這樣?」

「還不是拜你的好哥哥所賜!我打一出妖皇宮他便一直跟著,這一路上可沒少受他的折騰。你倒好,我擔心了大半天,你一點事都沒有不說,還在這悠閑地逗孩子賞夕陽?!」

他笑,「你這話說的,到底是希望我有事還是沒事?」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上了賊船我還能盼著你死不成?」

「得,就知道打你嘴裡橫豎沒有一句是好聽的。」他頓了頓,「怎麼樣?他這一路可有跟你說什麼?」

「你放心,外面這些事情我都沒機會參與,知道的自然不多,他套也套不去什麼。不過看他的態度,倒是應了你之前的猜測,對臨雪也不盡然是真心相助。倒是對你這個弟弟,還是頗為關心的。我瞧著他的神色,想是不知道你與臨雪有仇似的。」

「誰與你說這個?!」他沒好氣地岔開話茬,「他沒與你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吧?」

莫名其妙的話?我腦子轉了轉,不知他話下何意,」除了那些沒個正經的說辭,倒也沒什麼莫名其妙的。」

花銀眯起眼睛嗎,我又忽的想起花郁在炘河河畔說過的話,「哦對了,他大抵是對你和臨羽的計劃摸了個清楚,渡炘河之前,他便問過我你是否在嬗郡。我估摸著是臨羽的人里出了問題。」

他若有所思,「妖皇宮那邊如何?可安置妥當?」

「你放心,已派得力的人頂上了,有個男侍從想要學你自薦枕席,我索性給留下了,也好給後頭的人打打掩護。倒是你這頭,龔氏一族是怎麼回事?」

「內部之亂。族長龔霖本是十分樂意與我們合作的,只可以識人不清,養虎為患,被自己教養了四萬年的乾兒子給算計了,連帶著五萬大軍殞沒在了炘河。」花銀冷笑,「才不過十五萬歲的年紀,比當年的花郁還要年輕不少,竟已有了令人生畏的殘暴。那麼冷俊的一張臉,若是被你這好『色的瞧見,定是要移不開眼了。」

「什麼人物?難不成比你還好看?」

花家兄弟的美貌是出了名的,狐族本就貌美,又屬塗山這一脈最有貴氣,花銀花郁兩兄弟早早就擔上了「美人」的稱謂,連姑娘們見了都要自覺遜色幾分。花銀向來以此為榮,如今能夠得他一句誇讚的,想來也是俊俏中的俊俏,翹楚中的翹楚。

只是可惜了這副蛇蠍心腸,怕是再俊朗的面容也遮不住心底的醜惡。

弒殺教養義父,連累五萬大軍喪命,終歸是太損陰鷙。

「你也覺得我生得好看?」

他的注意力竟用到了這上。

我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虛榮心知肚明。「塗山君是我見過的六界之中最最俊朗的人兒,美貌中的美貌,帥氣中的帥氣,您瞧著我這麼誇您成不?」

「要說你這一身從上到下,也就這雙眼睛出奇的好使。」

我「嘁」了一聲,「說說吧,之後怎麼個打算?」

瞧他此刻無所事事的樣兒,大抵是心裡早就有了打算。只是可憐了那五萬大軍,活生生成了鋪路石。

「龔氏面上與我應答的好,背地裡卻是臨雪的狗。臨雪在炘河設了伏,殊不知我早已知情。」

「龔氏一族勢頭日盛,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將計就計,套上了他三萬大軍?」我咂舌,「你那兩萬人馬,還剩了多少?」

「全身而退。」他笑道。

「如何做到?玉稔的人分明說五萬大軍無一生還。」

「炘河上亂作一團,有誰會去看死了多少人馬?」

兩萬對三萬,又在人家的地盤上,唯一的勝算便只有一個了。

腐屍丹。

龔氏想要算計花銀,殊不知將士們的腐屍丹早已被花銀換掉,屆時對抗河內之物都應對不暇,哪裡還顧得上他們?

「空手套白狼。」我略帶鄙視地瞧了他一眼,再不與他說話。

既然早就得了消息,分明有機會派人來給我送個信。我糊裡糊塗地跟著折騰了一趟,白白遭了一趟罪。

「這詞是這麼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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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賦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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