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驟雨歇
他們口中所說的老妖精,大抵就是妖族守舊派的首領管驊。
傳聞管驊與現任妖皇的爺爺同輩,真真算得上是老妖精中的老妖精了。他雖避世多年,卻仍掌握著妖族重要的一脈,管氏一族曾受臨氏大恩,管氏祖先曾立誓歷代守護臨家,在管驊之前的管氏首領,無一不是入宮伴君左右,獻計獻謀,身擋劍雨。不過到了管驊這一輩,不知是何原因,這幾代妖皇對他極為尊敬,隨他的意願隱居於深山,若非動搖根本之大事,無人敢前去叨擾半分。
花銀和贛菱這意思,是要動管氏的人了。
「我們沒有時間了。」
花銀這話一出,贛菱也收起了一臉的玩味,換上了肅然的面孔。
微風徐徐穿過竹林,竹葉間彼此擊打著,發出簌簌的聲音。
我跟在花銀的身後低頭走著,地下泥土鬆軟,夾雜著碎葉粘覆在鞋子的邊緣,我輕輕跺了兩下,卻粘上了更多,這令我本就不大好的情緒更加懊惱起來。花銀聞聲回頭看我,注視半晌,「不高興了?」
「沒有。」我聳了聳肩,打算若無其事地繼續走路。
「分明就是有。」他拽住我,「我帶你來,便是不打算再瞞著你,想讓你放下心中疑慮。你倒好,不說也不問,自己瞎尋思,一聲不吭地生悶氣還不說。」
「我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生悶氣?還是沒有瞎尋思?」
雖不想承認,但我多多少少是有些在意他的想法的。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與他多多少少稱得上一句「朋友」。我見過他的喜怒,卻不曾見過他的哀苦,他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受了妖界那麼大的委屈,我亦是為他不平的。便是考慮了這些,我才不想與他多做計較。即便是他此前將我拽進棋局有利用之嫌,由對我多有欺騙隱瞞,我也當是出生入死多年交情,全力助他一回。
可他此刻這番言語,分明不佔理,卻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亦不再粉飾太平,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你想讓我問你什麼?問你為何要騙我?問你何來這麼大的野心竟覬覦了妖族寶座?你既步步謀划,將所有人都擺上了你的棋盤,下棋收棋,全憑你的意願。大勢已定,這個時候你想叫一個棋子說些什麼?難不成是塗山君下久了棋,連棋子的情緒都要一起控制了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就是在意你的情緒才想要把一切都告訴你。洛溪,你我認識這麼久了,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滿心權謀的下棋之人嗎?」
「不然呢?」
我這毫不猶豫的反問,顯然是令他怔忪了一下。
我繼續道,「你若痛恨臨雪,只殺她一人便可。以你的能力,若當真只想報仇,何苦等到今日?無非是心向大勢,等待時機罷了。」
「你以為,我要顛覆臨氏,是為妖族權勢?」
我漸漸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也逐漸失了耐性,「若其中真有隱情,你大可說與我聽。你口口聲聲說不想對我再有隱瞞,卻是從未主動言說,還反過來質問我,這算是哪門子的誠意?」
「洛溪,我將我的所有勢力都攤在你的眼前,便是將自己的腹背都暴露給了你。至於我沒有說明的言由,我尚有自己的苦衷。你且再等等,待時機到了,我定會盡數告知於你。」
他說得極為誠懇的樣子,可說到底,還是未打算告訴我。
「好嗎?」他又輕聲問道,等著我的回應。
我活了一把年紀,深知許多事是強求不來的,即便是我與他再爭辯下去,也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不再與他爭辯下去。
我不動聲色地撥開他的手,轉了個話題,「臨羽呢?下一步你預備如何?」
「炘河一戰,該是讓臨雪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吧。」他抬頭看著天,「我這驟雨一歇,便該輪到妖皇宮內變天了。這回能不能借到觀塵的勢,全看臨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