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觀寶

「不若我陪你們一同去一趟吧，也好看看冥界進獻了什麼稀世珍寶。」

花郁慣來是不大看重什麼珍寶的，他這麼說，大抵是想尋個機會與花銀相處。

「你還是留在妖族為好，萬一臨雪發現你有意疏遠，怕是對我們的計劃不利。」花銀想也不想便駁了他的心思。

其實他還是當年那個熾熱的少年，只是彼年愛得熱烈，今朝卻是怨得熱烈了。

「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臨雪那邊我已安排好了。」

花郁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料想他可能是想讓我從中做個說客，便開口道：「我記得初月最近好似在尋什麼草藥，生在魔界，頗為難得的樣子，花郁一塊兒去了也好，萬一能幫上什麼忙，也是件造福蒼生的好事。」

「你什麼時候對造福蒼生這麼感興趣了？」花銀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對我的話十分不滿。

「老子為救蒼生自挖半心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我反駁道。

這話一落，他果然不再出聲。我料想他是被我這大義凜然的英雄形象給鎮住了，霎時覺得自己光芒萬丈，頗為得意。

「心口還常痛嗎？」花銀半晌無聲，倒是花郁，不冷不熱來了這麼一句。

「你把半顆心挖出來試試？自然是疼痛無比的。不過都二十餘萬年了，若是哪一天這裡突然不疼了，我反倒會不習慣吧。」

「初月醫術高明，也對此無解嗎？」

「原本是能緩解的，後來又有了臨姜妖皇墓那一遭，這才將那二十萬年的將養都給荒廢了。」說到這裡我便十分懊惱，這左一遭右一遭的，我大概是與他們姓臨的八字不合，「也不知道這回還能不能好，這六界還有無數珍寶等著我去尋呢。」

「會有那麼一天的。」一直默然的花銀突然道。

「你說什麼？」

「我說，六界還有那麼多奇珍異寶等著你去禍害，死不了的。」

我知他見了花郁心情不好，便懶得與他計較，只甩給他一個白眼讓他自己體會。「你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若是一直不言，怕是你這沒了心眼，眼睛也跟著蒙了豬油，到時候讓人賣了還要替旁人數錢，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我「嘖嘖」兩聲，「現在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你了吧。」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可沒逼你來。」

瞧瞧，什麼叫翻臉不認人？前一天還拽著你求著你理解他，今個兒就換了一張臉，是你自願的，我可沒逼你。

我甩了筷子起身想外走去。

幾步開外，花銀在後面大喊，「喂你去哪？！」

「回洛水！」

「不是說去找觀瀅嗎！」

若非後頭還有觀瀅這檔子事，我定會立即抽身回洛水，今後與這廝形同陌路，恩斷義絕。

誠然，我與他著實也稱不上有什麼恩義。

長華宮，樂成樓。

管弦嘔啞，長袖多彩，內里一片歡聲笑語，言笑晏晏，遠遠傳出了了幾道宮門去。

這是觀大公主在設宴了。

「這誇張的架勢，想來是撿到寶了。」花銀口氣中帶著絲絲不屑，卻出賣內心地搓搓手，頗有大幹一場的架勢。「準備好了嗎？」

「輕車熟路，還用得著準備嗎？」我挑挑眉，加快腳步向大門走去。

「等等。」花銀叫住我，「別忘了那女人的一貫惡習。」

方才我內心求寶若渴，還真忘了觀瀅整人的惡習，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今日她宮內能來這麼多人，還有說有笑的，大抵是還沒被觀瀅整過。看裡面這情形，宴會開始大抵有一陣子了，她遲遲沒有動手，難不成是在等什麼？

「奇了怪了，你往日可都是跟她合起伙來禍害我，怎麼今個兒當起好人來了？」

「這不......今日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嘛。」他笑道。

我拾步進門，果然一道寒光飛來，我一個旋身躲過，定睛一看，是寒冰地獄的寒冰刺。

寒冰刺穿身，隨血脈冰凍全身，非鎏火不能化解。

時間掌握的這麼精準，這是派人早早就在樓頂盯著了。

這寒冰刺出了寒冰地獄便不好儲存，來之不易，觀瀅傷不到我是常事，但損了一根寒冰刺，面上立即露出沮喪的表情，引得座下相熟的仙子們一陣鬨笑。

「這洛水的風水養人，多年不見，洛帝風采依舊，不減當年。倒是更多了幾分颯爽的傲然。」

我對說話的這位仙子不甚熟悉，只是她這稱呼著實叫我不喜，洛帝洛帝，落地落地，我們當神仙的最忌諱落入塵地。這稱呼聽著就不吉利。

「這位仙子頗為面善，不知如何稱呼？」

那女子見我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頗為尷尬地笑了笑，「小仙素希，曾有幸與帝君於凡塵相識，想來萬載千秋已過，帝君忘了也是正常。」

她起身向我盈盈一禮，我的心卻是如同沉入萬丈深淵，一時揪成了一團，摔得屍骨無存。

素希啊。

這張臉我確是忘了，可這盈盈身姿，這涓柔的聲音，是我過了十數萬年也沒忘掉的。

如今天界，對修仙的資質要求真是越來越低了。

時光荏苒，這詞句俗得不能再俗，正如我們的相見，狗血的不能再狗血。

宮殿勾欄處的鈴鐺聲叮噹作響，荷花的香氣氤氳，彷彿將我帶回了那個夏天。

只一瞬的恍惚，花銀的聲音傳來，將我霎時驚醒。

「凡人修仙，都這麼容易了嗎？」

他這話說的極為奇怪，十五萬載，縱是動物修成神仙的也數不勝數，更何況是人？

素希也怔了怔，遂不是禮數得行了個禮，「塗山君見笑了，素希資質不高，若非當年助洛帝回天有功，勉強獲了些上緣，想是連踏入廟宇的機會都沒有，又何況是飛升成仙呢。」

我冷笑，敢情是坑了老子一把，還轉頭借了老子的光。

我瞧著觀瀅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想來是早就知曉裡面的前因後果，特意請來堵腥我的。

「遲到了這麼久，趕快入座吧。來人，把冥界進獻的寶物都請上來！」

她笑著打著圓場，生怕我在她的場子里惹出什麼亂子，我看在寶物的份上也不想與她當眾計較，便順著她的意坐了下來。

事實證明，觀瀅這小蹄子就是頭狼！與她為善必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我剛坐在椅子上，便聽「噗」的一聲，兩顆小霓虹獸蛋在我屁股下面爆裂，那五顏六色又夾帶著腥味的蛋液霎時噴洒在我的衣裙上，將我的素青衣裙染得五顏六色。

那霓虹獸想來是到了出殼的時日，我這麼一坐非但沒有將它們給坐死，反倒給他們脫殼助了一把力，此刻的它們沾著絢麗多彩的蛋液在我的身上一拱一拱地爬行著，場面十分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