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尷尬的身份
不好的預感持續了幾天,知道第五日,花銀才派人傳來消息。
綠韶的孩子終究還是沒能保住,經此一世,她的身子大損,怕是難再生養了。
臨風震怒,直接將臨雪的所作所為昭告各界。臨雪大抵也沒有想到手無實權的他敢做得如此迅速決絕,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太晚。
弒兄弒弟,挾制妖皇,拉攏奸佞,打壓忠臣,謀權篡位......每一條,都足以把她拉下寶座。
更加令她抓狂的是,臨風的這道告示把她逼到了死角,讓她進退兩難。縱然她現在有新對臨風下手,怕也難抵壓力。
想到臨雪的窘境,我不禁笑了出來。
「神君這是得了好消息了?」夕雲見我笑,也跟著一起笑。「就該這樣,多笑笑。從打昏睡里醒來,就沒見你露個笑容。如今這笑容和煦,真真也讓人看著暖和。」
我收了信件,想起這陣子忙東忙西的也沒得空在洛水長住,她一向對我關心的緊,定然是常常為我擔憂了。
「其實你也不必一直守著我,前些年不是跟觀游他們走的很近嗎,怎麼最近都沒見你跟他們走動?」
夕雲笑了笑,我卻覺得她的笑容極不自然,「神君說笑了,都是從前不守規矩。朱天神君哪裡是小的能高攀的。」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默了默,一時不知該怎麼接。
去記得從前她與觀遊走得極近的,那時她還是個剛上九重天的仙娥,因原身為鳳尾琴而受其他仙娥的排擠孤立,唯有酷愛音律的觀游對她另眼相看,屢屢救她於水火。
後來太上天帝對觀游與她走得近的事頗為忌憚,恰逢洛水神邸建成,便將她指派到了洛水。
洛水神界,距離九重天萬里不止。觀游他爹以為趕走了夕雲就能讓觀游把心思放在三界政事上,可他錯了。觀游日日往洛水跑,他老爹更加抓不到他的人影了。
我記得那時候夕雲沒有幾個朋友,對待觀游也是十分看重珍視的。太上天帝下令要重罰觀游的時候,她不顧身份闖入九霄大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太上天帝本就對她頗有意見,經她這麼一鬧,當即要把她貶入畜生道。
彼時我剛剛從人間歷劫歸來,本就處於尷尬的境地,縱然有心說話也毫無作用。最後這事得以化解,還要感謝觀塵。觀塵和觀游這兩兄弟,性格大相迥異,平素的關係也不大好,可每每觀游有事,觀塵總是會想法子助他化解危難。
這也成為了觀游不喜歡他的最大原因。
若按長幼,本該是身為二皇子的觀游繼承帝位。可天帝之位最後落入觀塵囊中,卻不是因為觀游的遊手好閒。
「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的。做個閑散神仙,倒可為我省去不少麻煩。」這是觀游在一次醉酒之後說的話。
起初我還不太明白,直到後來與觀瀅這個大嘴巴交好以後,才知曉了那段不為人知的辛秘。
觀游的母親本為雪域公主,后因雪域覆滅而流落妖界,因其本性通透聖潔,雖在妖界千年,卻未沾染几絲妖氣,以清凈之體,於妖界飛仙。至九重天,受封雪蓮聖女。
雪蓮聖女長著一副勝過天人的容顏,真仿若雪山一般,潔凈無瑕,清冷傲岸。
這份清冷入了太上天帝觀曳的眼,一眼萬年,入了他的心。
後來一場戰亂,雪蓮聖女奉命出征,回來時,卻有了身孕。
而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卻如何也不肯說。
觀曳大抵是愛慘了雪蓮,為保她的名聲,當即下令封她為天後。
那時候觀塵的母親鳳傾娘娘早已嫁給觀曳,只是觀曳對她並不喜愛,雖成婚已久,卻仍是個側妃。
觀曳對她並不看重,以至於在她的第一個孩子夭折的時候他都沒有去看上一眼。
第一個孩子夭折的時候,正逢雪蓮登上后位。
觀游自小就知道自己並非太上天帝親生的。雪蓮雖已位居天後之位,卻從未為自己和觀游求過什麼,反而常常提醒觀游,要報父帝恩情,今後無論有幾個弟弟妹妹,都不能與弟弟妹妹們爭搶。
待到觀游大一些的時候,雪蓮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封書信,寫著對觀游的告誡。對於觀曳,只一句:珍惜眼前人。
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帝看見那封書信以後,默了半晌,終還是決定不去尋了。
後來觀曳終還是照著雪蓮的話做了,珍惜眼前人,與鳳傾娘娘互敬互愛,先後生下了觀塵、觀瀅兩個孩子。
觀曳未再提及雪蓮,卻也始終沒有讓任何人坐上曾經屬於過她的位置。
許是愛屋及烏,即使雪蓮走了,他也未曾虧待過觀游半分。
也正因如此,觀游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每每看著弟弟觀塵的做出的成績,每每面對觀曳的指責,他只能有心無力的應付著,借酒消愁,借玩樂掩蓋心裡的憂愁。
他不是不想優秀,而是不能。
這三界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若不墮落,勢必要面對緊接而來的帝位爭端。
他本也可以為自己搏上一搏,可他的母親不準,早早斷絕了他的路。
我與觀游算不上熟絡,但卻也能看到他身上也有著掩不住的光芒。
夕雲從前常說他是天上地下最有才氣的男子,縱有幾分知己的因素在裡面,卻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一腔才氣只能憋著,著實令人難受。
也怨不得他會不喜歡觀塵。
與其說是不喜歡,倒不如說是妒忌。
妒忌他可以毫無忌憚的展現自己,而觀游,卻只能隱藏。
我跟觀游之所以能夠說上兩句話,大抵是因為我們在天界都是尷尬的存在。
一個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沉迷於風花雪月無法自拔的皇養子。
一個號稱億萬年來最年輕也是最一無是處的惡貫滿盈、名聲壞得不能再壞得神君。
即便現在一個成了朱天神君,一個成了女帝君,仍舊都是一無是處。
我覺著我真真可以與他好好暢談一番。順便再問問他這些年到底跟夕雲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