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師兄去了還有回來的時候

第二十章 師兄去了還有回來的時候

「是陷害...」守聞沉默了半晌,面色鐵青,突然爭辯道,「我了解師兄,他絕不會為了區區錢銀與那種人做交易!」

「哦?」白簡抓住了守聞話里的漏洞,「那種人..是哪一種人?」他笑著顛了顛手裡的一沓銀票,「小道士,你好像話裡有話啊...」

「我!」守聞自覺失言,頗為懊惱。「我知道的也不多...」

「願聞其詳。」白簡靠在牆邊,語氣淡然。

「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有個帶著兜帽的黑衣男子上山。」守聞一點點的回憶,「那天是我值夜。我看有客人深夜上山,便去詢問,可他晃晃手裡的腰牌,就繞過我去找思文師兄了。」

說到這兒,守聞解了腰間的一塊白玉牌子,攤在手掌上,朝白簡他們晃了晃;「諾,就是這樣的牌子。我們白雲道觀每個人都有一塊兒。」

倒不是什麼上好的料子,只是通體潔白,上面龍飛鳳舞的刻著「守聞」二字。

「身份銘牌?那個神秘人拿了你師兄的銘牌?」俏枝想到了個合適的稱呼。

「嗯..也可以這麼說吧。」守聞將腰牌系了回去,「我怕他對我師兄不利,便悄悄的跟在他後面。然後,便聽到那人正在和我師兄講...」白簡抬眼看了看俏枝,語氣猶豫,似乎是在思考怎麼措辭。

「我姓余,我夫君是時耀。」注視著守聞的眼睛,俏枝緩緩開口道。

「對,時耀。他們正在商量時耀的衣冠冢...但我師兄沒有同意,我當時只聽到一陣激烈的爭吵,沒多久我師兄就冷著聲音說送客。」守聞皺著眉毛,「我害怕被發現,就趕緊回去了。之後,那個人也回來了。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就下山去了。」

守聞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道:「我再也沒見過他。所以這沓銀票應該就是個誤會。」他朝著俏枝的方向恭敬的稽首,「我師兄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的,還望余姑娘安心。」

俏枝對此話不太贊同,她不置可否的走到白簡身邊,和他一起打量這疊銀票。上面的面值都是五十、一百兩的面額,大概有那麼四五張,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起。

在鄢陵,七十兩就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喝一年,這薄薄的一沓銀票卻足有三百兩。這思文,未免太過富庶。

如果這些銀票只是那個神秘人給思文的報酬...那時耀的那個衣冠冢真的有些蹊蹺。

想到這兒,俏枝轉身看了看紅木柜子,學著白簡的樣子四處敲打,希望能再敲出來個暗格或抽屜。

「...你這完全不得章法啊...」白簡無奈,「這柜子應該只有一處暗格,不過。」他打開衣櫃,將手伸進去細細的摸索起來,「狡兔三窟,有時候東西也不止藏在暗格里。」說著,白簡正在摸索的手一頓,「找到了。」

是一封用油紙包著的包裹,並不大。

俏枝伸手接過,猶豫了下便動手拆開紙包。守聞本想制止,卻也只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這,這是...看著油紙包里的東西,俏枝傻了。裡面是一封信和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散發著中藥香的白色單衣。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這件單衣與時耀去世時穿的那套一模一樣,一樣從里浸著草藥味道。

俏枝又拆開信封,只是信里的內容也中規中矩,只寫了「事已辦妥,此為酬勞,勿念。」幾個大字。她想了想,拿著信紙舉到陽光下,細細的查驗,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似乎真的只是一封通告酬勞的信。可...那和衣冠冢一模一樣的衣服又是有何用意?俏枝想起思文的死,雖說水火無情,但思文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么?只是因為思文運氣太差,沒有逃走?

但不管怎麼說,時耀的衣冠冢有問題,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們偷了時耀的屍身...要幹什麼呢...

看著俏枝盯著手裡的兩樣東西出神,白簡輕輕咳了兩聲:「守聞道長,您確定您說的那位黑衣人後續沒再上山過?這個油紙包你之前見到過嗎?」

守聞搖搖頭,倒是守禮咬著手指猶猶豫豫的開口:「我在後山玩的時候,好像看到過思文師兄拿著個油紙包裹,但是不是這個...我不確定。我沒太注意。」

守聞也道:「我沒再見過黑衣人上山了。但我有一事不解,當日我師兄已經嚴厲拒絕了他的請求,如果黑衣人再次上山,難道師兄就直接同意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這不符合師兄的秉性。」

「哦?你們的思文師兄...是個什麼樣的脾氣秉性?」白簡不甚在意的笑笑,繼續在柜子里摸索著,「這紅木柜子,怕也是他做了什麼事情的報酬罷。」

守聞的眸色一黯。確實,他印象中的思文師兄,謙遜有禮,待人大方溫柔,師父去的早,思文師兄是他們這一干弟子里最能吃苦,也是最優秀的弟子,沒有之一。所以他代替師父掌控道觀的時候,誰都沒提出過質疑,還是思文師兄主動要思禮師兄替他分擔一部分。

可是他印象中的師兄卻無論如何不能和眼前這個有著大把銀票和一個用料考究的紅木柜子聯繫起來。

還沒等守聞想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便看到白簡又從柜子里摸出了一本什麼,哼了一聲,遞給了身邊的余姑娘。

俏枝從容翻開,才剛第一頁,便掉出來幾張銀票。她挑挑眉,索性拎起書脊抖了抖。果然,又幾張銀票飄飄蕩蕩的落在腳邊。彎腰拾起地上的這些銀票,上面的金額都是百兩。

俏枝暗自算了算總額,咂咂嘴,這思文看著一窮二白的,沒想到這麼有錢。這都快上千兩了,買下這座道觀都足富裕吧?她再看看守聞守禮二人,也是一副震驚無比的樣子。

這冊書很薄,只有十幾頁,但裡面記錄的東西卻讓俏枝微微睜大了眼睛——裡面記錄的都是這些年,思文暗中獲得的酬勞。

有些是驅鬼治病,有些是裝神弄鬼,有些是看陰宅...雜七雜八的有很多,有些酬勞低,只有十幾兩銀子,有些卻高達數十兩。而其中最大的一筆銀錢,便是時耀的衣冠冢——足足五百兩。

只是五百兩那畫了個圈,旁邊用蠅頭小字寫了先付百兩,餘下的明年償還。

還挺先進,俏枝無語,分期付款都整出來了....不過,這麼說來,得有快九百兩的銀子是這位思文道長平時接私活賺的。如果這位道長有幸活到明年,拿到餘下的四百兩,就算說不上鄢陵首富,也差不離了吧?可惜..可惜啊

白簡看著俏枝來回撫摸著那堆銀票,且神色間還隱隱帶著些嫉妒..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出聲提醒:「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思文道長算是敗在這餘下的四百兩上了。」

見俏枝面露疑惑,白簡清了清嗓子,剛準備開口,又馬上壓低嗓音,湊到俏枝身邊耳語:「還是那句話,你覺得你或者是你的夫君,值得對方為了一個衣冠冢付出五百兩的代價嗎?」

白簡呼出的熱氣噴在俏枝的耳朵上,有些發癢。她皺皺眉毛,不動聲色的移開身子。腦海中卻在一直思考著白簡的話。

「那你還是覺得,這場山火的目的不純是嗎?」

「借力打力吧。」白簡拿過冊子,逐頁翻看,「應該是三夫人通匪在前,幕後人算計在後,而這位思文道士...」

「就成了炮灰。」俏枝惋惜道。

「對。」白簡點點頭,雖然不明白炮灰的具體含義,可聯繫下語氣還是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詞兒。

守聞站在一邊看著他倆捧著書冊嘀嘀咕咕,有意想打斷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在原地焦灼的邁著步子,期盼能被注意到。

「那個,守聞道長。」俏枝看到原地踱步的守聞,不好意思的笑笑,將冊子從白簡手裡搶過來遞給了他:「抱歉,這些遺物...應該讓你們先看的。」

到底是死者為大,縱然這位思文師兄曾是「陷害」時耀衣冠冢的幫凶,如今也氣息全無,即將淪為一抔黃土。

守聞沉默著翻閱著那本冊子,起初他還在懷疑這個冊子的真假,仔細的眼看著紙上的字跡是否和師兄完全一致,到後面已經震驚於每一頁上的一連串的數字,那些代表著銀子的數字。

平心而論,雖然當今聖上更加重視道教,大力撥款興修道觀,但分到每一個道士身上的錢銀卻不多,再加上道教更重視隨性散漫,而不是香客的供奉...別的不說,就說他們白雲道觀,大家都散漫慣了,每日最多也就兩個道士負責香客,其他的大多在房中打坐或者山上清修。

客人供不供奉香火,對於他們來講,皆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遠不如山邊的清泉和林里的鳥叫來的舒心暢快。而侍奉如三夫人這般的貴客更是讓他們頭疼、恨不能規避的工作。

因此,他們道觀...其實並沒有多少錢。

思文師兄這本冊子上記錄的,哪怕就一兩頁,也能抵得過他們白雲道觀整月的花銷了。

印象里清貧守禮、溫和待人的師兄居然是這樣一幅面孔,怎能不讓守聞震驚心痛。他身邊的守禮還小,認字也不全,懵懵懂懂的看著冊子,眼中的艷羨幾乎要遮掩不住了。

「實在是抱歉。」守聞把冊子收進袖中,看著白簡二人,神情嚴肅,「我不知師兄曾做過如此多的錯事。雖然他已經不在了,但我替他向余姑娘道歉。」守聞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苦澀道,「關於他身後名諱的定奪,我也會與道觀中的師弟們商量,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白簡剛要點頭,便看見沈衙役從外面進來,請他們二人去見王賜,吃一頓便飯。

俏枝看看白簡,心道,鴻門宴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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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嬌丞相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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