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散心

()禁苑，密林。WWW.niubb.net牛ｂb小說網郭曖、悅文、敬敏和各自的從人騎馬穿行在樹間。「快過來，這裡有隻小鹿，好漂亮的小鹿。」是悅文的聲音。敬敏趕緊拍馬上前，馬剛跑幾步，她一拉韁繩，座下的馬立刻停住了步子。她一心急，又拍了拍馬臀，馬再加緊幾步。沒想到不小心再一拽韁繩，馬又停住了。這時候一個跟隨的侍衛叫做何忠的，將兩根手指頭放在口中吁了一聲，馬便小跑跟過去。敬敏心中感激地看了何忠一眼，口中卻在攔阻悅文：「姐姐別殺它，現在是動物們繁衍的時候，可不能打獵呢。」悅文笑道：「這個我知道。」又看了看漂亮的小鹿，終究不捨得，驅馬上前，手中取鞭子一甩，便捲住了鹿的腿。她跳下馬，扭住鹿的耳朵。小鹿四蹄踢騰，在腳下刨出了一個坑兒，但是也掙脫不了悅文的手，眼淚汪汪看著眾人。悅文叫人：「快取繩索來，把它綁了帶回去養著耍。」敬敏笑道：「姐姐放了它，往裡面走，還有好多呢。這裡的動物，都是一代一代挑了漂亮的養出來放在這裡的，個個可愛地讓你看見了就丟不開。若是見一個抓一個，咱們這些馬都沒法帶。姐姐若是想養，到那養鹿的地方去要，又乾淨又省力氣。不只鹿，還有小兔子、野鴨、松雞、野驢，甚至還有小狐狸。」悅文一聽泄了氣，不由得鬆開了手：「我說怎麼這麼好抓呢，原來都是養熟樂兒。」小鹿後腿一蹬，閃進樹叢中不見了。悅文看敬敏的馬韁繩是由別人拉著，問到：「你這馬怎麼了？」敬敏苦笑道：「這馬原來只怕是儀仗中的馬，只會邁方步，讓它快一點也不行。剛才追你們，拍好幾下才肯走快些，我稍微一碰韁繩她就停。」郭曖插話道：「我說公主，你到底會不會騎馬啊？」敬敏無奈地說：「我自然是會的，有時候隨宮眷們出去遊玩，是騎過馬的。不過，」敬敏皺皺眉：「都是這種只會小步小步挪的馬，稍微野一些的馬，就有旁人這個攔那個攔不讓騎。」「你不是說那次隨著那一大群人衣著光鮮地逛長安城？」悅文問到。「是啊，要不我有什麼理由出宮呢？還不是夾在一大群人中間跟著玩？前些年要時時提防著叛亂，要不就是什麼吐蕃回紇的敵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收拾行李跑路。父皇一向做人謹慎，我們和天寶年間的公主們也沒法比。打獵更是不要想，成日窩在宮裡，動物除了餐桌上的那些烤乳豬、烤全羊、清蒸魚，就見不著別的了。」悅文聽了大笑：「虧你也說得出來，飯桌上的動物……哈哈哈……」敬敏看天色不早了，笑道：「今日飯桌上就有動物。剛好我讓廚房準備了些紅燒鹿肉，咱們今日先到這裡。悅文姐姐第一次進禁苑，這禁苑有幾十里見方，一天可逛不完，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我陪著姐姐慢慢看。」一行人騎馬離開狩獵場，放開韁繩，馬一路小跑著到了一處平整的地面上。敬敏笑著催馬沖向前，回頭對悅文說：「這個是擊鞠的場子，父皇一直沒有撥錢修繕過，比天寶年間差了很多，不過對咱們幾個來說還是能夠胡亂玩玩的。」又笑道：「我還從來沒玩過擊鞠呢，聽說這個在三十年前可是風行天下，玄宗皇帝的妃子們都會騎馬擊鞠，我卻一直沒機會實踐一下，這回姐姐可要教教我。」「有什麼難，不過你這騎術嘛……」敬敏望望幾個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的人，苦笑道：「沒有差到那麼誇張？我年紀還不算大，多騎騎馬又不至於顛散骨頭，總能練得好些的。」這時兩匹馬從身邊掠過，郭曖帶著從人已經飛馳到了遠處，帶起的塵土引得敬敏咳嗽個不停。跑出一段路，郭曖回頭向悅文喊道：「你快過來，這地面可比外面的場子平整得多呢，終於沒有了父親和哥哥們拘束著，咱們這幾天好好放鬆一下。」悅文對敬敏抱歉地一笑，兩腿磕了一下馬腹，緊追上去。四兒苦笑著到敬敏跟前說：「我就說不請這郭曖，你瞧，咱們又成了燈泡了。」雖然四兒不知道敬敏為什麼把這種狀況叫做燈泡，不過還是順著敬敏的習慣這麼說。「隨他們去，你跟管擊鞠場的人協調一下，說我要常來，讓他們派人收拾了。還有，調兩個會擊鞠的人來教教我，我這水平……」「您老人家還真打算長期當……燈泡啊？還不如趁著清凈，去那邊小園子里瞧瞧呢，聽說現在梨園的梨花開得正好，讓人打掃了去踏春。」四兒果然了解敬敏喜靜不喜動的心性，這提議很讓敬敏感覺貼心。「唉，這兩個主兒喜歡騎馬、打獵，現在也只有他們陪著，我若是一個人去那邊清凈，顯得不好，我估計過些日子三姐姐五妹妹就會過來，宗親中的女孩子們保不準也會來，到那個時候我再陪著去逛。」四兒和敬敏漸漸和後面的從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敬敏悄悄問到：「宮裡有什麼動靜嗎？」四兒說：「封了幾個美人、昭儀、婕妤，沒什麼大的動靜。馬姑娘退回去的芷蘭，也在其中。沒聽說有哪位特別得寵的，不會影響崔妃的地位。」敬敏吁了一口氣，自己還是多慮了。原想著若是芷蘭得寵了，人家聽說是從她這裡出去的，議論起來，自己臉面上實在是過不去。現在看來，芷蘭也不過是宮裡的一隻小蝦米，有了獨孤貴妃坐鎮，什麼人也翻不起波浪來。不過現在脫離了那個複雜的環境，禁苑的生活單調但是自由，更合自己的喜好，樂得在這裡多住一些時間。轉眼間，郭曖和悅文已經跑了一圈回來了，接過從人遞過來的水袋，邊喝便感嘆：「不愧是是皇家，連擊鞠的場子都修得這麼平整，這麼寬敞。地面不軟不硬，正適合馬用力；場邊上的設施也齊全——」說著兩個人指著遠處模模糊糊的小點：「急救的帳篷是不用說了，連專門換馬鞍、馬鐙的地方，從人們等待的位置都備著。」悅文對敬敏笑道：「這回可是沾了妹妹的光了，我這種村姑兒也有幸在天家的場地擊鞠，真是……過去從來都不敢想的。若是將來有了機會說給那些妮子們聽，准得讓她們羨慕死。」「什麼村姑兒……」郭曖不願意了：「再好的場地，沒技術也是白搭；就是村姑兒，只能在野地里練習，也能打出精彩的比賽。雖然原來你家裡艱難些，可是你父親得了追封，母親又賜了誥命，出身已經很高貴了，不要再妄自菲薄了。」悅文俏臉兒一紅，郭曖這話卻並不是針對剛才她那句了，又怕敬敏誤會，向敬敏笑道：「妹妹別多心，他不是說這場子不好，也不是說你……」又發現好像剛才郭曖那句話的確透露了對敬敏低劣的騎馬功夫的鄙視，又改口道：「他其實是說我的話不對，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身世不好，他不樂意我這樣想……」敬敏看著悅文糾結地琢磨應該怎樣對自己解釋清楚這件事，半晌撲哧一笑：「姐姐不用解釋了，你是好心，他也是為了你好，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