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韓嫣一死立威嚴
()自太皇太后入葬霸陵,王太后便搬入了當初竇漪房的寢宮。這一日,太尉田蚡來到長樂宮拜見他的姐姐。「臣弟見過姐姐。」田蚡的興奮已是寫在臉上。「起來!」王太后的心情倒是略顯失落。「姐姐,如今太皇太后已仙去,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壓在你背上的這座沉重大山已經移去了,為何還是這般悶悶不樂?」「別提了,老太太在的時候去要虎符,被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真怕那老太太半夜三更來找我,不過姐姐我住進來,就是要告訴太皇太后,姐姐我不怕她!」但是這聲音明顯缺乏堅定。「姐姐這樣做就對了,你想想,這活人難不成還怕了死人?」田蚡在一旁打著氣。「對!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她已死之人又能奈我何!」「姐姐,這次弟弟來是有要事來和你商量。」「你說便是。」「上次虎符沒拿到手我們已是喪失了一次絕好的機會,但眼下又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眼前了,必須牢牢抓住,否則有可能讓王田兩家無法立足於朝堂。」「既然是機會那自是應當不留餘力地去把握。」王太後向來很信任這個弟弟,當初要不是有他幫著在朝臣中打點關係,或許今天這個皇太后的位置就不是屬於她的了。「如今太皇太後過世,朝堂上的大臣們也必經歷一次大的洗牌,皇上以籌辦太皇太后喪禮不利之由罷免了當初竇氏立的丞相許昌和御史大夫庄青翟,弟弟覺得皇上有可能繼續讓竇嬰繼續任丞相,這對我們可是非常的不利!」「這是自然,可是徹兒為什麼要再次選竇嬰作臣相呢?」王太后急於想知道問題的答案。「原因有二。一竇嬰的確有些才能,二太皇太后逝世,竇家也就失去了靠山,皇上為了防止姐姐您這邊的人一家獨大,那自是會對竇家多照顧些,以制衡我們,而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竇家有人官居我們之上,九卿之中不就屬臣相最高!」一番話說的王太后心服口服。「那弟弟的意思是,先發制人,把這臣相的位置奪過來!」「姐姐說得沒錯!弟弟正是此意!」「現在是時候讓他們竇家讓出位置來了。」「姐姐,等收拾完了竇家,再收拾衛家可就不難了,況且他們衛家現在可還沒成什麼氣候,我們不必著急!」「沒錯!衛子夫,到時可就別怪我狠了!」經過倆人的一番謀划,王太后決定伺機採取行動。「母后,兒臣來給您請安了!」第二天,劉徹前去長樂宮請安。「徹兒,母后今天也正好找你有些事。」「母后請說!」「母后聽說你剛罷免了臣相,想給皇上舉薦一個人,此人非常適合擔任臣相一職!」「母后,兒臣覺得竇嬰之前任丞相時做得挺好,我還是想重新重用他!」劉徹一聽便知其中有詐,便先於太后表明了意思。「那竇嬰是不錯,不過你舅舅田蚡可是比他更適合來擔任這一職!」「母后無需再多言,再說后|宮不幹政,母后是不是應該給六宮帶個好頭嗎?」說罷,轉身準備離開長樂宮,但剛走了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了聲音。「劉徹!你給我站住!」王太后立馬站起身,面對母后的一聲喝斥,他只得停下了腳步。「母后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劉徹的臉依舊背對著王太后。「你以為母后真是想干政嗎?」「那母后舉薦舅舅又是何意?」「如今天下人誰不知,你能坐上這個皇位是靠著母后在後|宮的周旋,是靠著你舅舅在大臣、藩王們中間的打點,如今母后只不過是讓你提拔你舅舅,你若不答應,那和不孝、忘恩負義之人有什麼區別,虧你還推崇儒家禮孝仁義那一套,說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這一番說辭令劉徹甚是被動,他無力還擊。「好,兒臣依了母后便的!」這句話是帶著一萬分的不情願說出來的。「徹兒,母后也是為你好,你舅舅對你那是忠心不二,不會反了你去,用如此之人總不至於不放心。」劉徹的兩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沒想到太皇太后才去世沒多久,自己的母親竟這麼著急得干涉朝中的人事任免。他一句話都沒再往下接,便出了長樂宮,太后則是癱坐在地上,想著當初她為劉徹的登基廢了那麼多心機,如今這兒子卻不肯聽她的話,需要她硬逼才肯答應,眼裡雖沒淚,但心裡卻是默默的哭泣著。早朝之前,大臣們已在未央宮門外等候,田蚡看了一眼身旁的竇嬰,心裡竊喜道:竇嬰,當初是太皇太后尚在,不得已我將臣相之位讓與你,自己做了太尉,如今也該風水輪流轉了!今日朝堂上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劉徹宣布臣相一職的任免。「朕的舅舅武安侯來了嗎?」「微臣在!」從旁站起身,快步走到中間,面對著皇上行了一個大禮,此事的田蚡好不得意。「皇太後向朕特舉薦了你來做臣相,朕也不好違了母后的意,聽封!」「臣叩謝陛下天恩!」這幾句話讓田蚡異常的尷尬,恐怕日後朝臣都會議論他這個臣相是靠著太后的裙帶關係才當上的。而此時另一個人面對這項任命,卻是額頭上沁出了汗水,他就是竇嬰,他知道如今竇家已經失去了竇太后這個靠山,而他的臣相之位也已經被罷免,日後的日子定是不好過,他們竇家人也必會成為大臣們排擠的對象。但事實已經如此,他也只好接受,只盼著今後謹慎行事保的一條命。早朝結束后,來到宣室的劉徹依舊余怒未消,他心裡暗暗想著:好你個田蚡,好你個母后,你們想謀取朝中實權,架空朕這個皇上,朕就偏不讓你們如意。你們以為朕沒辦法嗎?你們想架空朕,朕就先架空了你們。朕再設一個內朝,專門行使決策國家大政的權利,讓那些外朝中的臣相什麼的就去具體做內朝已經決議好的事!這樣倒也不錯,內朝中的人朕也比較好把握和控制。。。。。。想罷,劉徹便也開始著手準備此事。設立內外朝是武帝朝的一大特色,所以在武帝時期,臣相雖貴為九卿之首,但卻沒有決策權,只有執行權,其權利已經被架空。不久后,發生了一件事,讓王太后覺得這是一次在朝臣中樹立威信的機會。那一日,江都易王劉非求見太后,劉非乃漢景帝與程姬所生之子,但由於當年王太后與程姬私交甚好,顧王太后一直都對劉非喜愛有加,平日里也對他多有照顧。「非兒,你可好久沒回長安了,快快請起,來人,賜坐!」王太后頗為熱情。「東宮,非兒請求降罪,辱沒了皇家的尊嚴!」說罷,泣不成聲。對於這番王太后甚是心疼。自從竇太后卒,她也就開始習慣他人稱她東宮了。「慢慢說,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劉非平靜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道。「非兒進京朝見,有詔令讓我跟隨皇上到上林苑中去打獵。等待之時見有車隊過來,極似天子御駕,就急忙吩咐隨從避讓,一干人在道旁伏地拜見。誰知車中的並非聖上,而是韓嫣,最後他竟視而不見,驅車走了。非兒實在有辱皇室的尊嚴,請太后告訴皇上,讓他允許我歸還封國,進宮來值宿警衛,與韓嫣成為同列!」說完死命地磕頭謝罪。「非兒,此事非是你的錯,是那韓嫣太驕橫,沒把你放在眼裡,也就是沒把我皇家放眼裡,東宮我定為你出這口惡氣!」聽了這話,劉非倒是有些震驚,因為當初是韓嫣勸服皇上到民間找來了太后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金俗,按理說韓嫣對太后也算是有恩,可是沒想到這次卻是幫著自己,劉非趕忙磕頭謝恩。「謝東宮。」「這次若是不治他,恐怕日後就要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王太后大怒。「來人!」「喏!」「把韓嫣召到長樂宮來,此時他應該在上林苑。」太后吩咐吩咐著一旁的侍女。「喏!」太后做好了姿態準備好好審問韓嫣。韓嫣將劉非之事告知了劉徹,劉徹聽后也責怪他做的大不對。在上林苑狩獵的他們到傳召,知道太后定是要興師問罪的。「你看看,這江都易王把狀都告到朕母后那去了,你是真闖了大禍!」「這,這可怎麼辦好?」韓嫣有些瑟瑟發抖,這一生他是第一次如此害怕。「朕陪你一起去,會想辦法救你,至於能不能救成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叩謝陛下!」韓嫣趕忙拜謝。不一會了,兩人便到了長樂宮。「皇上,母后我只召了韓嫣,你又過來做什麼?」兩人還未行跪拜之理,太后已將矛頭對準了劉徹。「母后,兒臣剛來,總不至於就要轟我走,兒臣就坐一會兒,也好趁此陪陪母后。」「也罷,既然皇上來了也正好和母后一起評評理!韓嫣,你可知罪,竟敢辱我皇室的尊嚴,此事要傳揚出去,你又讓東宮我和皇上以何顏面面對世人!」太后指著韓嫣厲聲質問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請饒恕奴才這一次!」韓嫣見太后動怒,謝罪不急,降低身份稱自己為奴才。「犯了如此大錯,我怎能饒你,就算是取你的性命也不為過,否則就是對不起非兒,對不起皇家!」「母后,能否聽兒臣說幾句。」「皇上若是為這個狗奴才求情那就免了。」王太后惡狠狠的說道,她今天的氣場很足,劉徹也只能暫時忍著。「母后前幾日是否還剛和兒臣說過義和恩?」劉徹不慌不忙地說道。「你。。。。。。」太后對劉徹接下來會說什麼已料到七八分。「當年若不是韓嫣告知朕,母后可能今天還在忍受著思女之苦,哪能尋的失散多年的女兒,姐姐金俗又何以封修成君。韓嫣可是對母後有大恩,若母后執意賜死韓嫣,這難道不是忘恩負義大不義嗎!這確實讓兒臣有些為難。」「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那母后打算如何處置?」「當年之事東宮我可以計你一功,今天就算是功過相抵,你以後就好好夾起尾巴做人!」太后對伏跪在地上的韓嫣再次訓斥道。「兒臣多謝母后饒恕之恩。」說罷,劉徹與韓嫣倆人悻悻地退出了長樂宮。太后氣氛至極,抓起案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她沒料到當初舉薦自己弟弟田蚡時所說的話今天竟會讓劉徹將了一軍。「韓嫣,此事我跟你沒完!」旁邊坐著的是已經看傻了眼的劉非。「東宮,非兒先行告退了。」想著還是趕緊退了好,正欲起身,太后發話了。「非兒,我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你且下去!」「叩謝太后!」隨後急沖沖地退了出來。「你呀,以後小心點,下次朕可就不一定保的了你了。」劉徹對韓嫣也有些不滿了。「喏!」太后又命人召來了田蚡。「田蚡,姐姐要你幫著辦一件事。」「姐姐請說!」「皇上身邊不是有個韓嫣了,此人太可惡了,你派人觀察他在宮內外的一舉一動,這種事你定比姐姐我做的好,有什麼異常,立刻來報告姐姐!」「姐姐的目的是?」「一是幫非兒出口氣,二他也算是對姐姐有恩,可是姐姐我就是要拿他開刀,讓朝臣知道,我絕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你田臣相也不是好欺負的!」「好!太后這個想法不錯,臣弟我絕對支持!」幾日後,有人來報王太后:韓嫣在嬪妃們的住地——永巷宮的出入並不受禁止,並與宮裡的嬪妃有姦情。(PS:是一些先帝的遺妃居住在永巷。)王太后聽到這個消息,甚喜:韓嫣,這是你自掘墳墓!於是,太后當機立斷,派了最信任的侍女去永巷宮守著,只等合適的機會前去問罪。這一天,太后很快等到了,她命人帶了見血封喉的鳩酒,急急地趕了過去,準備賜死韓嫣。「韓嫣,你來這永巷幹什麼?聽說你與皇上的關係可不一般,如今又來這永巷淫|亂|后|宮,你該當何罪!」王太后厲聲喝道,歲月已刻下刀痕的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太后恕罪!」韓嫣見被太后抓個正著,慌張的跪地求饒。「恕罪?如果我沒記錯,應該已經恕過你一次罪了,現在你還有何臉面來懇求恕罪!」韓嫣除了拚命地磕頭外,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最後額頭上已起了紅紅的一大塊。「來人,把鳩酒賜給他!」太后大喊道。「喏!」「母后,求你了,饒了他!」劉徹慌張的跑了過來,原來剛才韓嫣的一個侍從看到太后遠遠的過來了便趕忙跑去向皇上求救。「母后是為大漢除禍害,徹兒休要求情。」「母后,看在兒臣的面上,再饒他一次。」「劉徹,你給我聽清楚了,第一,母後知道他與你關係不一般,為了不讓你被後世萬代恥笑,母后必須除去他。第二,母后不該干涉朝政是對的,可是這后|宮之事總該是可以管的,如今韓嫣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母后必須殺他,第三,母後上次已說過他功過相抵,皇上也不該再用義恩這兩字來為他求情了,如今他又犯如此大錯,母后可以取他的性命。總而言之,他,必須死!」太后犀利的眼神對視著劉徹,手則指著跪在一旁的韓嫣。「母后!」劉徹扯著太后的衣角跪下,他知道太后已是下了決心,他也想不出反駁之詞,但還是想試試,看能否改變太后的主意。「皇上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讓他飲鳩毒而死,這樣到也痛快些,要麼讓他五馬分屍,皇上替他選!」。隨即太后一把推開了劉徹「一切聽母后做主!」劉徹看了一眼韓嫣,眼角噙著淚,但也無可奈何。「好!韓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太后緊逼著。「喏!」說罷,韓嫣一飲而盡鳩酒,在劉徹面前倒了下去。他是陪伴了劉徹十幾年的人,他是劉徹的寵臣,就這樣被太后逼著自殺了,如此結束了一生,在倒下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什麼,是無悔?是仇恨?是不甘?已經沒人會知道了。「像這樣的人只配拋屍野外,根本不該入陵墓,你們趕緊把他給處理了!」說罷,離去了。只留下了無奈的劉徹,忙綠的宮人。事後,朝廷大臣聽說此事,甚感震驚,都紛紛在私下言太后甚是厲害,日後得多加小心。而我聽聞此事,也是不免大驚,我卻說不清自己是否認同太后這樣種做法,因為的確她所列的三條都沒錯,但卻也是為自己謀划;道不明自己該不該為此高興,因為畢竟這韓嫣可也是深受劉徹的寵愛。但同時我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太后絕對不簡單。不過,似乎只是經過了短短的一段時間,劉徹便以漸漸淡忘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