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色厲內荏

當夏曉昌在白菜籽和鄭叔南的簇擁下，來到製糖局，見到范同大人的時候，這位范大人問了一下小獵犬號所載的貨物，當得知又運來了一百二十噸砂糖和一百八十噸甘蔗來之時，他想也不想地道：「夠！夠了！」

也不向夏曉昌多作解釋，便派人往碼頭卸貨，並按事先約定好的價格，原價支付了貨款，就算是夏曉昌以運來的甘蔗品質不好主動降價，他也不以為意，依然堅持原價收購。

夏曉昌倒也樂得多賺些錢。

回到船上的時候，漢斯與伊克巴已經等在了這裡，他們在廣州等小獵犬號，多等了一天。

夏曉昌顧不得跟自己的大副和二副多作解釋，馬上讓白菜籽幫忙尋最好的船工來，小獵犬號此時傷痕纍纍，他們必須要把這條船好好的修理一番，才敢再次出海。

白菜籽答應著走了，漢斯馬上露出了猙獰的面孔來。

「夏爾，馬修犯了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槍斃他？」

夏曉昌被他問得莫名其妙，詫異地回頭問著蘭斯洛：「馬修是誰？」他到現在，雖然能夠認出自己三條船上所有的船員，但是卻並不能夠對號入座，尤其是這些西方的船員名字十分得繞嘴，有時聽人叫著名字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這個人的面容，直到看到了本人，才會恍然大悟。

蘭斯洛連忙告訴著他：「馬修，就是在困龍灘，被你打死的那個人，他是操帆手！」

夏曉昌馬上想起了那個掉到海里，搶繩子槍得最凶的傢伙。

「是他呀！」他明白過來，今天漢斯是找他來算帳的，那個傢伙就是漢斯的親信。

「對，就是他！」漢斯一臉得惱怒：「馬修操帆技能特別好，而且幹活也賣力，你憑什麼要殺了他？」

夏曉昌緊緊地鎖著眉頭，困龍灘與巨蛇搏頭，包括馬修在內，他們一共死了五個人，其他四個，有一個是被墮龍吃掉的，一個不幸掉到水裡昏厥後溺水而亡，還有兩個是在船劇烈搖擺的時候，頭部受到了重擊，經過木腿的搶救也無計於事而死的。

這些死了的人，按照慣例，屍體直接丟入了大海，實行的是海葬。

見夏曉昌不答，漢斯越發得憤怒：「你說，為什麼要殺掉馬修」他緊追不放。

伊克巴雙臂環抱胸前，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而此時，狄奧因為朱麗受了傷，在船艙里照顧朱麗沒有在甲板上；傑克和瘦猴子陪著黃鶯鶯回黃宅了，夏曉昌的身周，並沒有一個人是他的親信。便是蘭斯洛和諾蘭等人，雖然想要替夏曉昌說話，卻出於平日里對於漢斯的懼怕，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當了縮頭烏龜。

夏曉昌皺起眉頭來，並沒以馬上回答漢斯的問話，反而問著他：「漢斯，如果這件事是基德做的，你還敢不敢這麼無禮地責問基德船長呢？」

漢斯一愣，這個問題是根本不用回答的，小獵犬號上所有的人，都是懼怕基德船長的，如果不是夏曉昌壯著膽子將其擊殺，也許這些人借給他們的膽子，他們也不敢造次。

漢斯還是狡辯著：「你又不是基德！」

「但是，我也是你的船長！」

漢斯嘲笑地道：「那是因為我們讓你做的！」他說著，有意地轉頭看看伊克巴，但是伊克巴只聳聳肩，沒有開口。

夏曉昌覺得，如果還讓他在這裡跟自己胡攪蠻纏，必將會令他在其他船員身上剛剛建立起的威信掃地，此時此刻，也不容許他有半分的退縮。

他轉頭突然對著伊克巴道：「伊克巴，從今天起，你是小獵犬號的大副！」說著，又一指漢斯：「從今天里，你降為二副！」

伊克巴和漢斯都是一愣，伊克巴的眼睛閃著光，但是隨即又消逝了。他並不笨，馬上看出來，這其實就是夏曉昌轉移矛盾的計謀而已。所以，他並沒有動，還是環抱雙臂，抱著看熱鬧的態度，也不說話，直直的瞅著漢斯。

漢斯只是稍微楞了片刻，忽然大笑起來，指著夏曉昌道：「呵呵，夏爾，你不覺你很滑稽嗎？拿著雞毛當令箭！你憑什麼要降我的職？我犯了什麼錯？」

「我告訴你！」夏曉昌一本正經地道：「作為船員，你必須要無條件地服從船長的命令，你不僅不尊重船長，而且還質疑我的決定，這就是無禮，我怎麼可以讓一個對我如此無禮的人，來當我的大副呢？」

「我……」漢斯一時無語，馬上又道：「就算是你船長，但是船長也是要講道理的吧？你憑什麼殺掉馬修？你憑什麼撤換我的職務？」

不等夏曉昌答話，伊克巴便悠悠地道：「別忘了，我們可還是海盜，在海盜的世界里，是沒有道理可言的，船長的話就是道理！」

漢斯一怔，這些道理他也是懂的，可是在跟夏曉昌狡辯的時候，他卻不想遵行海盜法則。

「伊克巴，你是什麼意思？」漢斯憤怒起來：「難道你忘記了，咱們兩個可是綁在一起的？」

伊克巴再一次聳聳肩，乾脆閉上了嘴。

夏曉昌看得出來，此時的漢斯有些色厲內荏，他不退縮，就足以令漢斯無路可退。想了一下，他還是開口道：「作為船長，我本不想向你多作解釋；但是作為同舟共濟的相識，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殺掉馬修，是因為在那種生死的關頭，他竟然為了一己之私，不聽從我的號令，若我不殺掉他，將會有數十人喪身在巨蛇之口！這件事的經過我也不願意多說，想必你也從別人那裡聽到了！你就是有意要向我發難的！」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看著漢斯臉上的表情十分得難看，他接著道：「在小獵犬號上，任何人不聽從船長的指揮，船長都有權力處死他！漢斯先生，說來我可是被你抓到這條船上來的，誰又能料得到，陰差陽錯的，我竟然能夠當上這條船的船長！你們都是向海神發近誓的，我想，你也不願意真得被海神責罰吧？」

「伶牙利齒！」漢斯猛地抽出了自己的大馬士革刀來，高高舉起，威脅著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能砍下你的頭？」

夏曉昌微微皺了下眉頭，他的手一直揣在褲袋裡，緊緊地握著那把幾次救他命的手槍，他也一直防範著這個壯漢的突然出手，在經過佐佐木的訓練之後，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少年了，雖然他沒有把握將漢斯打倒，卻還是有把握逃出漢斯的一擊。他想，只要漢斯敢揮下這一刀，那麼，他也會毫不客氣地掏槍將之擊斃！

當然，他也看得出來，漢斯沒有敢馬上揮刀的原因，也是忌諱著他的槍。漢斯的眼睛已經在盯著他插入褲袋裡的手了。

「漢斯！你在幹什麼？」佐佐木突然出現，他的身法極快，還沒有等別人看清楚，已然到了漢斯的身側，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刀。

夏曉昌長出了一口氣，手也從褲兜中抽了出來。

既然佐佐木出現了，那麼，漢斯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但是此時，夏曉昌卻很不高興，對著佐佐木道：「他要砍下我的頭，這樣的副官我還留著幹什麼？」說著，又一轉身，沖著蘭斯洛道：「蘭斯洛，從今天開始，你來擔任這條船的二副，至於漢斯先生，已經不再適合擔任副官之職了！」

蘭斯洛眼中露出興奮的光，有些躍躍欲試，但是看向漢斯時，又退縮了，不敢應聲。

漢斯的憤怒已然到了極點，他怒不可遏，卻又在佐佐木的面前，不敢造次，他知道這個東洋人的刀是非常快的，若是要取自己的項上人頭，輕而易舉就能夠辦得到。

「夏爾，我可是從這條船剛剛入水，就在船上的，這裡所有的人，都是一手帶出來的兄弟，你撤了我的職，就不怕這些兄弟們反對嗎？」

夏曉昌微微冷笑：「你先不要來關心我，還是說說你自己吧！我會把你的工資和你應得的那份收入給你，咱們好聚好散，你願意去哪裡，我也再管不著！」

「你要趕我下船？」漢斯頭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來：「我是不會下船的，這條船可是傾注了我的所有心血！」他的話有些悲涼，又有些激動。

佐佐木經不住地勸道：「船長，我想漢斯應該也無意冒犯你，他是真得為馬修而傷心，所以才會錯怪你，與你鬧得這麼不愉快！既然他不願意走，還是把他留下來吧！」

「是呀！是呀！」蘭斯洛也忙在邊上相幫：「就算是沒有功勞，漢斯也有苦勞的，我們從加勒比到這裡，他還救過許多人的命，我們都不希望他被趕下船！」

「還請船長高抬貴手！」又有人勸解著。

夏曉昌忽然發現，自己若是真得把漢斯趕走了，可能這些船員也會對自己產生不滿，雖然他極不喜歡這個滿身是毛的大個子，也只能接受大家的解勸。

「既然有這麼多人給你求情，我也不能駁了大家的面子！」夏曉昌自己給自己下著台階，道：「你不願意走，那就留在船上，作一名普通船員好了！」說著，沖著伊克巴道：「伊克巴，以後漢斯在你的手下，跟著你在紫丁香號上幹活！」

伊克巴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你……」漢斯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他身邊的一個船員拉一一把，他憤怒地望著夏曉昌，這一回生生地把要罵人的話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