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島三郎的野望
一場蓄謀已久的叛亂,就這樣被平息了下來。
但是對於夏曉昌而言,卻有著十分深刻的教訓,他知道還是因為自己的心軟,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結果,若是當初他直接將漢斯趕下船,或許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他們的貨物沒有損失,但是卻死了十多個船員,另有三十多個重傷,包括他自己在內,還有許多的人輕傷。
不管怎麼說,叛亂之後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不過,他能夠成功的平叛,也便意味著整個船隊里與他離心離德的人越來越少,同時他也終於可以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來。
「這些叛亂者怎麼處理?」狄奧問著夏曉昌。
夏曉昌側頭看向佐佐木,問道:「佐佐木,你說怎麼處理呢?」
佐佐木依然是往常那般得冷靜,不拘言笑,他道:「你是船長,問我做什麼?」
夏曉昌只得再問狄奧:「若是基德遇到了這種事,他會怎麼處理?」
狄奧道:「我們從加勒比過來的時候,曾在巴塔哥尼亞發生了一次叛亂,那一次,基德殺了三個主犯,還有十五個從犯被他放逐到了一座沒有人的孤島上,讓他們自生自滅。」
夏曉昌點著頭:「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他說著,環視著這座東沙島,這座島很小,雖然有椰子樹,但是卻沒有淡水:「那好吧,就把這些叛亂者,全部丟在這座島上好了!」
「漢斯呢?」狄奧問。
「把他一起丟在這裡!」
「你不準備幹掉他嗎?」
夏曉昌搖了搖頭:「作惡的人自有老天懲罰,我不想弄髒我的手!」
佐佐木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椰林里傳來了漢斯那些人不斷的慘叫聲,他們被五花大綁著成為了囚徒;而那些曾被漢斯欺騙的紫丁香號、大風號和大雨號的船員們,正在發泄他們之前所受的委屈。
如果沒有夏曉昌趕到這裡,這些人都將成為漢斯那伙人的奴隸。
夏曉昌帶著狄奧、佐佐木和藍斯洛走進了椰林,正看到伊克巴拿著皮帶在抽打漢斯,想來伊克巴是被氣壞了,他把漢斯打得滿地打滾,嗷嗷直叫,渾忘記了他們兩個曾是小獵犬號上的大副和副。
伊克巴一邊抽打著,一邊還在大罵著:「你這個下賤的傢伙,當初船長要把你趕下船,是我替你說了好話,把你收留在我的船上,你他媽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還他媽的對付起老子來了!」他越說越是憤怒,手下抽得越是兇狠,「啪啪」的響聲不絕於耳,劈頭蓋臉得也不管打在哪裡,卻已然將漢斯的頭上打得鮮血淋漓。
「好了!」夏曉昌有些煩燥,他不想再在這裡多作停留,對著伊克巴道:「你是要把他打死?還是準備陪著他在這個島上?」
伊克巴一怔,收住了手,問道:「船長,不將這些狼心狗肺的傢伙砍頭嗎?」
夏曉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這些傢伙背叛了我,但是我卻不想把我的手上,沾上他們身上不幹凈的血,就把他們扔在這裡,生死由天吧!」
「這也太便宜他們了吧?」伊克巴還有些不甘心。
「我們馬上要起錨了,沒時間跟他們哆嗦!」夏曉昌說著,轉身走出椰林。
伊克巴只得丟下了漢斯這一伙人,臨走的時候還在詛咒著:「漢斯,你就在這裡等著下地獄吧!」
這一批叛亂的船員,主要是紫丁香號和金合歡號這兩條船上的,有近六十人。實際上,金合歡號上的那些叛亂份子,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因為藍斯洛的詭計,他們還沒有翻起浪花來,便被撲滅了。真正勾結野狼號,發生叛變的只是紫丁香上近一半的船員,而這些船員,原本是伊克巴的手下。
藍斯洛還想要他手下的船員求情,儘管金合歡上參與叛亂的船員沒有動作,夏曉昌也不願意再心慈手軟,命令著諾蘭將那些船員押解上岸,一併丟在了荒島之上。
諾蘭心有餘悸,不停地向夏曉昌打著保證:「船長,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唯你的命令是從!再不會有任何動搖!」
夏曉昌都被他纏的煩了,大聲地道:「諾蘭,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要是還這樣沒完沒了,當心我也會把你丟下來!」
諾蘭生怕夏曉昌真得這麼幹了,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丟下了這些押解的船員,連忙划著船回去了。
夏曉昌回到了小獵犬號上來,邊上的野狼號也在島三郎那伙人的控制下,清理完畢。
與夏曉昌的作法相同,諾蘭將被俘的迪克船長,和他手下還活著的人趕下了船,把屍體拋入大海,趁著手下的人在清理野狼號甲板的時候,他來到了小獵犬號上來,還帶著幾瓶清酒。
「我說要請你到島上去喝酒!」一見到夏曉昌,島三郎便豪爽地請客。
夏曉昌微微皺皺眉:「我剛剛從島上回來,不想在這裡過夜了,準備起錨!」他如實地道。
「為什麼?」
「你不覺得應該早些離開這裡嗎?」夏曉昌道:「如今的這座島上,丟下了這麼多的叛亂者,再加上迪克船長那伙人,也有兩百多人了。雖然他們被捆了手腳,但是夜長夢多,萬一再有個什麼變故,可就不好了!」
的確,如果留在這裡過夜,誰都不敢擔保,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島三郎一笑,道:「看來你也很謹慎呀!我也沒準備在這裡過夜,等我的人把那條船打掃乾淨,也是要離開這裡的!如今還有點兒時間,我們一邊喝點酒,一邊聊會兒天,如何?反正你的人也要忙活兒一陣,又不能馬上走!」
「好吧!」夏曉昌只得點頭。
他的五條船要起錨,還需要作些準備,因為人手不夠,他還必須要將小獵犬號上的人分派出去,怎麼也要把船開起來。
兩個人就在小獵犬號的甲板上,席地而坐,島三郎還帶著一大包的茴香豆,這是用蠶豆製成的下酒菜。夏曉昌想到了什麼,馬上讓黃鶯鶯去他的船長室里,捧出了盒油炸花生米來。在這個時代里,花生可是少見的好東西,他們這一次跟西班牙人換的貨物里,就有大批量的花生。
也許是看到這兩個船長在喝酒,別的船員都識趣地遠遠的躲開,便是傑克和狄奧也忙活著自己的事去了。
「當船長就這麼一點兒的好,別人幹活,你可以坐在這裡喝酒!」島三郎悠悠地道。
夏曉昌笑道:「如果你總是一個人喝酒,看著別人幹活,時間久了,你的兄弟肯定也會對你不滿!」
「我的兄弟不會!」島三郎認真地道:「他們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數年的兄弟,有明人,日本人,還有朝鮮人,都是過不下去了才會下海!跟你的船員不同!」
夏曉昌有些無奈,小獵犬號的船員的確是要比風雲號複雜了許多,一大部分是歐洲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在東南亞招的,甚至還有些是坤港監獄里的罪犯。
兩個喝了一杯酒,夏曉昌問:「上次你說,你跟我的經歷相似,這是怎麼回事呢?可否同我說說?」
島三郎笑了起來:「你是被逼著成為船長,其實我也是!」
「誰會逼你?」
「我是躲避一個仇家才下了海。」
「不會是佐佐木吧?」夏曉昌還記得他和佐佐木的談話。
「跟他有一定的關係!」島三郎道:「十年前,我曾與佐佐木約斗,他要替他的朋友殺我報仇,但是我們都中了我那個仇家的奸計,兩敗俱傷,逃上了同一條船。不過後來船翻了,我們分別被兩條船救起,就這樣,我們都成了海盜!」
「你不是說佐佐木威嚇你嗎?」
「是呀!」島三郎望著遠處站立在船頭的佐佐木,道:「他的刀太快了,是柳生的傳人,我使了點兒詐,才跟他打平。後來他明白過來,說要追我到天涯海角。」
「那後來他為什麼又不追你了呢?」
「那你要問他了!」島三郎道:「我們在海上的同一條船上漂了三天,必須要同甘共苦,才能夠存活下來,我想,經過如此一劫,就算是再深的仇也說開了吧!反正後來他就不追我了!」
「你怎麼當上了船長呢?」
「我說過,我的經歷跟你相似。」他道:「我們那條船被鄭芝龍追捕,船長死了,他們怕鄭家幫抓到後會處死新任船長,所以把我這個剛剛上船的推舉成了船長!」
「呵呵,你我的經歷果然相同呀!」夏曉昌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說你的運氣比我好,這麼些年來,我們都是在鄭家幫的夾縫裡生存,整天東躲西藏的,不像你,還能跑跑貿易賺點兒錢!」
「要說運氣的話,主要還是靠自己的運作!」夏曉昌道:「我的運氣其實還沒有你好,小獵犬號是被尼德蘭海軍捕獲了,我們是從坤港的監獄島里逃出來的,如今也不敢去那邊,只能跑跑華南、台灣、占城和呂宋。」
「你還有那麼多的航線可以跑貿易!如今我只能跑馬尼拉到江戶之間,這條線鄭家幫人的不屑一顧,路又遠,賺得實在不多!」
夏曉昌知道,從馬尼拉到江戶,不走台灣海峽,也不走日本列島,直接走的是太平洋,的確是遠。想來,島三郎之所以這麼跑,也是為了避開鄭家幫的海盜吧!
「你既然跑那條線,為什麼又到了這裡來?」
「沒事的時候,也可以打打劫呀!」他笑了起來。
夏曉昌也笑了,島三郎是兼職海盜,並非是基德那樣的專業海盜。
其實,此時的小獵犬號船隊,不也是兼職海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