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高漸離入秦
東邊洞窟。
洞窟里幾十數光著黑膀子推車碎石砂礦的工人進出來往,十幾鼎直徑五丈的球形熔爐同時煅燒砂礦。巴清正手持一細木棍撩動一池水銀。旁邊教頭古直跟隨。
巴清一邊攪動水銀一邊得意道:「滑動如流水,千年不腐敗,比起真的流水,水銀萬年常新。用以充作大王王陵里的河川湖海勢必常久不衰!古教頭,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旁邊的教頭古直,不知何時換上了嬴政。
嬴政注視著巴清:「是啊,這麼久未見,你還是一故如新。」
巴清呼吸急促,驚愣當場,不敢回頭,害怕是夢,眼眶卻越漸濕潤:「你剛剛說什麼?你的聲音怎麼變了?」
嬴政注視著巴清側臉,片刻不敢轉移,嬴政:「政,的聲音變了么?」
巴清緩緩轉過頭來,見是嬴政,巴清一下撲到嬴政懷中,巴清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清還以為大王把我給忘了。」
趙高和教頭古直則打手勢,叫周圍的工人保持安靜,繼續做他們自己的事。
巴清在嬴政懷中哭道:「你知道十年前荊軻行刺大王時,我有多擔心,真害怕你受一點點傷害。可是我又不敢去見你,大王!」
嬴政抱著巴清,嬴政眼睛濕潤:「政,哪容易這麼死,天下一統天下大同的願望,政還沒實現呢。政要是就這麼死在刺客手裡,豈不是窩囊又無用。」
巴清一發牢騷:「大王是這個時代最無私的大英雄,世人眼濁目光短淺,只為眼前得失辛苦,不為子孫後代謀清福。這才有了什麼為國為君為大義的偽君子荊軻,為博個人聲名美譽而行刺大王。清恨不得能習一身殺技,為大王剷除阻礙。只怨清自幼愚笨,沒有專習武技搏鬥。。。」
嬴政理智非常:「政是七國罪人,致多少人國破家亡。政為當代後世謀萬世和平共處之道,就算政竭盡所能愛惜百姓性命,仍逃不過頑夫與政拼一場魚死網破,荊軻就是最好的例子。到現在,政,依舊記得荊軻死前一刻對政的無比蔑視。。。刻骨銘心啊!」
日,晴,大風。
原燕國,易水河畔。
高漸離雙手捧築琴臨江感慨而高聲唱:「風蕭蕭兮易水寒,荊軻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秦王宮中聲太平兮不分晝夜,豺狼為天下共主兮禮義消亡。荊軻壯士為義捐軀兮萬人敬仰,唯前方水皺皺兮我空懷千惆悵。」唱畢,摔築琴於易水中。
恰時,一隊秦軍上來,為首秦隊長:「你是什麼人?」
高漸離心早有準備故瞞道:「我叫人庸。」
秦隊長:「觀你舉止言談不像是個尋常百姓,可識得字?」
高漸離:「識得一二。」
秦隊長:「識字之數可過百?」
高漸離:「能識千字。」
秦隊長:「燕國王室,朝臣貴族和你是什麼關係?」
高漸離:「其乃我之主,我乃其下賓也。」
秦隊長:「如今何處為職?」
高漸離:「身處逍遙。」
秦隊長:「按秦律,國中遊手好閒無有工作者,皆判為刑徒,為華夏國開鑿山道或挖通運河,功滿則分配良田屋宅。識百字者則遷往驪山,為始皇帝陛下建造王陵。」
秦隊長:「剛剛你都聽明白?」
高漸離:「在下明白。」
秦隊長:「我看你是不明白,若有人當場證明你在此處有工作,哪怕有人證明你是下田耕地的農夫,你就不必去驪山了。」
高漸離驚疑:「你為何要幫我?」
秦隊長:「始皇帝陛下命令,對民要公正,不可強求,不可屈打成招。」
高漸離一聽始皇帝,心中更為惱怒:「請速遷我至驪山吧!」
一月後。
高漸離入了驪山被安排從陵中挑擔山石出,一擔半百斤,又時常受官兵喝罵,高漸離難忍其苦。
夜裡。
驪山刑民十萬分三批,第二批三萬數眾皆圍戲台而坐,觀看秦戲。
戲子們臉上都用黑白紅三色寫滿整臉:忠,白,奸,惡,善。
戲台後鳴奏種種聲樂。
高漸離坐而嘆道:「築琴聲高而乏韌,如海之高潮一波退咽,無有壯烈餘波。」
旁邊百姓甲:「你懂聲樂?」
高漸離:「此築琴聲中婉而乏軟,如蓄海波,未見其一波波綿綿疊勢。」
旁邊百姓甲:「看你懂聲樂一樣,你不如向長官們稟報一下。他們都挺愛惜人才的,你若進了聲樂隊,跟那群人混,再也不必受現今勞力之苦。到那,不但能見著高級軍官,甚至以後還能有機會娶到丞相隗林的第七個女兒呢!」
旁邊百姓乙興奮地拉著高漸離:「你懂聲樂?」
高漸離點頭:「嗯。」
百姓乙更為興奮:「你真懂聲樂?!」
高漸離越加迷惑:「懂一點。」
百姓乙:「兄弟,你要發達了!發達后不要忘了哥倆。」
百姓乙彎著腰出,與遠處一秦軍官交談,交談中百姓乙還不斷向秦軍官指往高漸離方向。
一會兒,百姓乙回到原處,拉著高漸離,百姓乙:「跟我來,徐長官徐什長要見你。」
百姓乙帶高漸離出,與徐什長見面。
徐什長一句話也不說,帶著高漸離步離人群,走向偏僻處。
高漸離心生恐懼:「你要帶我去哪?」
徐什長不理他。
高漸離眼出凶光,將頭上木簪悄悄拔了下來,握在手心。
徐什長帶高漸離進了一間房中,房中滿是種種樂器。
高漸離這才放下戒備,疑惑萬分:「長官,你們這樂器庫房裡沒人看管嗎?」
徐什長盯看高漸離右手握木簪的手,隨後徐什長一陣譏笑:「在華夏國,殺人罪算不上第一罪惡。」
高漸離:「殺人罪都算不上第一罪惡,那什麼罪可以算得上呢?」
徐什長:「盜竊罪!」
徐什長回到正題:「你擅長什麼樂器?」
高漸離:「築琴。」
徐什長有意考驗:「你自己去拿,我可不認識什麼叫築琴。」
高漸離從百千樂器中拾來一把築琴,緩緩彈了起來,曲調優揚,激勢磅礴!
徐什長為之折服:「你叫什麼名字?」
高漸離:「我叫,高漸離。」
徐什長:「高漸離?」
此夜過後。
高漸離著樂隊衣,白天和樂師們練築琴,晚上在戲台後表演彈築琴。
一夜。
高漸離摸黑到達東邊洞窟,趁洞窟工人熟睡之際,近到巴清洞房門口。高漸離手握木簪,眼出殺氣,咬著牙心裡道:「殺不死你趙政!殺你老婆也算為荊軻兄弟,為天下除一大害!」
就在這時,教頭古直突然出現在高漸離身旁,教頭古直一身正氣:「鬼鬼祟祟在這幹嘛!」
高漸離驚嚇回頭。
教頭古直驚道:「你眼有凶光殺氣!你是刺客!」
高漸離邁腿就往外跑,教頭古直一手抓握住其手腕:「你手上抓的是什麼?!」
高漸離本就不是練武之人,教頭古直輕易奪走其手上木簪。高漸離撲過去搶,教頭古直本能用手拂擋,手中木簪劃過,高漸離捂眼嚎叫,黑血指縫滲出。
高漸離雙目當場被刺瞎!
日,高漸離白條蒙眼,昏迷睡躺在床。
巴清,教頭古直,徐什長,伎官,及一干軍士在旁。
巴清問向教頭古直:「你覺得他是刺客?」
教頭古直撓著後腦勺:「好像是吧。」
巴清又氣又覺得好笑:「手無縛雞之力也叫刺客?」
教頭古直:「半夜三更,這高漸離出現在當家的房舍門口,定不安好心。」
巴清思起要緊事:「東邊洞窟為大王。。。為始皇帝陛下練制水銀不容任何閃失,此地我不便久留。勞煩徐什長和伎官大人等高漸離醒后,問清楚昨夜來由。」
徐什長,伎官:「是。」
巴清教頭古直及一幹將士離去。
徐什長動著心思,慌張:「這高漸離會不會昨夜本就想行刺的啊?要不我們現在做了他?」
伎官制止:「不,他一死,反而更引人注目。若上面派人來查,判高漸離為刺客。你我皆有連坐責任,你我二人性命堪憂啊。」
徐什長:「既然殺他不成,唯有一條路可行,就是我兩使他無罪。」
伎官臉上一片焦急。
徐什長:「可是怎樣的理由能使他無罪呢?能使他半夜三更,趁大家熟睡,親近清夫人。。。就算不是去行刺,也會被扣上圖謀不軌的重罪!」
伎官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今年九月,始皇帝陛下要去泰山封禪。勢必顯盡威儀,力求十全十美。這高漸離本就是彈得一手好琴,一生心愿就是為始皇帝陛下奏亮太平高歌。高漸離的心愿早前訴於我,被我所拒,只好挺而走險求於清夫人。」
徐什長:「可,為什麼要選擇夜中求清夫人?」
伎官一陣思慮:「這不是什麼問題,只要清夫人認可高漸離的琴藝,一方面清夫人也知高漸離身體柔弱根本不是一個刺客該有的樣子。這樣一理解,高漸離,你,我便無罪之疑也。」
徐什長拜服:「伎官大人高明。」
伎官:「噓!此事不得聲張,全靠我等三人互為配合。」
日。
秦王宮大殿。
殿外四人抬進屠睢的屍身,趙佗頭髮散亂跪在殿中,悔恨淚流:「始皇帝陛下,臣無能,非但沒有護好屠睢大將軍,還使隨征五十萬華夏精銳,只剩十萬老弱傷兵存活。」
嬴政:「南面百越之地,生產低下,何以擋我神兵之軍?盡滅我將士四十萬數?」
趙佗:「始皇帝陛下興正義之師,嚴明軍令,不敢殺戮人命。我軍將士對百越之民處處留情,不敢下死手。可是百越之民甚為頑固反抗,箭中抹毒,射殺我軍,更是夜中偷襲,水中糧中下毒,致使瘟疫流行軍中,死傷十幾萬數。被征服的百越之民更是葯中藏毒,毒害我軍受病將士。。。更是焚燒我軍增援之糧,以巨石填堵大道,糧草難以中轉繼往,我軍受此諸多因素而得敗也。」
嬴政聲音嘹亮:「不!」
朝臣為之一震!
嬴政:「政不以為然!政不能敗!」
嬴政:「拿地圖來!」
殿中置長十丈桌子,攤地圖於其上。眾臣圍之。
嬴政拔劍作筆,指點地圖:「由山路運送糧草,皆被其毀,此計不可多慮,無點效益也。」
嬴政:「百越之地以北不是有條灕江么?大家再看,百越之地最南面有一條湘江,灕江湘江之間相隔三十七公里,橫跨整個百越之地,若政使兩江溝通,軍中後援糧草水上運輸,河寬十丈,百越之民能以巨石填堵否?屆時政再調華夏民萬眾,商人千數前往百越征服之地與百越之民共謀發展,百越之民得華夏物產豐美,身受利益,無法拒絕,後方自得安穩難再禍亂矣。」
嬴政:「諸愛卿以為如何?」
眾臣皆沉默。
任囂大將軍:「臣願為始皇帝陛下再戰百越之地。」
嬴政:「好!就任你任囂為南征大將軍,寡人即刻為你募兵二十萬,屆時你只須守而不攻,勿要作無畏傷亡之舉。待我溝通灕江湘江,你再起兵進攻!」
任囂:「臣明白。」
嬴政:「趙佗。」
趙佗:「罪將在。」
嬴政關切地望著趙佗,嬴政:「汝非罪將,而乃華夏國之良將,今繼續任命你為大將軍副將,輔佐任囂,征服百越之地,完成寡人真正的天下一統!」
趙佗:「謝始皇帝陛下!」
嬴政轉身上王座:「傳鄭國。」
殿外太監高聲嚷道:「傳水利總督鄭國進見!」
鄭國入殿跪:「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嬴政:「請起。」
鄭國:「謝陛下。」
嬴政:「政欲命你監造一條勝比鄭國渠的大運河,你有何要求儘管提,不必客氣,無論勞力或是財力,政皆能如你所願。」
鄭國:「謝陛下厚愛。臣可能有負陛下所託,畢竟鄭國渠建造以來,諸多瑕疵弊端。如今我鄭國並非不願為始皇帝陛下效忠,而乃更有自知之明。為使始皇帝陛下對臣不致失望,臣向陛下推薦一人。」
嬴政:「誰?」
鄭國:「史!」
嬴政:「史?」
鄭國:「此人為水利副總督,其能不在我之下,更是將眾多水利溝通技藝融於一身,是國中獨一無二的天才。任何人與之相比,皆為遜色下品,包括臣在內。」
嬴政:「傳史。」
夜。
始皇帝陛下寢宮。
嬴政與武姬就寢。
武姬:「如今天下大定,陛下該立清夫人為皇后了。」
嬴政:「武姬能有此般心胸氣度,真乃寡人之福也。」
武姬:「清夫人為陛下所做那麼多,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實該為華夏國皇后。」
嬴政:「此難矣!」
武姬:「為何?」
嬴政:「一為清不願為政皇后,二為六國被寡人所並,心中仇未消。不論寡人立何人為皇后,皆可能被他人惡意揣測,撥弄是非,道寡人心生偏愛,厚此薄彼。立清為皇后,則天下以為政愛秦而蔑六國。立穎姬為皇后,則天下以為政尊齊而厭其餘國也。一旦立后,易挑起七國之仇,生起無端是非話題。若為天下和平相處,政此生怕是不敢立皇后。」
武姬感嘆:「外人只道陛下文武雙絕,能夠無所不能,無事不敢做,卻難知陛下亦有無奈矣。」
嬴政閉眼感慨:「寡人這一生,就為天下一統,天下大同而生。身居國君之職,何敢懈怠,棄天下蒼生,社稷後世不高瞻遠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