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屍骸的玉關節
一個激靈，我擦了擦布滿冷汗的額頭，跟著爺爺一起，用塗了硃砂的紅線纏住白毛粽子，跟古曼童的罐子一起，都丟進了棺材里。
再用塗了紅紗的九寸鐵釘封住棺材，以防這倆東西掙脫，便徹底完事了。
眼看著最後一顆釘子敲進棺材，我心裡一松，心說終於能舒一口氣了。
「呵呵，來了？」就在此時，一道陰森森的男聲落在我耳旁。
「誰？！」我背後汗毛一豎，一個箭步竄出，膽戰心驚的回過頭。
只見那陰陽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屋內！
他的臉色很不正常，蒼白的跟紙一樣，一雙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著我。
「小子，幫個我個忙吧。」
陰陽先生扯開一個笑，手掌一翻，露出一個鈴鐺似的玩意。
但定睛一看，我的心中便是一寒。
那鈴鐺純金打造，看起來精緻的很，可無數的尖刺卻是布在表面上，顯然是個厲害玩意。
我下意識的後退，可陰陽先生手腕一翻，那鈴鐺便直接飛出，纏上了我的手臂。
就在這時我忽然意識到這東西是什麼了。
這是一枚童刺，是驅鬼的道具，那些尖刺平時收起，關鍵時刻便可以亮出。
不過這陰陽先生，為什麼要用童刺刺我？
我心中猛地掠過一絲疑惑，但又不想平白無故的被驅鬼的法器刺傷，乾脆伸手想將童刺解下來。
但陰陽先生輕輕一抖紅繩，童刺便順著我的皮肉狠狠一劃，旋即飛回了他的手中。
「嘶——！」我只覺得手臂一麻，渾身忽然一陣無力。
爺爺急忙擋在了我的面前，喊著讓我後退，離棺材遠一點兒。
可我只覺得眼前一花，下意識的就扶住了一旁的棺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鮮血順著我的手臂，落在了一旁的棺材上，刺啦一聲，棺材上竟然冒出了股股黑煙！
什麼情況，我一愣，急忙鬆開了棺材，踉踉蹌蹌的朝後退去。
余光中，我看見陰陽先生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下一秒，陰陽先生收起童刺，嘴裡飛快的念起了什麼。
棺材上的黑煙應聲而動，化成了一種黏糊糊的東西，在棺材上不停的蠕動著。
那玩意兒跟下水道的污泥似的，一股子腥臭味撲面而來，噁心的我差點吐出來。
隨著陰陽先生念念有詞，越來越多的黑煙升起，一股接一股的化作了那種黑色污泥。
「東子，後退！」爺爺的面色緊張極了，攥著銅錢劍的五指用力到發白。
「這玩意能要了你的命！」
話音落下，那團污泥從棺材上高高躍起，在半空中驟然散開！
它跟一層黑色的塑料膜一樣，直接貼在了陰陽先生的身上，頃刻間便將他吞進了肚子里。
幾秒后，一個黑色的人形便立在了原地。
那模樣極為駭人，彷彿活了的影子似的，又像是黏糊糊的黑色人偶。
桀桀一笑，影子人便跨步朝我們走來，粘液則像蛇一樣，在地上不斷的蠕動著，朝我們湧來。
「快走！」爺爺在我身上狠狠一拍。
可影子人的速度極快，眨眼間便竄到了爺爺的面前。
他一咬牙，掏出兩張符咒，再次朝銅錢劍上一貼，朝劍朝影子人飛快的刺去。
可那粘液一伸一縮，便將銅錢劍直接裹住。
鏘！一聲脆響，銅錢劍居然當場被粘液折斷！
這一下，不僅是我，爺爺也是一愣。
那污泥立刻纏上的爺爺的手臂，想將他也拉進自己的身體內。
見狀，我來不及猶豫，抓起斷裂的銅錢劍碎片，便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生怕划不破，我用力分外兇猛，直接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下一秒，鮮血便從傷口汩汩湧出，啪嗒啪嗒的落在我腳邊，染紅了地面。
既然陰陽先生要用我的血來引出這東西，那就說明，我的血就是對付這玩意最好的誘餌！
果然，血腥味一出來，那影子人就跟聞到了肉的野狗似的，毫不猶豫的甩開了爺爺，朝我竄了過來。
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立刻撒腿朝門口跑去，想把影子人引到陽光下。
但我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影子人的速度。
「東子，趴下！」還沒跑出三步，我就聽見爺爺大喊了一聲。
背後唰的一涼，我的眼前驀然一黑。
腥臭味瞬間湧入了我的鼻腔，噁心的我淚都下來了。
我隨即意識到，影子人，不，準確來說是那股粘液，已經將我吞進了肚子里。
幾秒后，我便陷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眼皮也沉沉的合上了。
與此同時，光怪陸離的記憶紛紛湧入我的腦中。
我看見了孫瑞雪，看見了身披戰甲的我，還有一些我看不清容貌的人。
最後，畫面定格在孫強的屍體上，古曼童就蹲在他的腳邊，陰森森的看著我。
我心中一涼，猛然睜開了眼睛！
砰！裹在我身上的粘液瞬間炸開，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陰陽先生好端端的站在我的身邊，彷彿沒有受到這粘液的半點兒影響。
我就不同了，不僅頭疼的厲害，就連手腳都有些發軟。
「東子，沒事吧！」爺爺十分緊張的蹲在我的身邊，摸了摸我的脈搏。
「解釋一下吧，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著陰陽先生，心裡有些不解。
「剛才你看到的，是凶宅里成形的怨氣。」陰陽先生嘴邊帶笑，不緊不慢的解釋起來。
「怨氣一破，這宅子就破了凶宅的風水，以後就安全了。」
他這麼說，我心裡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既然是來幫忙，那他提前說一聲就好了。
鬼鬼祟祟的突然出現，引起我們的戒心，這是圖啥？
正想著，那頭陰陽先生接著說道：「林東雨，這次我是來救你的。」
「若不是我提前逼出怨氣解決，憑你的體質，很快就會被邪氣入體。」
聞言，我不禁轉頭看了眼爺爺，想求證這話是真是假。
可陰陽先生話音剛落，一聲悶響便在我們耳旁炸開！
「這是？」爺爺皺眉起身，順著聲音走了過去，陰陽先生也不例外。
見狀，我只好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跟了過去。
只見客廳中央不知為何，居然炸開了一個大洞！
爺爺站在洞邊，臉色陰沉至極。
我探頭往洞下看了一眼，頓時睜大了眼睛，頭皮也一陣發麻。
洞下是無數的屍骸，有小孩的，老人的，也有青年的，甚至還有不足拳頭大小的嬰兒頭骨。
他們密密麻麻的疊在一起，每一具屍骸都仰著頭，空洞的眼眶直直的看著我們的方向。
不僅如此，他們還都舉著手，彷彿想爬出洞穴，來到地面上似的。
這場景是在過於弔詭，我背後是一陣陣的冒汗，不想再靠近半分。
但一旁的陰陽先生卻是忽然笑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洞穴深處，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
緊接著，他便縱身一躍，踩著屍骸跳進了洞內。
「你幹什麼！」我一愣，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他。
但陰陽先生並不理我，徑自朝洞穴深處走去。
爺爺沉吟了幾秒，也跟著跳入洞穴，見狀，我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苦哈哈的跟著過去了。
洞穴里很黑，我們只能透過頂上透下的光線，模模糊糊的看清眼前的一切。
越往裡走，屍骸越多了，隨便一踩，滿耳都是咔嚓咔嚓的聲音。
我從最初的碰到冰涼的骨頭都要渾身一麻，很快就麻木了。
走了幾分鐘，爺爺和陰陽先生便是一停。
在洞穴的盡頭，有一個石頭的祭祀台，幾根早已燃盡的蠟燭頭放在上頭。
最中央，則擺著一個腐朽的木盒，裡面裝著一根玉關節。
「就是這東西了。」陰陽先生緩緩說道，「你孫子是碰不了這玩意的，我這次我就帶走了。」
爺爺沒說話，任由他將玉關節帶走，才和我一起回到了地面上。
剛爬上來，我便看見那口關著孫強屍體和古曼童的棺材，正一股股的往外冒著黑水。
那味道和先前粘液的味道極其相似，我一下就跳開幾步，生怕再次出事。
「東子，別怕。」爺爺開口說道，「孫強這是死絕了。」
我有些不明白，可這裡畢竟不是解釋的好地方，等回到家后，我才迫不及待的說出了我的疑問。
「地下為什麼有個玉關節，孫強又為什麼死絕了？」
「這凶宅地下，有個邪眼。」爺爺捋了捋鬍子，緩緩的解釋起來。
「宅子的主人有些能耐，用活人作祀，鎮住了邪眼，硬生生的將凶宅的風水，化作了福宅，可長長久久的保佑子孫。」
「可不知道地底下出了什麼變故，這辦法失靈了。」
「這些活人祀的冤魂被邪眼吸收，化作了那玉關節。」
「陰陽先生取走玉關節，就相當於是取走了怨氣的來源。」
「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怨氣要走，就必須給它祭祀品。」
「而孫強，就是那祭祀品。」
爺爺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你先回屋休息吧，這事，我也要琢磨琢磨。」爺爺擺了擺手，十分疲憊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見狀，我也不好意思再去多問。
洗漱過後，我便也打開房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可下一秒，我的腳步便是一停，整個人霎時愣在了原地。
「你回來了？」
孫瑞雪坐在我的床上，正笑盈盈的看著我。
她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