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鷹隼峽（三）

衛十一拉著小蠻的手，小蠻感到他在發抖。

「不用怕！有我呢！」小蠻很鎮定地說道。那一刻，小蠻的颯爽英姿在衛十一的心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體會到女漢子的重要性。

他的手握緊了她的手，兩個人試探著往裡走去。

從還帶些光亮的峽谷外進來，人的視覺上有些不適應，衛十一感到眼前猛地暗了一下，腳上也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咕嚕」一聲，那個東西被衛十一的腳踢動了。

「什麼東西？」衛十一停下來，把三八大蓋背在後背上，定了定神，摸索著撿起了剛才踢到的東西，湊近了一看，竟是一個骷顱頭。

他嚇了一跳，忙扔了出去。「這裡真死過人呀？」衛十一顫抖著說道。

「北邙山下哪裡沒有死過人？」小蠻卻顯得很鎮定，她知道自己不能慌，自己要是慌了，衛十一估計都不敢往前走了。「十三朝帝都，多少繁華付劫塵！」

衛十一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兒，感到可以看清楚很多東西了，便撒開握著小蠻的手，舉起了三八大蓋。

小蠻卻站住了腳，對著路旁的一塊破布發獃。

「親愛的小蠻！看那塊破布幹什麼？如果你喜歡，咱們回去，我給你買幾身新衣服！」在衛十一的意識里，女人要麼喜歡美食，要麼喜歡漂亮衣服。小蠻現在不是正盯著一塊破布看得入了神？

「這塊粗布很可能是掛弓寨大當家的衣服上的。」小蠻疑惑地說道。

衛十一靠過來，心裡描繪著穿著粗布長衫的林汝舟的模樣，說道：「掛弓寨那麼大家業，大當家的還穿粗布衣裳，他老婆也太節儉了吧！」

小蠻不理會衛十一的胡言亂語，手裡捏著那塊破布，順著峽谷的一邊石壁，慢慢地往前走著。衛十一見她不說話，只好緊緊地跟著她。離她稍微遠些，他的心中就會產生恐懼感。在這個黑暗潮濕的峽谷里，一切都籠罩在黑色中，都充斥著神秘，也隱藏著危險。

小蠻和衛十一走了一會兒，衛十一抬頭看天。天上也是黑的，哪裡有什麼「一線天」，根本連「一線」都沒有。他忘記了，這是個陰雨天，晚上沒有星星，現在外面的天也已經完全黑了。

小蠻又停了下來，在腳底下撿起了一個光滑的鐵蛋。現在她可以肯定林汝舟一定進入了鷹隼峽。

「他們可能在前面，我們快走！」小蠻冷冰冰的聲音，放在陰暗潮濕、死氣沉沉的峽谷內，顯得生機勃勃。

兩個人疾步往前走了一段，在地上見到了兩個死了沒多久的屍體，他們每個人手中有一個熄滅了的火把。小蠻拾起火把，往自己腰間插了一個，將另一個點燃了，高高舉起來。

他們的周圍立馬亮堂起來。衛十一往地上看了看，說道：「這兩個人穿的衣服和掛弓寨的人一樣，應該是我們要找的人。」只是看到他倆都是喉嚨處一刀斃命的傷口，衛十一擠了擠眼睛，面帶恐懼地說道：「多大的仇恨呀！下這麼狠的手，脖子都割斷了。」

小蠻皺了眉頭說道：「據我所知，掛弓寨幾十年來很少與外界有來往，他們應該不會和誰結下如此大仇！」

衛十一從小蠻手裡拿過火把，在身旁的石壁上照了一下，發現了一個血手印。

「河洛大地上，哪個山寨，或者哪個門派，有印血手印的習慣？」衛十一問道。

「沒有聽說過！」小蠻回答的很誠懇，她自己的確沒有聽說過。從飲馬寨聽說血手印到在倒塌房屋的房樑上見到血手印，清風道長並沒有說什麼，他對血手印應該也沒有什麼印象。

「算了！此路不通，我們找別的路！」衛十一說道。他們不能盯著一個血手印看半天吧？前面還有多遠，還有什麼奇遇，反正早晚都要經歷，不如早點兒趕路為好。

衛十一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提著三八大蓋，小蠻的手中早捏了一枚光緒通寶，以防不測。

兩人走到狹窄處，對面石壁上傳來輕微的聲音，衛十一忙將火把照過去，小蠻手中的光緒通寶已經「嗖」地一聲飛了出去，原來是一隻準備逃跑的老鼠，它的後面不遠處正盤繞著一條毒蛇。老鼠慌張，發出了聲音，正好被小蠻的飛鏢一下擊中，毒蛇被嚇跑了。

衛十一和小蠻往前走了一個鐘頭左右，已經來到峽谷的深處。

「小蠻，我們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有遇到清風道長。不會是走錯路了吧？」他這次不說是清風道長走錯路了，而是說他和小蠻走錯路了。

小蠻的細長手指在嘴邊作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衛十一，手指頭指了指前面，湊近了他，低聲說道：「前面有動靜，我們過去！」她和他說話的功夫，又掏出了一枚光緒通寶夾在手指間。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發現前面有火光，便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掛弓寨與你們有何仇怨，竟遭你們一路暗殺？！」林汝舟身上的粗布長褂已經破爛不堪，像是一個倒了霉的老學究。

林遠生手執大刀，大聲罵道：「有種你們就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們的身後跟了二三十個人，一路走來，估計途中又損失了一些兄弟。

頃刻之間，有幾個黑影在黑暗中活動，在光明可以照見的邊緣閃動了一下。小蠻眼疾手快，暗器隨手而出，朝著飛影極速飛來，那裡傳來一聲痛苦的慘叫。

林汝舟趕忙讓人將火把照過去，看到了一個黑衣人的影子，他手中的鐵蛋飛去，打中了黑衣人的一條腿。

小蠻和衛十一趕過來，和林汝舟等人一起包圍了受傷的黑衣人。

「日你娘！你是什麼人？！」林遠生一腳踢在黑衣人的襠部，黑衣人殺豬般地嚎叫起來，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警戒！主意警戒！」林汝舟命令道。他們審問黑衣人的時刻，心思和精力都在黑衣人上，敵人最可能趁他們不備，搞突然襲擊。掛弓寨是捻軍的殘部，平時訓練過軍隊作戰的一些方法。聽到命令，剩下的屬下，迅速分成幾隊，在大家的外圍形成了一個警戒圈。

「小蠻姑娘！多謝相助！」林汝舟見了小蠻，雙手一拱，客氣地說道。他此時衣衫破爛，形神憔悴，看著十分狼狽。

小蠻也拱了拱手，冷冷地說道：「林大當家的客氣！」

「說！你們是什麼人？！」林遠生正在對黑衣人用刑！

衛十一看了在地上滾動的黑衣人，走上前來，用槍口挑開了他臉上的蒙面黑布，「嘿嘿」著說道：「這樣說話方便些！」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臉痛苦，眼神中帶著幾分恐懼地看著眾人。

龔鬼子把大刀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痛罵道：「日你娘！害了老子多少兄弟！老子要活剮了你個龜孫！」

林汝舟正要問小蠻為何來到這裡，一起的男人是誰，看見龔鬼子發狠，忙說道：「留下他的狗命，問清楚再殺不遲！」

龔鬼子人顯得很激動，一柄大刀在黑衣人的脖子上抹來抹去，只需他稍一用力，黑衣人的脖子處就是一道疤痕，像掛弓寨死去的兄弟一樣。

衛十一看見黑衣人的一隻小腿比另一隻粗壯些，猛地伸手在他的小腿上拔出了一把匕首。轉身交給了林汝舟。

那是一把精緻的匕首，看起來像個老物件，衛十一交給林汝舟后，心裡有些後悔，覺得那個東西應該是個值錢貨。

林汝舟看了看匕首，手柄處清晰地刻了幾個字——最前面的是「木村」兩個字，後面的是日本字，他不認識。

「你是日本人？！」林汝舟氣憤地問道。衛十一聽到對方是日本人，立馬舉起了三八大蓋，精神高度緊張起來。日本人的殘忍他不僅在抗日神劇中見過，在飲馬寨村外也曾兩度親眼所見。想到了那次殺死日本軍官，救下天仙美女秦可人，他心中緊繃著的弦才舒緩了些。有時候人們簡直無法想象，女神的力量有多麼強大!

黑衣人正要說話，黑暗處飛來一個暗器，正打在他的喉嚨處，黑衣人「哇哇」叫了兩聲，吐血而亡。衛十一看了他喉嚨處的傷口，驚呼道：「暗器有毒！」黑衣人脖子處流出了黑血，和他穿的黑衣極其相配。

「哈哈哈！我怎麼說這樣歹毒！這就對了嘛！」林汝舟眨巴著老鼠眼，大笑著說道，「日本鬼子！河洛兒女可不是你們用些狠毒手段，就能嚇到的！」

「倭奴！有種犯我中華！就不敢出來和老子比試比試？！」林遠生手執大刀，威風凜凜地說道。

幾個黑影猛地從黑暗中衝刺出來，手中揮舞著武士刀，直逼外圍的警戒線。轉眼間，有幾個兄弟中了招。

小蠻身輕如燕，飛馳而出，與一個黑衣人交上了手。林氏兄弟也很快和黑衣人交上了手。

黑衣人的武士刀舞動如飛，炫人眼目，小蠻的長劍同樣快如閃電，雙方交戰之中，一時難分伯仲。

林家兄弟用的是大刀，大刀的優勢在於力度雄大，弱點是沉重笨拙。黑衣人的武士刀來回閃耀，稍微接觸到大刀，便快速閃避開來。他們的大刀一時發揮不了作用。

掛弓寨其他兄弟的情況就不妙了。他們沒有林家兄弟的功力，手中的大刀在快速移動的黑影和迅捷舞動的武士刀面前，幾乎成了累贅。一會兒腿被劃了一道口子，一會兒胳膊被砍了一刀。憤怒的呼叫聲、驚懼的呼叫聲和受傷疼痛的呼叫聲交織在一起，掛弓寨的兄弟們吃了大虧了。

一個黑衣人漸漸地不是小蠻的對手，開始露出破綻，這時又過來兩個黑衣人夾攻小蠻。

衛十一見情況不妙，一桿三八大蓋對準和小蠻交手的一個黑衣人，按動了扳機。「嘭」地一聲過後，黑衣人的前胸出現了一個血窟窿。其餘兩個圍攻小蠻的黑衣人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小蠻長劍刺出，兩個倭奴倒在了血泊中。

黑衣人少了三個人，力量大減。很快佔了下風，林汝舟見大刀占不了便宜，手中鐵蛋伺機打出，黑衣人接連中彈。

凡有黑衣人中彈，行動就會突然遲緩下來。衛十一抓住機會，拉動大栓，對著受傷的黑衣人就是一槍。「嘭」「嘭」「嘭」的聲音在鷹隼峽內迴響，好像有很多槍在同時開火一樣，驚得鷹隼峽中鳥鳴獸跑，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