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行止箭

衛十一雙腿和屁股同時發力，一下子從龍椅上彈跳出來，似乎那上面有個釘子扎了他的屁股一樣。他跳起來，手裡提著三八大蓋，人站在了面前的石頭桌子上。

小蠻被他突然的動作驚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謹慎地盯著龍椅，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地橫在衛十一前面，重點保護好他。

龔鬼子看到這一幕，心頭輕鬆了不少，剛才幸虧自己沒機會坐龍椅，看來龍椅不是誰想坐，想坐就能坐的！

「十一兄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特殊情況？」林汝舟站在石台上，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看到衛十一的異常舉動，他的手及時按到了刀把子上。

衛十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這把椅子有問題！」

眾人聽了，都暫時停止了搜索，把注意力集中在衛十一面前的漢白玉龍椅上。

「剛才聲音不是從那把椅子上傳出來的!」林遠生以當家的的口吻說道，「大家切莫慌亂！」

衛十一的三八大蓋對著龍椅瞄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小蠻持劍護著衛十一。

衛十一從石頭桌子上跳下來，向下面的兄弟要來一個火把舉在手中，然後開始在石頭桌子和龍椅上仔細查看。看來看去，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他有些生氣，一巴掌拍在龍椅上，不大一會兒，洞頂傳來「咚」地一聲，然後又「咚」了八聲，接著是「嘻嘻」「嗚嗚」的一陣鬼魅聲音。這次大家心理上有了上次的基礎，已經沒有那麼恐懼，但是對衛十一的行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原來是這樣！」衛十一爽朗地笑道。他十一歲時隨著村裡的夥伴到村北的一個大冢前，觀看考古人員發掘古墓。裡面就有一個類似的發聲系統，只是沒有這麼先進。說白了就是在龍椅上裝了一個機關，這個機關連接著墓**的幾個通風口，一旦龍椅上有動靜，就會觸發別處的機關，通風口就會打開，內外空氣流通，發出一些聲音。至於為什麼聲音那麼恐怖，恐怕與通風系統裡面堵塞雜物有關，也與大家所處的環境有關，黑暗的密閉空間內，大家習慣性地神經繃緊，不自覺地營造了恐怖氛圍。

「什麼樣子？」龔鬼子望著龍椅說道。

「沒有什麼，這只是墓主人設計的一個嚇人的小玩意兒，我們不用當真！」衛十一笑道。七十年前的多數人，和七十年後人的理解能力往往不同，衛十一也不想多做解釋，算是含糊其辭地應付過去了。

林汝舟走過來，低聲說道：「十一兄弟對墓內的情形了解得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摸金校尉的傳人？」

衛十一被他問得啞然失笑，七十年後的一些盜墓小說把摸金校尉及其傳人寫得神乎其神，沒想到七十年前的人們對摸金校尉也很關注。其實人們對摸金校尉的關注度高，一方面是因為中國古代有厚葬的傳統，很多古墓內都埋藏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巨大財富，難免讓人惦記著；另一方面洛城十三朝帝京，北邙山有著全中國最好的風水，下面埋的有錢有權的人實在太多，摸金校尉便應運而生，不可斷絕。

「不瞞林大當家的，我衛十一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因為日本鬼子迫害，以至於家破人亡，但是並不做掘人墳墓的勾當！」衛十一堅定地說道。

林汝舟點了點頭，說道：「老朽明白了。」他心中對面前的年輕人肅然起敬，一個有操守的年輕人，前途無量！

「這裡看著像是一個點將台！」龔鬼子機靈，看著當前所處的地方，聯想起掛弓寨的點將台，居然大體上很相像。

「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往前走！」眾人還是由龔鬼子和衛十一帶隊，開始慢慢往前走去。

前面不遠處的右側有一塊很大的石碑，上面遒勁有力地寫著三個大字——「崇陽陵」！

「陵墓是皇帝的墳墓！」衛十一是初中畢業，應該算是一群人中學歷最高的人了，但他對「陵」的了解和任何一個北邙山下的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只知道那是皇帝的墳墓。至於「崇陽」是什麼意思，他們個個圍著咋舌，有的說字寫得好，有的說字寫得大，有的說不認識這三個字。

林汝舟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突然說道：「崇陽陵該不會是晉文帝的陵墓吧？！」

「晉文帝是誰？」大家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林大當家的，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司馬昭！」林汝舟點著頭說道。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個我們知道！」

「沒想到司馬昭之墓藏得這麼深！」

「活著的時候，沒把心藏好，死了再不把墓藏好，不怕人家打擊報復嗎？！」

「有道理！有道理！」

掛弓寨的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回過頭來，看見龔鬼子和衛十一已經往前走了。他們立馬加速，跟了上來。這裡是帝王陵墓，裡面藏著的皇家物件，若能帶出來一件，就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龔鬼子走在前面，手中的火把時不時地往衛十一身旁歪一下，故意製造些阻礙，免得他超越自己，先於自己搶到寶貝。

他正跨著大步往前走，突然「嗖」地一聲響，從前面的黑暗中飛出一支冷箭。龔鬼子躲閃不及，心中頓時起了歹念，順手拉過衛十一擋在了自己身體上。

冷箭從黑暗中射出，誰也沒有防備，衛十一猛然被龔鬼子陷害，眼看著箭頭快速射向他的身體。

小蠻從衛十一右側身後飛出，但弓箭的力度很大，速度很快，她根本沒有來得及保護住衛十一。她一腳飛起，踢飛了龔鬼子，另一隻腳快速跟進，雙手伸開接住了衛十一。

「傷到哪裡了？」小蠻瞪大了眼睛，看著衛十一問道，她撿起地上的火把，在衛十一身上尋找傷口。

衛十一握著她忙亂的手，「嘻嘻」一笑，說道：「我沒事！」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了一塊金燦燦的東西。

「兩位當家的，衛十一私自拿走陵墓物品！」龔鬼子從一旁站起來，惡人先告狀，發難道。

小蠻瞪了他一眼，龔鬼子嚇得躲到了林遠生的身後。

衛十一拿著那個金燦燦的東西，站起來說道：「皇帝的陵墓里，怎麼會放這麼小一塊金子？那不是要丟皇家的顏面！？這是我的東西！」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把金塊交到了小蠻的手中，說道：「送給你！」

小蠻以為他要自己幫他保管，便接了過來，湊著手中的火把看過來，金塊上面清晰地印著「一等戰功」四個字。

林汝舟作為當仁不讓的老大，咳嗽了一聲，說道：「這裡是陵墓的外圍區域，應該不至於存放金塊。再說，十一兄弟是抗日英雄，不會輕易拿陵墓中的東西！我們還是繼續前進吧！」

幾個掛弓寨的兄弟看見了衛十一遞到小蠻手中的金塊，黃燦燦的，發著金光。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幾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金塊在她手裡，肯定沒有他們的份。現在大家在皇帝陵墓里，裡面的金塊會少嗎？不如快速走在前面，真遇到了寶貝，下手的機會應該多些。

他們剛走出幾步，黑暗中的冷箭「嗖」「嗖」「嗖」地飛出來，如大災之年的蝗蟲一樣，大有遮天蔽日般的氣勢。走在前面的幾個兄弟，個個成了刺蝟，渾身鮮血淋漓，嗚呼哀哉，當場倒地死亡。

事情發生的太快，龔鬼子在後面吐了吐舌頭，對衛十一嬉笑道：「十一兄弟，幸虧剛才我拉你一把，萬箭穿心的痛苦，可是比單獨一箭難受得多了。」他又對衛十一擠了擠眼睛，低聲說道：「咱們扯平了啊！」

小蠻見危險重重，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中長劍時刻護衛在衛十一很旁，跟大內侍衛保護皇帝一樣，防範得極其嚴密。

衛十一對龔鬼子哂笑道：「多謝！多謝！」他心裡極其鄙視這個「鬼子」，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可面子上的事情，總要過得去嘛！

要不怎麼說，中國人對面子的愛好，是發自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愛！

「前面有機關，大家小心！」林汝舟回頭吩咐道。他的屬下們再也不敢輕易上前，寶貝雖然重要，命更重要呀！

衛十一退後了兩步，坐在地上，看著前面的地面，想從那裡找出機關所在。第一次冷箭落地的地方，好像寫著什麼字。他將火把舉高了些，伸長脖子看過去，看到冷箭落地的地面上，有一條明顯的凹痕，或者說是一條凹下去的線。線的前面規規整整地寫了幾個字——「過此線者死」！

想起剛才龔鬼子的一隻腳踩到線上，第一隻冷箭應該是給大家示警的，主要是為了讓無意中行到此處的人，明白行止。

林汝舟見衛十一盯著地面發獃，湊過來往地上一看，看到了那一行字，說道：「這是行止線，剛才發出的第一支箭是行止箭。跨過了這條線，後面應該就是箭如雨下了。都怪我，剛才大意，沒有注意到地上的行止線，更沒有注意到行止箭的警示。兄弟們，是我沒有照看好大家，怪我！怪我呀！」作為一個老大，他首先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主動向大家承認錯誤。兄弟們聽來個個心頭熱乎，既消減了對剛才死亡兄弟的痛苦，又感受到了來自老大的溫暖，還在心底里升起一股勇往直前的拼勁兒。不得不說，中國的領導藝術，絕對是一門非常高深的藝術！

「十一兄弟，你有什麼辦法沒有？」林汝舟在衛十一身旁蹲下來，問道。他看衛十一能夠識破龍椅上的機關，覺得對付行止箭，應該也有獨到的見解。

衛十一眼睛盯著地上的行止線，腦子裡轉得飛快，根本沒有理會林汝舟。

突然，他眼睛一亮，說道：「林大當家的，請你讓兄弟們到剛才的點將台附近撿些石頭過來，不用太大，拳頭大小即可。」

點將台靠近水的一側，堆放了許多拳頭大的鵝卵石，被掛弓寨的兄弟們用衣服兜住，運送到了衛十一面前。他們不知道衛十一搞的什麼鬼，只是服從大當家的命令行事罷了。

衛十一坐在地上「嘻嘻」笑著，看他們幹活，等他們搬來一大堆鵝卵石放在自己身旁后，他隨手拿起一個，扔到了行止線裡面的黑暗中，黑暗中頓時箭下如雨，只是所有的箭都沒有飛出行止線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