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爭徒
玉虛真人睜開眼,聲音有些清冷:「小妹實在不明白,花無邪自來到這方世界的第一天起,便一直在我秀真峰、瑤台上。他自然便是我秀真峰的弟子,這還有什麼好議的?」
點石峰的峰主趙無極先開了口:「花無邪的資質如何,知道的人雖沒幾人,但我們清楚。以他的資質當個內門弟子,實在是太過屈才。這話是也不是?」
玉虛真人點頭:「正是!」
趙無極撫掌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好辦。秀真峰的真傳弟子,向來都是仙子,花無邪可是男子。男子怎麼能進瑤台?」
他毫不客氣地說道:「來來來,我們幾個各施手段,看誰能搶了這寶貝去。」
此話一說,會仙殿內無形中盪起了一陣漣漪,激得殿內的防護法陣,都亮了一亮。
幾位長老摩拳擦掌,親自下場,撕起逼來,在那爭得面紅耳赤,就差點挽起袖子,大幹一場。
一番爭執后,點石峰的趙無極佔了上風。他當眾承諾,願補償給其它六峰,每峰一件六品靈器。
秀真峰給兩件。
六品靈器啊,一次七件,這等大手筆一砸下來,其它五峰輸得心服口服。
趙峰主也是肉疼。他正待宣布花無邪的歸屬時,一直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言的玉虛真人,叫道「且慢」
她裊裊婷婷地走到場中,笑吟吟地問:「請問各位師兄,小妹我在何時、在何地有說過,秀真峰真傳弟子只收仙子,不收男子?」
六峰峰主啞然。
趙無極差點跳了起來,他叫道:「全養真派的人都這麼說啊。」
「全養真派的人都這麼說,可我沒說,對不對?我才是秀真峰的峰主,這事是我說了算,對不對?」
所有人啞然。
掌教真人撫掌笑道:「是極,此話說的在理。」
其它五峰峰主面面相覷,各自苦笑。
自己在這爭得頭破血流,結果不過是讓人看了一場好戲。
唯有趙無極無法接受,他氣急敗壞地說:「這五百年來,師妹你收過七個真傳弟子,其中何曾有過男子?」
玉虛真人淡淡說道:「從前那是不想。不好意思,現在我想了。」
趙無極勉強自己鎮定下來,他坐下,諷刺道:「瑤台七仙的艷名,名動天地。花無邪加進去后,瑤台七仙是不是得改稱為瑤台八仙?」
玉虛真人答道:「這事就不勞師兄費心。世間男子多以美色論女子。我的弟子個個驚才絕艷,可讓她們名傳天下的,依舊是她們的姿容。這事我早就不喜。自今日起,世間再無瑤台七仙。這等虛名,去便去矣,正合我意。」
趙無極端起仙盞,品了口仙茶,說:「花無邪若真是秀真峰的弟子,那師妹堅持,師兄我理應放棄。可惜師妹忘了一件事,」
趙無極放下仙盞,一字一頓地說:「花無邪從來不曾領過你秀真峰的玉牒。所以按規矩,他從不屬於哪一峰。」
玉虛真人心中一緊。
自己擔心的事,發生了。
這著實是自己還有顏淺的疏忽。
花無邪的身份有些尷尬,他是借無礙仙尊的面子,客居在驚雲峰。秀真峰的卷宗里,確實沒有他的名字。
可,規矩永遠只是規矩!
玉虛真人搖了搖頭,嫣然一笑:「趙師兄,這麼說來,你是鐵了心,要和小妹爭?」
趙無極正色應道:「正是!」
養真派七峰,點石峰善於煉器。財力之雄厚,冠絕養真派。
但是,自趙無極的五弟子不幸仙逝后,整整三百年,點石峰再沒出過讓人眼前一亮的天驕。
擁有偌大資財,卻後繼無人,身為點石峰的峰主,趙無極心中的焦灼,可想而知。
所以趙無極才不惜一切代價,爭奪花無邪。
花無邪的資質,別說冠絕養真派,便是冠絕大雍,也不在話下。
這等天才成長起來,再配上點石峰的雄厚身家……
點石峰蓋過秀真峰,成為養真派第一峰的期待,可以成真!
所以對花無邪,趙無極勢在必得。
玄真派向來祥和,兩位峰主這麼對峙的場面,已經很久很久沒出現過。此時會仙殿內的氣氛,有些凝重。便連掌教真人也感覺此事大是棘手。
直到一聲輕笑傳來。
這聲輕笑,似清新、似嫵媚、似嬌柔、如典雅……只這一聲,便能撩動所有人心中所有的期待和所有的綺念。
所有人渾身一震。
掌教真人從玉座上下來,拱手一禮,哈哈笑道:「師妹芳駕來臨,師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玉虛真人睜開眼。
人,還是那個人,依舊由無數清煙勾勒而成。依舊一縷清煙,便是一種風情。
可在眾人眼裡,這人已完全變了。
她的軀體,更凝實了幾分,隱隱如有實質。於是那萬種風情,更是銷人神魂。似乎她只一人站在那,這天地間,漫天遍地的儘是風情各異的絕色美人!
玉虛真人抿嘴一笑。
這一笑,殿中的幾位男子,不自禁地別過頭不敢看。
怕亂了一顆道心。
玉虛真人笑道:「我家那醋罈子看得緊,小妹實在脫身不開。今兒走這一遭,回去后不知遭他怎樣地埋汰。」
她福身一禮:「許久不見,各位師兄可好?」
幾位峰主連忙回禮,連聲道好。
玉虛真人看向趙無極,叫了聲「十七師兄」
這一聲,有些嬌、有些甜,帶七分欣喜,再帶三分薄嗔。
趙無極眼一直,愣愣地應道:「呃!」
然後他忽然閉了眼,強自鎮定地答道:「師妹好。」
聲音卻分明地有幾分顫抖。
玉虛真人幽幽一嘆,說:「八十年沒見,師兄竟是不肯看小妹一眼。」
趙無極低下頭,澀聲說道:「不敢看,一眼誤千年。」
玉虛真人聞言,再一嘆。
一位峰主勸道:「趙師弟,師門之中你與玉虛最是親近。你向來護著她,讓著她。你既已讓了她千年,為何不多讓她一次?」
趙無極哈哈一笑,笑聲極是苦澀:「我讓了她千年億萬次,但終有一次,我不會再讓她。」
閉了眼,趙無極喃喃說道:「玉虛,還記得那個午後,一千一百三十七年又七月又十三日又四時的午後,我是驕傲的天才少年,自信狂妄到堅信自己便是這天地的中心。然後午時的第三刻,我見了你一眼。那一眼后,我便忘了自己,眼裡心裡便只有你。」
「尤記得那時你對我一笑,說『你是師兄,可得護著我、讓著我,不許欺負我哦』,我傻傻地點了點頭。這一點頭,便承諾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