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慘案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巡夜人敲著更點,沿著坊內的一條條小巷轉過。十幾個鬼魅身影聚集在沈國公府後面的小巷深處,彼此對了個手勢之後,悄無聲息的翻進了國公府。
把守後門緊要處的護院早就被潛伏進來的暗鬼解決掉了,十幾個殺手就是潛伏在夜色中的死神,無聲無息的收割著生命。
國公府內主要的護衛都在外院,內院只有幾個家生的親信護衛。來人皆為高手,精通刺殺和藏匿,三人一組很快就將大部分親信護衛解決掉了。幾個殺手伏低身子,慢慢接近內院的正屋。
檐角猛地飛出一個人影,一道寒光閃過,離房門最近的兩名殺手捂著手臂斷口處倒飛出去。沈國公和公主的貼身護衛名為司徒健,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數得上名號的高手。
院子里的殺手迅速圍攏過來,刀劍紛紛出鞘。司徒健橫刀於前,守在正屋門口,警惕的打量著四周隱秘處,伺機呼喝求救。
黑夜中傳來一聲呼哨,殺手們迅速三開,一身著銀色華服面帶銀色的面具的人從天而降。月華如水在他的身上留下銀輝的光,宛如謫仙一般。此人出手卻如惡鬼一般狠辣,看似隨意無奇的一掌劈出,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讓人心頭一凜。
司徒健自然能感覺得到來人的功力深不可測,絲毫不敢懈怠,還劍入鞘,提起全身的氣勁去抵擋。
待到了司徒健近前,那人竟能將這全力一掌收回,緊接著換招再出掌。尋常武功硬收回全力施出的一掌,自身也要被反噬的掌力所傷。司徒健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想要再變招運氣已是來不及了,胸口生生受了銀衣人一掌,一口鮮血噴出,人也倒飛出去。
銀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閃避開所有的鮮血,雙手如電,瞬間抓取了幾點血珠。司徒健的胸骨已經粉碎,深深凹陷進去,身子撞破了正屋的大門。
就在同一瞬間,銀衣人凝血為針,向房內激射出去。正屋內的沈國公、公主和兩名值夜的丫鬟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已斃命。
沈國公和公主唯一的女兒沈怡佳近日才與尉遲毓換過庚帖,納吉禮也過了,等到十日之後的大吉之日納徵。沈怡佳這幾日都在準備嫁妝,經常要到四更十分才睡。聽到正屋的時候傳來的聲響,邊拉開門邊問道:「錦珠,正院發生什麼……」
後面的話,沈怡佳震驚的再說不出來。
在外間守夜的錦珠正被一個黑衣殺手捂住嘴巴,一把彎刀從她脖頸處緩緩劃過,殷紅的血噴濺出來。點點溫熱濺到了沈怡佳的臉上,不等沈怡佳尖叫出聲,躲在一旁的殺手一劍刺了過來。
銀衣人的掌風掃了過來,殺手的劍向右偏了兩寸,透胸而出。
失去意識之前,沈怡佳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黑衣殺手被銀衣人一掌擊飛。
「本座說過,不準動她。」銀衣人的聲音冷的如冰。
被銀衣人擊飛出去的殺手當場斃命,其他殺手在銀衣人的目光的威壓下噤若寒蟬。
良久,銀衣人收回目光,俯下身子探了探沈怡佳的鼻息,又餵了顆丹藥給沈怡佳,接著道:「將此處處理乾淨些。」
一眾殺手無聲行禮之後,又隱沒在了黑夜中。
銀衣人輕撫了一下沈怡佳的臉,接著又飛身離去。
沈怡佳一睜眼就見到了帳子頂上綉著龍鳳呈祥的圖案,眼淚就滾落下去。
「縣主醒了,快去稟報聖后,縣主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宮女見沈怡佳醒來,驚喜道,忙拉開了帳子吩咐了旁邊的小宮女。
濃重的藥味彌散在宮殿中,這個房間沈怡佳很熟悉,母親出嫁前就住在這個宮殿里,她同母親一道來看望二聖時也會住在這裡。
據說,這裡的擺設跟母親出嫁前一模一樣,可是,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
「我的心肝兒,你讓外祖母擔心壞了。別怕,一切都有外祖母給你撐著呢,只管安心養傷就是。」聖后坐在床邊,亦是忍不住要流淚。
「是不是就只剩我一個了……」沈怡佳的唇微微顫抖著,忍不住要問。
「可憐的孩子,你還有我,還有你外祖父,怎麼會就只剩你一個。」聖后忍不住用帕子擦拭著眼淚,一屋子的宮女內侍也要陪著落淚。
聖后本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每日要處理宮中各項雜事不說,每日都要照料看望沈怡佳,即便有太醫調理著,身子還是有些吃不消,忽的眼前一黑就栽倒過去。
沈怡佳強撐起全身的力氣向前撲倒到聖后前,用自己的身體替聖后緩衝了一下。胸前才剛癒合的傷口又撕裂開來,血很快浸透了出來,在雪白的中衣上開出一朵巨大的紅花。
意識再次失去,復仇的種子在這一刻從沈怡佳的心底萌發出來。
五天之後,沈怡佳再次清醒過來,抬眼就見到床帳頂綉著的鳳凰紋樣,這是在聖后的宮中。
「聖后可安好?」嘶啞的嗓音傳達的卻是對至親的關心。
很快,沈怡佳至純至孝的名聲便傳開了。所有人既憐惜她的孤苦,又感動於她的孝心,聖皇聖后更是破例加封沈怡佳為善惠公主。
前後兩次昏迷加起來有六十二天,沈國公和長公主早已下葬。按照喪儀,沈怡佳要為父母丁憂守孝三年,她與尉遲毓的婚事陷入到異常艱難的境地。
如果尉遲毓不退婚,那麼他們的婚事就要等三年之後再議;如果尉遲毓悔婚,沈怡佳在痛失雙親后還要淪為全長安的談資,丁憂期滿之後也再難同般配合適的人家議親。
整個正月沈怡佳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眼看著就要到了三月,這日竟紛紛揚揚的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也許這就是今冬最後一場雪了,整日躺著著實讓人氣悶,沈怡佳命人將窗戶推開,裹了厚厚的錦被靠在羅漢榻上賞雪。窗戶邊有兩個眼生的宮女,一直在小聲交談著。沈怡佳覺得有趣,也不出聲阻止,只靜靜的聽。從上元節的花燈說到昨日吃的抄手,從上個月領的銀絲碳說到下下個月即將做的春衣。
終於,其中一個說到:「哎,你聽說了么?尉遲將軍家的毓公子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