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易求無價寶
()鍾凈予一早就踏進了東籬園的議事廳里,對她來說這可有些不同尋常啊。自從何九答應留下幫她的忙后,她這甩手當家可是當得不亦樂乎的,但凡說好由何九來處理的事情,她可是絕對不會多加關心過問的。畢竟這人可是一個極其不吝嗇指使別人幹活而樂得自己輕鬆的人,要是沒有重大事情要商議是很難勞她大駕過來的,畢竟據她自己所說她這個莊主夫人每天自然還有一大堆其他事務等著她來處理呢!何九看見走進來的鐘凈予,對這算得上異數的舉動倒是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就是表情有些古怪。他微眯著眼睛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走到巨型書桌邊上,用兩指夾起了壓在鎮紙下的兩封信,正眼看也不看鐘凈予隨手遞到了她的面前。「凈予今兒這麼早過來,怕是就為著等這個。」何九口氣十分肯定又帶著點揶揄,眼角的餘光卻注意著鍾凈予一舉一動,只見她接過去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神色頗為平靜沒有驚訝也沒有欣喜,而且好像眉宇之間竟然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何九心中不免奇怪,這兩封信分別是臨機閣與豐曠閣表示願意支持豐臨庄開設珠寶的生意,並且表示會盡最大努力積極配合,儘可能在條件允許的基礎上提供珠寶生意上一切所需。這豐曠閣自然不用說,難得是臨機閣竟然答應了此事,雖然這話里仍有些推托之詞,但也算此事終於有了個不錯的結果。鍾凈予波瀾不驚的態度讓何九確信她早早便得到了這個消息,想來必定是從郁三的口中獲知,可怎麼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啊,卻為何一點都不高興反而愁眉?鍾凈予不淡不咸地說了句,「接下去有你忙得時候了。」「唉,」何九重重地嘆了口氣,用了極其誇張的語調說,「我是比不上你有人撐腰,稍有些勞心勞力的事,人家就巴巴地幫你解決擺平了。只是從前雖然也明白能把豐臨庄打理得安穩妥當絕非易事,可到底我還是錯看了郁三,如今想來會不會世人眼裡他懦弱退讓的個性只是由於那是他想讓你見到而已。」鍾凈予心中猶豫不決,考慮要不要告訴何九其實此次出面的非是郁三而是他的三叔郁瑾。可她的直覺又讓她感到郁三與郁府之間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包含了太多隱秘,所以她決定還是隱瞞下來,至少目前如此。何況即便此次開設珠寶閣成立定是仰仗了郁瑾的出面,但也絕對是同郁三脫不了關係的,不管他是明或暗的提示,還是直接或間接的干預,總之結果就是不管郁瑾是自願還是被動,最後還是接下了這個棘手的事情並站在了自己這一邊。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何九認為是因為郁三的緣故也沒有錯不是嗎?「堂堂一個豐臨庄莊主有必要靠裝軟弱這個手段才能管束下屬嗎?」話音不高不低,只見鍾離從屋外懶懶散散地拖著步子慢慢走過來,他斜眼看了鍾凈予一眼,「你現在算是終於得償所願了,這打算何時開始你的珠寶大業啊。」鍾離這句話直直的敲在了鍾凈予的心上,她不由得一個激靈,是啊!自己一直忽視了這點,一直認為這是郁三性格使然,不喜爭鬥。可是這四個多月相處下來,發現他其實並不如表面那樣好說話!哼,如今想來,他很多事情上的堅持程度令人髮指。挑食、對衣服的苛求、不想開口時的沉默如金……等等其實都表明他真的不是一個好相處性格溫和的人啊!就如鍾離所說,事實上,郁三並不需要裝懦弱的,一個豐臨庄莊主的身份就給與了他許多特權,他完全可以用此身份來做很多事情,包括平衡豐曠與臨機的關係。那他為何還要選擇去做如此多餘的事情呢?不,照他的脾氣來看,這人可不是個願意浪費精力去做毫無意義事情的,就是說他如此作為必是有目的的,那究竟是為了何種目的呢?一時之間,疑問紛緒沓來,弄得鍾凈予煩亂不已,不過她一向有個優點,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一旁,何況現在她絕對有很多事情要馬上去做,既然開設珠寶閣的事情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她自然是要趁熱打鐵,見好就上的。於是她先撇開了丈夫郁三之謎,而專心致志地同何九與鍾離開始策劃對於開設珠寶閣接下來該將哪些事情提上來處理了。好在她對於珠寶行業也關注多年,到底還是有些想法與見解的。故此雖然事務繁多,倒也是井然有序,規劃合理的。定下幾處早已看好的繁華之地作為第一批分號的開設點,僱用店員,尋找店面,裝修等等具體的事情自然是讓下面各地管事去張羅。而珠寶閣最為重要的原料貨源與能工巧匠才是需要上心的重中之重。關於這點鐘凈予同何九一致認為需要親自去豐曠看看,有時候只有到實地看才能真正了解某些具體的狀況,而且也能防止豐曠陽奉陰違。何況多礦石之地必出巧匠,這人才也需要自己親自去挑選才能合意。「我看事不宜遲,何況這兩天這豐曠的水靈姑娘也應該要回去了,趁著這個機會,倒是正好可以讓她陪同著一路看過去。」何九低著頭一邊思索一邊慢慢地說道。「嗯,」鍾凈予點頭表示同意,笑了笑,「那就麻煩何兄跑這一趟了。」鍾離在一旁突然開口說,「我也一起去。」另外兩個人同時看向他,鍾離突然感到渾身不自在,心煩氣躁地喊著,「怎麼?我不能去嗎?」「能,自然沒有問題。鍾弟要去為兄是求之不得啊!」何九一臉的賊笑,用極其曖昧的口氣說,「我想水靈姑娘更是樂意的,哈哈哈……」鍾離聽了這話,噌的站了起來,氣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會錯意了。我是看你這個人辦事不牢靠,需要人在一旁盯著才是。」「啊,原來鍾弟對我如此關心,怕我萬一有差錯,故此好心相幫。我真是莫名感動啊。」這話怎麼聽怎麼不誠懇。「哼,感動?我就怕你現在是感動,到了外面卻生生變成色動了。」鍾凈予在一旁只笑不語,腦中琢磨著這珠寶閣的名字還沒有呢……晚上,鍾凈予想起這起名字的事情,便開口問郁三:「爺,這珠寶閣的名字還等著你給起一個呢。」「不過就是個名字,夫人決定。」「夫君對這名字沒有意見嗎?凈予還以為像豐臨庄這樣的大家,對於商號的名字是很看重很講究的呢。」「那夫人覺得郁三這個名字很講究嗎?」他輕笑一聲,充滿了嘲笑。「不過就是個名字而已,不能說明任何事情。」鍾凈予默不作聲,名字誠然可以說只是個稱呼,可卻也能從孩子的名字上看出父母的期望,關愛與祝福啊。她輕聲問道:「夫君曾經期望過擁有怎樣的家呢?」很想知道。「如今我不是就有一個了不是嗎?」他不答反問。知道自己要不到他心裡真正的答案,他對她終是防備的。「那麼,是不是我可以認為夫君覺得即便不是凈予,任何人都可以給你一個家?」她就是要逼他去想,她就是要看清他的心意,如果他敢回答是的話,接下來他的日子也絕對會不好過!「郁三覺得這個決定權不在我這裡。」當初可是她自己來要求嫁給他的不是嗎?「噢?難道全部應該在我這裡?」她笑得眼睛媚如絲,郁三卻看得心膽寒。他想了半天,慎之又慎地說道:「現在這個狀況很好,郁三很是知足滿意。」他欣賞她,她應該也是不討厭他的,對他而言這已是極其難能可貴的了。「可是凈予要得不止是這樣。」他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一直看不懂她眼中的若有所待,是要什麼呢?她緩緩地執起郁三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最珍貴的,總是最難求。」郁三彷彿更加迷惑了,但也不再開口追問。而鍾凈予,也就順勢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豐臨庄大張旗鼓地進軍珠寶業了,商號定名為「求珍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