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變

一個寬敞明亮的穹頂大廳里，其中有很多穿著整齊制服的人，這些人大部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的處理著手裡的工作，少部分在相互交談或者爭論著什麼事情，還有不少人穿梭在其中的過道中。他們幾乎都低著頭匆匆忙忙的，就算和其他人面對面走過去，也沒有任何交流，甚至連目光都不會轉到對方身上，就像陌生人一樣。

大廳的前面是一個巨大的透明罩，外面是一片純凈的星空，星空中閃爍著星星點點，這些來自遙遠恆星的光芒帶給這片星空一種莫名的靈氣，因為如此孤寂的黑暗中只有光明才能顯現出一絲生機。

巨大屏幕的中間，一個半透明的標誌懸浮其中，篆體的夸父兩個字透露出一種無畏的精神，這種精神和大廳的氣氛產生著和諧共鳴，這種精神代表著夸父永恆的傳承，而這些人就是夸父的繼承者。

就在這忙碌的大廳里，一個略顯冷清的角落和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無數形色匆忙的行人沒有任何一個光顧過這個角落，甚至在整個大廳的人都沒有人關注這裡，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連這裡照耀的光線也比其他地方暗上一些。

「啊……哈……」

坐在這裡的其中一個人，突然動了起來，只見他儘力的伸展著四肢，彷佛要把自己完全攤平似的，然後停頓了許久，才縮回自己的座位里，又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氣。伴隨著一種酥麻的感覺傳遍遍全身，他的鼻腔中發出了一股從內而外的酸意，眼淚不由得滲出了眼角。他擠了擠眼皮，淚水順著臉頰緩緩得流了下來，滑動的淚水剛剛讓臉頰微微發癢的同時，隨後被不知從哪來得氣流吹出了微微的涼意。

這個人不由得撓了撓眼淚流過得痕迹，然後又打了一個哈欠。他左右來回伸了伸手臂，將頭也環繞著脖子轉了轉，感覺整個身體輕鬆了許多，滿意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扭頭看了看自己得身側。

在那裡，另外一個人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原本認真的著看著眼前的屏幕，手指有條不紊的處理著自己的工作。可能是感覺到身側同伴的目光，他的動作稍微停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隨後倒向後面的椅背，也學著對方伸著手臂，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四肢和身體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哎！哎！……小八，注意點形象，咱們正在聯機呢？重要工作時間！知道嗎？少昊副總司令還在前面盯著呢？」看著對方學自己得動作，這個人心中有些好笑，但表情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嚴肅的說道。

「你還敢說我？工作？好像一直都是我在做好嗎？倒是你一直閑在那裡。」對方身體狀態沒有任何變化，語氣一點也不示弱，扭著頭瞪著眼睛回復道。「另外，形象問題？我說繼擎，你能先把自己的腳從操作台上放下來，再說我行嗎？」

「有嗎？」繼擎依然翹著一隻腿，絲毫沒有放下來的意思，因為他知道，聯機大廳中，主席台上的副總司令根本看不到他在船艙中的小動作，他轉過頭，認真的看了看自己前面得屏幕，故意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出馬的事情嗎？」

「沒有！」小八氣哼哼的轉過頭，坐正身體，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

「那就好！」繼擎忽然笑嘻嘻的拍了拍身旁的同伴，「回去給你放幾天假，就當你辛苦的補償了。」

對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就算回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可了。

「放輕鬆點嘛！這次任務咱們組本來也只算是湊數的，再說了，一級警報而已，哪有什麼危險呢？」繼擎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搖了搖頭，斜眼看了一下自己前面的屏幕，任務通知中除了待命外一片空白。

「也是啊！小八沒有提示，那會有什麼任務呢？」繼擎嘴角翹了翹，繼續舒服的坐在椅子上。

「各部門注意了！馬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各就各位！」

一個中低音的聲音響徹全場，原本喧鬧的大廳過了幾秒鐘就安靜下來，大家停下手裡的工作，行走在過道中的人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姿坐好，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兩個人等待全場所有人徹底安靜下來，站在一旁的人向中央指揮席上的人敬了個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指揮席上的人開始說道。

「兩天前，根據雷達探測部觀測到的數據，經司令部同意，夸父啟動了一級預警警報程序，我們將再次遭遇引力風。經過初步分析結果，這次的引力風等級為9級，屬於威脅級別很高的等級，三百年前，盤古號和女媧號就是被這種級別引力風中引力漩渦毀滅的，可以說那次類似危機是夸父人永遠的傷痛。」

「但是，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進步，尤其是作為夸父計劃繼承者的我們，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因為相同的原因而跌倒。我們只會越挫越勇，吸取教訓，才能百戰不殆。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研究和準備，在加上仁和文明的科技協助，引力風對現在夸父來說，已經不能構成生死存亡的威脅。」

「不過，大家還是要打起十分的精神來對抗這次的危機，因為你們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接觸引力風，除了前人留下的資料和模擬實驗，沒有任何實踐經驗。接下來執行這次任務時，大家要在心理謹記一個道理，宇宙中沒有絕對的事情，任何一個微小的意外不光會犧牲自己的生命，還有可能讓葬送夸父近千年來的努力。」

少昊副總司令停了停，目光掃向了全場，認真的看著幾乎每一個人。繼擎這時不由得像台下所有人一樣坐直了身體，目光不由得越過主席台上得兩個人，看向了那片星空。那裡依然和剛剛一樣，一點變化也沒有，但是他知道一股宇宙間神秘得力量正在快速得逼近這裡。這股力量狂暴，無情，如同其他的宇宙現象一樣，只按照自己的規律運行，直至在時空中消亡。

「好！」少昊副總司令看著大家得狀態，滿意得點了點頭，「先鋒探索艦隊的資料相信大家已經爛熟於心，模擬訓練成績也很不錯，下面，我們就一起面對這次宇宙的挑戰！」

「副總參謀長，安排任務！」

「是！」

「全員注意，接觸時間還有一小時，各部門彙報工作進程。」

「天眼系統準備完畢，隨時待命！」

「軒轅攻擊系統準備完畢，隨時待命！」

「九龍神防護系統準備完畢，隨時待命！」

「女媧石應急系統準備完畢，隨時待命！」

「天女預警系統準備完畢，隨時待命！」

……

「報告副總司令，所有系統準備完畢！請指示！」

「好，全員待命！從現在開始，進入戰時狀態，命令後備人員進入待機狀態，如有問題，按照預案隨時進入聯機！」

「是！」

「全息戰時系統啟動！」

「全息戰時系統啟動！」總參主管人員重複了遍指令，並迅速啟動程序。

隨著副總司令的座位緩緩轉向身後的星空，整個大廳的也開始變化起來，除了眼前的屏幕和身邊的小八，大廳和夸父號都在身邊消失，環繞在周圍的變成了無盡的星空，這樣的全息環境在。雖然繼擎早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由得被周圍的環境激了個冷顫，這片漆黑的空間讓他心底冒出了一股冷氣，人類對未知宇宙空間的敬畏幾乎深植於每個人的心中，尤其是夸父船員，歷代夸父人在航向歷史遭遇的種種危機更是讓他們深有感觸。

場景切換后，一些顏色很快開始在其中顯現出來，各式各樣的標識帶著不同得顏色充斥了眼前的空間，這就是全息戰時系統，以天眼視角讓人可以直觀的感受到整個現場情況。

飛船的前方引力風的動向被藍色形象標識出來，距離、速度、接觸時間，不同等級範圍……

已探明引力漩渦的位置，等級，預測動向……

微縮的夸父號和周圍的輔助設備……

一切都清晰可見，

在這套系統下，只要繼擎隨便伸伸手或者發出一個指令，就能將各種信息召喚到自己眼前。

雖然繼擎不止一次在模擬戰時系統中體驗過這種場景，但是真正到了自己面對的時候，還是充滿的新奇和緊張，人的心理就是這樣，模擬和實際總是能帶給個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讓人更加緊張和興奮。

這次計劃是夸父重建以後第一次面對引力風，也是在初步解讀仁和文明對引力風研究基礎上制定的，計劃分為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先鋒探索艦隊和夸父號速度調整到完全同步，將相對位置擴大至引力風速度行進6小時的距離上，保證先鋒艦隊首先接觸引力風后，將數據傳輸回夸父號，並讓夸父號有充分的時間進行分析和準備。

第二階段，在先鋒艦隊接觸引力風兩小時前，艦隊布置和夸父號同樣的探索體系和防禦方案。

第三階段，先鋒艦隊和夸父號先後接觸引力風，先鋒艦隊將數據實時傳送給夸父號，主要是探索範圍內引力風和引力旋流的詳細數據，先鋒艦隊嚴格按照夸父號擬定計劃調整航行狀態。

第四階段，先鋒艦隊和夸父號在引力風較平穩的後部區域進行引力帆加速試驗，完成對引力帆設備的使用和調試。

這個階段是整個方案中最重要的部分，引力帆試驗的成功，將會讓人類宇航技術提高到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從此，夸父號可以不用在動力上耗費大量難以在空曠星際空間中得到的物質燃料，就可以完成極高的加速和減速狀態，從而將航行時間大大的縮短，節省下來的能量還可以用於維生設備，增加人類航行的持續性，使星際航行更加便捷。

引力風大質量恆星附近幾乎不會存在，而在星際之間空曠空間中的數量之多，是以前難以想象的。不過大部分引力風區域小，強度也不高，以致在一定速度下不容易被人類儀器所察覺，但是確實會影響宇航的狀態，尤其是在航行速度較低的情況下，影響就較為明顯。水箱損失的情況就說明了這一點，往往前期引力風帶來的一個微小的偏差，就會讓水箱遠遠偏離夸父號可以接收的範圍。

當然，在人類不能準確預測引力漩流生成和運動的當下，長時間進行引力帆加速還是非常危險的，所以這次夸父號僅僅進行120秒的加速實驗。

第五階段，加速實驗完成後，夸父號徹底穿過引力風區域，將再次調整與先鋒艦隊的距離，維持當前速度2個小時的航程距離。

至此，整個計劃結束，夸父號將繼續進入日常航行階段，直至檢測到下一次危機到來，或者到達目標星系。

「全體注意！倒計時，三十分鐘……」

「天女預警系統同步速度數據……導入完畢……自檢……完畢……一切正常……」

「5、4、3、2、1……啟動……」

繼擎眼前的夸父號周圍開始均勻的迸發出一些像霧一樣的白色氣體，將夸父號包裹起來，他知道組成這些霧氣的是大量的微小球狀物體，小球像海綿一樣多孔的結構，每一個小球體積只有幾毫米，均勻規則的分佈在夸父號周圍的空間里。

這些小球的結構很特殊，對引力漩渦非常敏感，只要被引力漩渦靠近就會按一定規律的運動或自轉，天眼系統會第一時間偵測到異動，並同時分析，短時間內可以在沒有探測器的準確數據下，得到引力漩渦的詳細數據。

這個系統是為了輔助探測系統開發的，畢竟引力風區域會產生異變作用，少數引力漩渦跳躍式前進，有些會消失，還有一些會憑空新生，這些情況都會在一定幾率下逃脫探測器的捕捉。

說到天女系統，其原型據說是在一代夸父中誕生的，曾今協助一代夸父對抗過引力風，那次危機過後，當時高層幾經論證，甚至被棄用，誰也沒想到，現在竟然發展成必備的輔助系統。

「全體注意！引力風進入警戒範圍！」

全息系統邊緣開始出現一道接著一道的弧形線條，這些代表著引力風的線條以一種規律的速度和變化不斷向夸父移動過來。每條線之間的距離並不固定，相互之間時而接近時而遠離，線條都在明顯的未知標註著幾個數值，數值代表著引力風的強度和速度。

「注意！準備接觸引力波……5、4、3、2、1、接觸……執行三階段預定方案！」

引力風前端很快越過了夸父號，夸父號附近的霧氣預警系統開始規律的一收一縮，頻率就像人類心臟的跳動一樣。一開始非常慢，後來逐漸加快起來，繼擎彷彿吸入了一股奇異的涼氣，這股涼氣從肺部擴散到全身，連帶著周圍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度。

系統上在夸父將要接觸引力風的時候，系統上出現了另一個界面，顯示出一個二向坐標軸和一組連續不斷的正向波浪線。夸父通過幾次引力風危機以後，經過長期研究，發現引力風本質是一種頻率較小，而變化前進的空間曲率，至於空間曲率為什麼會像波浪一樣移動前進，這還沒有定論。因為在宇宙空間中沒有一個確定的固定坐標，所有空間中的物體和天體也是在不斷運動的，運動是宇宙空間天體的固有屬性，因此，究竟是空間曲率在前進，還是夸父自己移動進這片曲率頻繁變化的空間之中，誰也沒有辦法證明。

夸父號就像一艘乘風破浪的小船一樣，在這片刮著巨浪的宇宙海洋中飄蕩。繼擎看著波浪不斷的衝擊著夸父，他似乎可以不時的聽見船體結構之中，因為應力變化發出的微響聲。

過了不久，引力風波浪線頻率逐漸變小，幅度開始變大，原本的淺綠色變成深綠、淡黃、深黃、淺紅，夸父號已經進入引力風的中心地帶。

隨著一個巨大破浪線的波峰撲向夸父號，夸父的船體不受控制的旋轉了一個角度，艱難的沿著這條虛擬的波浪向上爬升。與此同時，船內的重力加速度快速增長起來，繼擎感覺整個身體好像不斷潛入深水一樣，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每一次呼吸都非常困難。他身體的毛細血管也在不斷充血，尤其是眼睛被紅紅的血絲布滿，鼻腔和食道中隱隱的發咸。

當他感覺有些堅持不住，想要噴出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飛船越過了波峰，向波谷沖了下去。凝固的空氣和重壓之下的身體再次反向變化，只不過變化速度太快，讓人有種失重的錯覺，實際上這裡的重力加速度依然在正常值之上。夸父和船員們儘力抵抗著這種循環變化，平時充分的準備的鍛煉，確保了所有人都可以堅持下來，還沒有因為引力風常規變化而暈倒的人。

霧氣之中開始偶爾出現漩渦狀的變化，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引力風中最危險的引力漩流，漩流之中引力變化極大，極少情況下幾乎可以讓密度巨大的中子星改變形狀。

這些引力漩流將原本分佈規律的霧氣攪動的亂七八糟，有一些地方變得空曠，有些地方卻堆積到一起。組成霧氣的小球相互碰撞，混亂的在夸父周圍飛舞，少部分小球飛出了原本區預警區域的邊緣，有些卻撞擊到船體之上，極少的情況被漩流的力量破壞。這種情況並沒有超出天女系統的計算範圍之外，系統很快調整了演算法，繼續監控著範圍之內的引力漩流。

「不好！」

繼擎看到夸父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流，這個漩流距離夸父很近，看情況想要閃避過去很困難，不過三類接觸警報並沒有響起。

「漩流強度三級，直接穿過去，不要改變航向。」一條命令很快從指揮台發出。

和漩流相遇之後，夸父號船體被扭轉了一個角度，航線也發生了偏差，但很快在動力部的調整下回到了原本的航道，被夸父穿過的漩流沒有沒有變化，在將小球霧氣攪得更亂以後，一會便飛出了預警區。

漩流有時就是這樣奇怪，有時會穩定存在，有時會突然消失，就像隱形了一樣，而過一會又突然出現在其他地方。

穿過了這個漩流，繼擎鬆了一口氣，緊張的看著夸父號又順利的穿過引力風的中心，不久就進入引力風的後段，聯機大廳已經開始準備首次展開引力帆試驗的工作了。

這時一個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原本逐漸減弱的曲線幅度突然加大，瞬間接近中心區域強度，而且有持續增強的趨勢，伴隨出現的一個漩渦的強度也超過了這次數據的頂限，在預警圈邊緣一閃而過，讓聯機大廳一瞬間極度安靜下來。

「全體注意！二級警報！重複！二級警報！」

一聲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的環境，大廳頓時氣氛雜亂起來，很多人被突入起來的大量指令亂了陣腳，這些情況超出了計劃之外，和先鋒探索隊傳輸的資料明顯不符。

「什麼情況！」

原本輕鬆寫意的繼擎被突如其來的警報嚇了一大跳，馬上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八，小八這時也愣愣的看著他，隨即眼中閃爍了幾下，幾乎在繼擎眼前顯示出新的指令同時，小八回答道：「是引力波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