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請求
「看來我的體力保持的還不錯！爬過世界七大巔峰的人也不過如此。」繼擎翻著手中的資料，不由的得意洋洋起來，腦子裡的想法脫口而出，又讓一旁的小八翻了翻眼珠。
休息以後，繼擎終於有時間解決自己從夸父世界帶來的疑問，華龍道上偶遇的男人曾今提到的世界七大巔峰這個詞語，他第一次聽到就感覺這個詞語出自地球，但是卻因為雙方不熟悉的原因，不好意思直接問對方。
繼擎很快在資料庫中發現了介紹七大巔峰的資料，這七座高峰分別位於地球上的七大洲，是七大洲中最高的山峰。其中高度之最的山峰是位於喜馬拉雅山脈的珠穆朗瑪峰，珠穆朗瑪峰在中國藏語的意思是大地之母，高度是8848.43米，其山體呈巨型金字塔狀，威武雄壯昂首天外，地形極端險峻，環境非常複雜，是地球上人類攀登的極限之巔。
「珠穆朗瑪峰？看來我也可以去挑戰一下。」繼擎透過資料上的圖案，他彷彿都能有點感受到站在山巔之上的那種興奮感。
「笨蛋，對方的體力可比你強太多了，」小八在一旁毫不客氣的打擊繼擎的自尊心，這算是兩個人的日常交流方式。
「怎麼可能，」繼擎從幻想之中脫身出來，反駁道，「雖然表面上我因為運動經驗不如對方，導致呼吸節奏沒有及時調整好，但是還是可以從那個人身上看出，對方體力消耗明顯還是超過了我很多。」
「哼哼，繼續自我安慰吧！」小八不屑的說，「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但是經過攀登的整個過程，我發現對方呼吸的方式一直很特別，當然還包括一些細節動作，這些只說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
「對方所處的環境無論是氣壓和溫度都是高原氣候，也就是說氣壓低，含氧量低，溫度也略低，他所表現出來的呼吸方式、眨眼頻率，甚至手腳無意之間表現的小動作都是在這種氣候條件下的自然反應。」小八儼然一副教育學生的模樣，看的繼擎非常不爽，但是他又對小八的分析十分好奇，不由得順著對方得思路想了下去。
「不同的氣候條件？哈哈，哪有這種事情……你是不是該重啟一下系統了！」繼擎心中靈光乍現，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難道你是說……」
「沒錯！就是高級體驗倉！反應夠遲鈍的！」小八哼哼了兩聲，肯定的說。
「那個人是艦隊高層？」繼擎腦中那兩個人的形象一下高大起來，帶領夸父穿越宇宙的領導者，這種標籤放到地球上就是世界輿論的最中心。
「不一定，有可能是總參和科研部的負責人，畢竟他們也有這個條件。」
「這麼年輕？不對，有可能和伴侶一樣改變了外貌。」
「你也這樣的感覺嗎？」
「青雨……名字很好聽啊，不過，光聽名字感覺是個智能助手呢？」繼擎懷疑得說道，下意識得看了看小八，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的咋是個男的呢？」
「怎麼？有意見嗎？」小八怒氣沖沖得回復道，「就你這樣子，誰跟你誰倒霉。」
「我怎麼了，你有什麼不滿嗎？」
「不滿？多了，別的不說，就說你給我起的名字，八卦？一聽這個名字我就來氣！」
「你看看別人起的名字，太行，崑崙，青藏，巨鹿，麒麟，再不濟也叫個九龍，天馬什麼的，你叫我什麼！八卦？還能再難聽點嗎？」
「五行八卦，這多有氣勢啊，什麼八卦陣，八卦掌，八卦圖……配什麼都很不錯啊。」
「那你給我叫個五行也行啊，五行陣，五行掌，五行圖，配什麼也很不錯啊，怎麼起個八卦呢？」
「誰知道後來流行起地球古文化，八卦這個詞突然變成貶義詞了呢？另外，後來是想改，可是中指控中心為了規範數據，保證航行日誌的連續有效和權威性，避免前後出現混亂，就不讓修改了……」
「唉，我怎麼就被系統分配給你了，不想說了，一提這件事我就莫名的腦仁疼。」
「你哪有腦仁……」繼擎嘀咕了一聲，隨即馬上閉上了嘴，平時工作都是以小八為主，要是讓他不高興，罷工一天，繼擎可是受不了這種苦。
小八瞪著眼睛看著繼擎人慫了，滿意的搖搖頭，
「那個男的叫什麼嘞？聽青雨一直叫他賢哥，最後還是沒問一下，下次見面我再問問吧。」繼擎轉移話題。
「我好像隱約聽青雨說過，叫……夢賢？」小八不是很確認。
「夢賢……」繼擎默念了兩遍，「沒聽說過，應該不是艦隊高層，還真有可能是科研部的人，他們的待遇還真好。七大巔峰？我也可以試試，反正華龍道我走的太多了，去別的地方漲漲見識。小八，幫我從夸父世界里搜尋一下七大巔峰怎麼申請。」
繼擎平時對探尋夸父世界沒有什麼興趣，休息時候最喜歡宅在自己的船艙，搜尋資料庫中那些新奇隱秘的資料，通過發現有趣的資料，來滿足孤寂單調的宇航生活。唯一不變的就是在華龍道完成固定的體能訓練計劃，這時學員時期形成的習慣。
初代夸父號設計中，為了讓船員的生活更加豐富，夸父世界中存儲有大量地球上的自然風光虛擬場景，畢竟相對於簡單的原始視頻和圖片資料，同樣是數據的虛擬現實更加能讓人的心情開朗起來。不同的是，虛擬現實需要多用幾塊數據儲存設備而已。不過大部分配套使用的場景體驗設備，為了便於維修和替換，採用的是相對簡單的動作懸架系統，只有少部分採用了價格昂貴、精密複雜的高級體驗倉。
「明白！」小八開始快速瀏覽夸父世界的資料。
「奇怪了？世界七大巔峰在夸父世界的資料只有搜索到了一個，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而且這個山峰僅存有很少的影像資料。」小八把剛剛搜索到的相關信息反饋給繼擎，又開始進行了高級搜索模式。
「不在夸父世界？什麼意思？沒有資料，那他們怎麼去的，騙人嗎？」
「不會有人編這種謊話吧，應該是在上代夸父遭遇最後一次引力風危機后，資料遺失了。那可能性只有一個了。」小八說出了繼擎心中不願承認的答案，「夢賢和青雨應該是先人，現在應該已經回歸了！」
小八說的先人是指夸父世界里後期創建的以前代船員為模型的智能程序，這個設定是眾人皆知的，這些智能程序利用前船員智能助手記錄的數據，被編寫設定為和原船員一樣的性格和經歷。將他們留在特定的虛擬景象里，這些地點往往是以前他們常去的地方。這種特殊的設定，是為了紀念偉大的夸父先行者們，還有就是代表夸父精神的薪火相傳。現在，有很多船員痴迷於尋找這些他們，通過於先人的交流來探尋更加真實的夸父歷史。
「應該是吧……」繼擎回憶著他們交流的每個細節，怎麼也不能理解現在的情況，自己在夸父世界中接觸過很多類似的船員智能程序，但是都沒有像這兩個人那樣給自己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和好感。
「可能是兩個人的性格和你比較契合的原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歸，兩個可能成為朋友的人，有時就是這樣因為無情的時間而錯過了。」小八感嘆了道，他能夠感覺出繼擎心中的失落，「再說了，他們嚴格意義上並沒有離開這個世界，現在應該在水箱中沉睡，等待被我們喚醒的那一刻。」
「喚醒他們，快了吧……」繼擎想到那些沉睡在航道上的夸父先行者，「神農已經在路上了……」
繼擎從虛擬現實中回來就一直忙到現在，本來運動就有些過量，精力消耗也大，在搜尋七大巔峰未果以後，疲憊的身體讓他很快進入了夢鄉。
當黑白世界再次回到繼擎意識之中，他感覺到這個夢境好像很熟悉，自己應該在那裡感受過。又來了！繼擎很快反應過來，又是那個奇怪的夢境，反覆而且沒有意義，雖然不是噩夢，卻比噩夢更讓人困擾。
人類的夢境本質是什麼，多少年來，人類的探索並沒有停止過，從開始的神學，告訴人類是鬼神給人的預兆，需要謹慎對待；后發展到經驗學，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的場景、人、事都可以與人清醒時的經歷所一一對應；最後發展的生物學，腦科學，神經科學，腦細胞在全身細胞共同作用下，將人類所有記憶分解整理的產物。但是直到今天，神秘的人類大腦還沒有被完全解析，也就意味著，夢的本質有不少神秘的現象不能被現有科學合理的解釋出來。
繼擎這次徹底放下心中的憂慮，全身心的深入其中，開始細細的體會這個熟悉的夢境。
局限的空間，簡單的場景，陌生的行為，沒有色彩的感覺，體驗又是如此真實，清醒之後卻回憶起來，整個夢境在自己的記憶里卻若有若無，有的模糊有的清晰，這一切和普通的夢境都很相似，感覺確很不自然。
究竟是那裡不自然呢？繼擎陷入沉思，他自然將下垂的雙腿搭一旁，這個動作讓他的身體更加放鬆，思維也發散開來。
對了，是感情的體會，在這個夢境里，自己沒有任何情感的體會，好像完全是身處於別人的夢境里，所有的一切自己只是旁觀者，這種感覺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
睡眠艙，也是人類虛擬現實世界的基礎。
很久以前，人類一直幻想著將虛擬現實通過某種方式直接接入人類大腦，完成人造場景和人類感覺的無縫連接，讓人類完全突破空間和時間的限制，在短時間內到達地球任意一個角落。
計算機和無線高速網路的構建，讓數據的傳輸已經完成了突破，給虛擬現實技術提供了實現的基礎，但是生物神經學卻成為了唯一一道壁壘，這道壁壘如此的強大，讓手持現代科學的人類變成了一個手握樹枝隨意揮舞的孩童。
人類開始對掌控清醒時人類感覺的左腦進行了大量的理論研究和實驗，但是無論怎樣小心和細緻操縱，都難以避免對人腦的損傷，這種看似細微的破壞都會造成實驗的失敗，很多志願者都喪失了部分感覺，活動能力，認知能力，智力，甚至生命。
隨著實驗的不斷失敗，在強大社會輿論的壓力下，這種基於直接接入人腦的虛擬現實技術完全停滯下來。虛擬現實技術轉而開始繼續通過更加強大的外界設備來滿足人類的各種感官，來達到欺騙大腦感知的目的。
但是，針對人腦的研究並沒有全部暫停，其中一部分相對於安全的研究仍然在進行中，而這些研究方向是——右腦。
總所周知，人類在沉睡時，左腦大部分區域開始休眠，而右腦區域開始活躍，至此夢境開始產生，人類進入其中，開始另外一種生活。
相對於現實來說，夢境更加簡單，也不連續，給予人類的感覺更少，但是簡單有時往往意味著更加容易控制。
而相對於人類清醒時更加依賴的左腦來說，對右腦的刺激對人類主體思維影響更小，尤其是通過外界設備影響腦電波的方法來說，對人類更加安全。
這類的研究到一代夸父號出發時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影響人類夢境的設備可以無線操控夢境，創造出大部分人類想要的夢境場景。但是，這類設備也有局限性，就是影響時間短，有些創造夢境人類在醒來時根本回憶不起來，加上由於其價格昂貴，加上傳統虛擬現實設備的優質體驗，所以受眾人群很小，基本用於短時期改善睡眠質量的人群。
而這種設備作為心理醫療的一種手段，在夸父號上就配備了，繼擎曾經在醫療護理中心體驗過，而自己夢境的感受就是類似於這種設備的影響，超短程微波操控腦電波。
你好……
你好……
一個飄忽的聲音在繼擎的夢境里響起，這種現實世界中最平常打招呼的方式，在夢境里卻讓人很不適應，夢境里的一切顯得都很模糊，他感覺自己像個旁觀者一樣，意識也不能很好的集中起來。
這個聲音重複了很久，才讓繼擎注意到，他努力的集中著精神，就像剛學說話的孩子一樣，本能又生疏的重複著對方的詞語。
你……好……你……
……好……
終於得到了你的……回復，我……很高興，謝……謝。
謝謝？為什麼？
隨著對方傳遞到自己思維中的詞語開始逐漸豐富，繼擎發現自己思考的方式也變得順暢起來，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是確能讓自己可以比較正常的表達自己的思想。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你們說話的習慣，不過很抱歉，我還不是很熟練。
我們？習慣？那你又是誰？
抱歉，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姓趙，趙錢孫李的趙，叫乾，乾坤的乾。我是仁和文明的使者，很高興認識你，王繼擎，我可以稱呼你繼擎嗎？
趙乾……仁和……你是仁和星人！
是的！
繼擎感覺自己的思想開始混亂起來，這次荒謬的對話，讓他的生理感覺有些不舒服，這種身體的反饋信息，帶動他自己的左腦開始活躍起來，夢境的世界開始消散。
等等，等……我想請你幫……
隨著這個挽留聲音的消散，繼擎突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熟悉的天花板隨著眼睛焦距調整逐漸清晰起來。
……
「還想昨天的事情呢嗎？」
小八看到繼擎在操作台前發獃，退出系統已經有一段時間，卻遲遲沒有接觸身上的裝備，這種情況很少見。
「沒有，沒什麼……」繼擎回過神來，遲疑的回復了一句，今天精神狀態一直不好，除了昨天晚上休息質量很差以外，夢境里發生的事情也一直困擾著他。
夢境里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如此真實的感受和奇怪的交流，都讓繼擎難以完全否認夢境里發生事情的真實性。
「你昨天晚上睡眠質量可是真的很不好，首先是睡眠循環次數減少，淺睡眠和深睡眠時間比例偏小，而且最後一個睡眠循環，快速眼動的時間特別長，竟然有2小時9分9秒，導致大腦過度興奮，休息不足，做什麼好夢呢？這麼捨不得離開？」小八作為個人智能助手，掌握著繼擎所有的行為數據，包括睡眠的數據。
「什麼好夢啊？」繼擎猶豫了一下，感覺自己要是把這種奇怪的事情說出來，小八會不會藉機諷刺自己，這個損友的設定，有時一件小事都會氣的自己夠嗆。
「難道是跨越時空的障礙，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船員，神農號的……哈哈。」小八的名字真的很貼合他的性格。
「不是！是仁和文明的求助……」繼擎趕忙否認，這個話題接下去，真的會沒完沒了了，為了結束小八的遐想，他趕緊說出了實情。
「託夢……找人……」小八聽完整件事情，也有點懷疑，「可能嗎？」
「這個不也不是很確定。」
「要不……我先幫你找找夢的解析，或者周公解夢啥的資料研究一下，或者預約一下心理輔導。」小八的邏輯系統，看來是完全否認了夢境的真實性。
「那先找找資料吧。」繼擎趕緊說道。
預約心理輔導？肯定要上報系統，先不說這件事情會不會引起艦隊高層的注意，繼擎也不想因為出入心理輔導中心，弄得其他船員都來關注自己。
「我覺得還是心理輔導中心比較好。」小八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將一頁信息在繼擎眼前打開，「你看，這裡的女醫生年輕，漂亮，性格也溫柔，最重要的是比神農號距離近啊。」
「不去！」繼擎揮手關閉了頁面，將全息眼鏡切換到透明可視狀態，轉頭走向休息區。
繼擎真是後悔，以前怎麼把自己對顏茹的好感跟小八說了，平常還好，只要一提起其他女船員，小八一直通過各種方式慫恿自己放棄這段跨越時空單戀關係。機器的邏輯運算方式，怎麼能夠理解人類的感情呢？
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