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落雨
「北關。」燕洵的眼睛輕輕地半合起來,手指敲打著面前的桌子,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看了一眼仲羽說道:「仲羽,你覺得程鳶的建議如何?」
「回稟世子,屬下認為北關軍不可輕動。」
仲羽抬頭,沒有絲毫猶豫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閃動,神情凝重地說道:「北關乃邊關重鎮,北關兵馬一旦調用,關外的蠻夷部落必會入侵,甚至三年前燕北破關時,北關兵馬也沒有調用。」
燕洵的眉頭微微蹙起。
關外的柔然倒是一個大麻煩,不過值此情況下北關兵馬還是要動一動的。
「仲羽說的也有道理。」
燕洵此刻下定了決心,環視眾人:「不過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我意調一萬北關兵馬前來。」
他的聲音飽含不容置疑地滋味,眾人心頭一震,紛紛應諾。
仲羽也沒有出言反對,一萬倒也能接受。
生死不知的戰場之上,不需要多餘的仁慈,也不需要半點遲疑。
燕北再也經不起一次失敗了。
此時此刻,仲羽又彷彿看到了三年前死傷遍地,二十萬軍民焚身火海的場景。
她內心那股熊熊火焰愈加熾烈。
「世子。」
阿精站了出來,微微躬身。
「坐下說。」
燕洵不喜歡這些手下動不動就站起來,這些人也同他生死與共過,言語間顯得極為隨意。
「謝過世子。」
阿精笑了笑坐下后,接著說道:「如今戰事將臨,賢陽商會是不是要遷移?」
「不錯。」
燕洵讚許地看了看他,向後靠著一會兒:「魏帝的諜紙天眼不是吃素的,仲羽等人在賢陽接管商會動作應該已經暴露了,如此看來賢陽商會遷移勢在必行。」
仲羽自從去到賢陽后,聯手風眠等人清洗了一部分心懷不軌之人,這番大動作下若說諜紙天眼沒有一點消息,她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雖然贊同商會遷移,但賢陽商會是一個龐然大物,其中錯綜複雜,若擺在明面上的話,以後的生意恐怕就不好做了。
仲羽有些擔憂:「若賢陽商會遷移我們勢必要放棄大部分的利益,而且要遷移到何處也是一個問題。」
不怪她多心擔憂,實在賢陽商會發展這麼多年,牽涉的東西太多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只需要商會積攢下來的物資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你們大可不用擔心,等商會遷移到燕北之後,再重新發展便是了。」
燕洵眉頭揚起,目光銳利,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安撫了一下眾人。
「既然世子有所決斷,我等定當遵從。」
仲羽等人也知曉其中利害關係,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商會的物資落到大魏手中。
「好,既然大家沒有異議,賢陽商會的事情就交給程鳶和仲羽去做。」
「記住,速度務必要快,做事要隱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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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討燕北的魏軍之中,元徹騎著馬看著頭頂那陰沉沉的天空,眉頭深鎖,行軍怕的就是天氣不好。
現在看來的話,大軍說不定又要緩上一日了。
本來剛出長安之時因為大軍輕行,所以速度還比較快。
可是現在又徵召了一部分人馬,如此之下平日行軍的速度也自然慢了下來。
如今燕北正在招兵買馬,壯大實力,自己慢上一天,燕北就強大一日,這樣的情況他是不樂於看見的。
「嗒。」
一聲輕響。
一道雨滴落在了旁邊的樹葉之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雨滴從天空落下,打在了元徹的衣甲頭盔之上。
讓他的神情更加鬱悶,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嗒嗒嗒嗒.........」
一時之間連綿不絕的雨聲響起,打濕了行軍的眾人。
冰冷的雨水鑽進了衣襟中,讓他打了個冷顫,元徹仰起頭低罵了一句這賊老天。
遠方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周圍的亂雨聲不絕於耳,雨水連綿地落下,在天際之中鋪蓋開來。
雨絲在視線之中幾乎看不清楚,雨水打落,如同傾覆,很快變成了傾盆大雨。
「傳令下去,加急行軍!」
元徹腰間挎劍,噼里啪啦的雨聲蓋住了他的聲音,但親衛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
「駕!」
「殿下有令,全部加急行軍。」
元徹一扯韁繩,向後望了一眼,神情有些難看,一眼望去被雨水打濕的步卒身體沉重,腳步沉沉,顯得極為消耗體力。
「殿下,無須如此,頂多是歇息一晚而已。」
一個身穿黑色衣甲,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元徹回頭,見到這人與自己並馬齊驅。
長嘆了一口氣:「趙將軍,如今大雨連綿,如今也只能歇息一晚了。」
這位趙將軍摸了摸鬍鬚。
「殿下莫急,燕洵小兒乃冢中枯骨,不足為慮,我軍定可一舉大破。」
冢中枯骨,不足為慮。
騎在馬上的元徹臉色愈加難看,若真的是這樣他也就不用如此了。
「嗯。」元徹給這人留了幾分面子,沒有出言譏諷,只是平靜地說道:「那就承趙將軍吉言了。」
趙將軍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觸了眉頭,訕訕一笑退了下去。
元徹無心他顧,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將內心那股不安壓了下去。
他也是縱橫沙場多年之人,自然懂得心煩氣躁的忌諱。
元徹舒緩了一下緊蹙的眉毛。
他視燕洵為心腹大患,不可輕視之人。
然後如今在大魏軍中,又有多少人不以為然。
就如同剛才那位趙將軍一樣。
因為他們自恃兵馬眾多,縱橫沙場多年,太過驕傲,也不了解燕洵為人,所以小覷燕北諸將領。
在這樣的情況下,元徹憂心忡忡。
此時此刻,他再次想起宇文玥。
如果宇文玥在的話,他決勝的把握又會大上幾分。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眉間雨水流轉,沉默而專註地直視前方。
多想無益,戰場決勝,豈能猶豫不決,瞻前顧後。
視線模糊的前方是連綿的落雨,身後是不可退卻的數萬大軍性命,以及長安城那位的幽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