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孤 對不起你們
「殿下，過了前方山谷，就離銀川不遠了。」
一偏將望了望安靜的山谷，不由皺了皺眉頭，然後看向元徹欲言又止，他不明白這方山谷如此兇險，襄王怎會如此不智。
若燕洵在此設伏，豈不是死傷慘重，實在是難以理解。
不由想到襄王一路上小心謹慎的模樣，忽而一股可怕的猜想在他腦海中浮現，怎麼也揮之不去。
「難不成襄王是故意如此，以十萬大軍為餌，引燕洵故意設伏，然後一舉擒殺。」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就連看元徹的眼神都不對了起來。
元徹神情古井無波，令人看不出他的想法，眯了眯眼睛，遠望山谷，張開口，緩緩說道：「既如此，那就令大軍加快速度。」
「殿下。」偏將的面容抖了抖：「前方乃設伏的絕佳之處，是否讓斥候先探探再說。」
「不用。」
元徹搖了搖頭，眼神冷然。
「諾。」偏將頓時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結合元徹前後的動作，他怎能不明白前軍是去送死的。
他心底駭然，手掌用力握著韁繩，指縫間流出了一抹汗滴，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異常，而後驅趕著馬傳下命令，待在後軍一動不動。
踏踏踏！
十萬大軍沉默地向前進發，如林一般地立著的長矛長劍在夕陽下散發著微光。
道路兩旁的樹木草葉生機勃勃，大風拂過，嘩嘩作響。
當前軍走入山谷時，元徹露出一抹冷笑，孤這一次，可是拿自己的命和十萬大軍的命在賭。
燕洵，你可千萬別讓孤失望。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聲在山谷中回蕩，元徹在山谷外駐足不前，面無表情地瞧著一個個步入其中的魏軍。
「殺啊！」
最後一抹落日餘暉淹沒之時，一陣震天響的喊殺聲衝天而起。
喊殺聲震天，無數的滾石落木迎著一個個驚慌失措的眼神從空中落下，帶走了數不清的性命。
魏軍如同驚慌的鳥兒一般，亂了陣腳，紛紛丟掉了性命。
面對洪流一般的席捲而下的巨石落木，步入山谷的魏軍幾乎在一瞬間就崩潰了。
「殿下，前方有埋伏。」一名魏軍急匆匆跑了過來。
元徹無動於衷，他一眼望去，看見了如同死神一般的陷阱在晚風中吟唱，聽到了士兵臨死前哀嚎的慘叫聲，看到了遍地的斷肢殘垣。
在一聲聲絕望的求救聲中，尚未步入山谷的魏軍眼睜睜地，看著昔日同胞丟掉了性命。
那凄慘無比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現，像西瓜一樣在地上破碎開來在。
元徹絲毫未動容，他只是冷冷地轉身，等待燕洵現身。
這些不該死去的將士，如今卻活生生地死在了他的面前，鮮血在他腳下蔓延開來。
這些將士的性命，本就是用來引燕洵現身的誘餌罷了。
此處最多能容納一萬人罷了，他堆也能堆死燕洵，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故意中伏的原因，也是為什麼不想在銀川與燕洵決戰的原因。
當長安城那位將虎符交給自己的時候，他便已經明白的那位的用意，不惜一切代價的深意以及削弱各地藩王的兵權。
而這一次，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利用燕洵反叛之事，調各地兵馬前來，然後在戰事中讓他們默默被殺。
元徹緩緩望了望天。
不知何時起，他也變成了一個冷漠的屠夫，若是以前他絕不會如此，也不屑用如此骯髒的手段。
可人總是會變得，至於是何時改變的，他也不需要知曉，而這一切也都不重要，就如同眼前死去的將士一般。
與燕洵的項上人頭一比，什麼都不重要了。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殺了燕洵。
轟隆！
潮水一般的箭雨落下，又帶走一大片魏軍的性命。
半響后，一切歸於平靜。
晚風之中，元徹冷冷地看著不遠處的山頭，默默道：「黔驢技窮了嗎？」
山頭之上的燕洵也覺察到了傳來的視線，默默地迎向了對方的眼神，而後淡淡地笑了笑，將手放在脖子上，作出殺的姿勢。
元徹臉色平靜，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視線被滾滾煙塵所遮蔽。
「世子，元徹果真中伏了，魏軍死傷無數啊！」一旁的賀蕭興奮的摩拳擦掌，恨不得衝下去和魏軍廝殺。
燕洵轉過身子輕聲說道：「別忘了，我們已經暴露了，魏軍還差不多有八萬左右，而我軍只有一萬，切不可掉以輕心。」
「嘿嘿。」賀蕭不在乎的摸了摸腦袋：「那是自然。」
燕洵看著這廝無賴模樣，有些不想理他了。
緩緩轉過身子，下令道。
「弓箭手，放箭！」
「其餘人，準備戰鬥，一個都不可放走，這一次我要魏軍有來無回！」
四周的士兵抽出刀劍，嚴陣以待，一瞬間數不清的箭雨再度落下，魏軍凄厲的聲音響徹山谷，終是讓這傍晚，多了些豐富的色彩。
不知過了多久，箭矢以及所有可以遠程攻擊的東西全部用完了。
山谷之外的魏軍早已遠離此處，遙遙相望，不肯退卻。
士氣低落，心中卻也充滿了對燕北軍的仇恨之火，暗暗咬住牙齒，恨不得生吃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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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有些安靜，只有些許的碎石落下。
元徹看著身後一個個慌亂的士兵，皺了皺眉，終究是有些影響士氣。
不過，也算不得什麼了。
八萬大軍，又有何懼！
他深知自己反了兵家大忌，但又怎樣。
消耗各地兵馬是重中之重，擒殺燕洵更是重中之重。
若此戰不勝，縱使能安全回京，自己的後半生也將凄慘的度過。
所以，他早已經沒有退路了。
元徹從腰間抽出了長劍。
調轉馬頭在八萬大軍的眼神注視下，高舉長劍。
看著他們，元徹稍稍沉默了一下。
而後用盡全身力氣，仰天大吼了一聲。
「眾將聽令！」
「隨孤前去衝破敵陣，讓他們知曉我大魏男兒的威名。」
元徹身下的馬兒不安地踩踏著蹄子，重重地喘氣，他眼神銳利如劍，騎著戰馬在原地走了幾圈：「告訴孤，你們敢不敢與孤沖陣殺敵。」
八萬大軍沉默，手指握得發白。
這一刻，刀兵如林，旌旗捲動。
元徹欣慰的笑了笑，我大魏男兒從不弱於人。
跟著元徹的腳步，數萬大軍向著那道路狹窄的上方殺去。
此去，當一去不回，也當命喪九泉。
可他們終究是去了。
晚風拂過元徹漠然的面容。
此戰過後，孤當在爾等墳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賠罪。
皇命難違！
孤，對不起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