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僧蠻聯盟

古翊快步走向伏虎寺。這一天，寺院門前居然沒有一個遊人，好像是有事情休寺了一樣。一位小僧，在清掃著台階上的落葉。

古翊走上台階，掃地的小僧顯然認得古翊。他讓古翊走了上來，用手指著寺中一間側殿的禪房，說：「師父在那裡面，正在等你。」

老僧在等古翊？他居然事先就料想到了。

古翊心想，這個老和尚，一定為了這一天，等待了很久。他前面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這一天。

為了這一天，老僧激動得竟然關閉了整個寺院。

他現在才明白，如果沒有柳婆，老僧建造小宇宙沒什麼用，他要想送任何人到四維時空，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這萬千年來，他也沒有建造小宇宙。

小宇宙里的城池，根本就是為了柳婆的蠻族人準備的，建造它的目標就是作為交換條件。

換句話說，那是老僧一直算好柳婆肯定會來找他借小宇宙而準備的。

可是，老僧為什麼沒向古翊明說呢？

古翊有一種被人利用當作一枚棋子的感覺，有些不爽。當然，如果從老僧的角度考慮，那時的時機確實未到。或者說，是柳婆那個時候還沒有合作的需求。

的確，如果柳婆沒有遇到疫病事件，也不可能會與老僧合作。他們不是一路人。如果柳婆不合作，那老僧的前面所有努力，就全都落空了。

可是，老僧怎麼會知道蠻族人在這個時候會出事呢？他怎麼知道柳婆一定需要那些城池，而事先就為她準備好了呢？這是一個迷。

老僧知道蠻族人有個接近三維世界的基地，可能是唐楓告訴他的。唐楓是他的弟子，他們之間應該常有聯繫。

古翊第一次認識唐楓時，唐楓讓他試用了那台異度時空穿梭機。結果沒有料到，那次管道無意間打通了蠻族人的基地。從而也救了柳梅婷。當然，也正是那次意外，唐楓才知道蠻族人的基地所在。只不過，那時的古翊對異次空間還沒有入門，完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老僧知道了蠻族人的那個基地，唐楓還意外鏈接到了它，那老僧就應該能判斷出，三維到四維時空的這條秘密通道，是完全走得通的。只是，蠻族人這最後一步一直沒有打通。否則，柳婆完全可以自己安排人逃了。

蠻族人沒有打通這最後一環，可能有多種原因。但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就是怕暴露。

從四維時空到三維時空，十級反向鏈接竟打通了九級，蠻族人的努力肯定花費了很久，這最後的一步，一定會非常的慎重。

而老僧，那麼多年都沒有打造小宇宙，為什麼這個時候才開始打造呢？說明這份計劃，一定是老僧聽了唐楓的消息，最近兩年才做出的。

在整個小宇宙的計劃當中，古翊是個關鍵。只有他才能有效地聯繫柳婆。老僧為了讓古翊心甘情願地參加到計劃中來，在唐楓的智能公司，將小宇宙描述成救人。還特意帶著若竹過來開工，這明顯是早有計劃。

古翊一直以為是為了救助阿蝶和紫雲。其實，真為了救她倆人，根本不用這麼費勁，搞得那麼大規模。古翊自己那個小宇宙，儘管弱小一些，但是，救人總是夠了。但老僧以上師發現為由，嚇唬古翊，逼他參加到新宇宙的創建。

現在看來，那個時候，老僧早就謀划好了藉助蠻族基地的計劃。

這個老和尚的謀算，還真是挺深的。居然一直把古翊蒙在鼓裡。

那麼，這個老僧與那些傀儡人，又是什麼關係呢？

古翊現在已經不太相信老僧是出於善心那麼簡單了。他與那些傀儡人的本體，一定有著某種聯繫，否則，他怎麼可能花這麼賣力氣。天下可憐的事多得是，他怎麼針對這一件？

古翊想到這裡，心情不免複雜了起來。

以前，他一直認為老僧是出於出家人的善念。現在，古翊不這麼想了。他甚至懷疑，老僧救助唐楓，也可能是早有預謀。那個跳崖的女子，本身就是傀儡人，很可能就是老僧一手安排的。如果這樣的話，唐楓也是被他利用的棋子了。

算了，管他呢。反正現在看，也都不是什麼壞事。

古翊現在是一手托兩家，這場聯盟對他來講，是他真心希望看到的。無論他們雙方都是出於什麼目的，對古翊來講，只要能救人，就行。

古翊走進了禪房內，屋裡面很黑。這老僧也不開個窗戶，像是入定了一樣，手拿著一長串佛珠，盤膝坐在一把硬椅子上，直著身子，一動也不動。

古翊向老僧合什行了一個禮，然後也不等他讓，就自己坐到了隔著一張小桌的椅子上。那小桌上，居然已經沏好了一壺熱茶，放著兩盞空茶杯。

顯然，老僧知道他要來，準備得很齊備。

老僧大概是在默念著一段佛經，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睜開眼，打量著古翊，開口說道：「殿下，這是從非洲回來吧？應該會帶來什麼消息。」

古翊已經能感受到，老僧在此提前設好了區域局，可以放開說話。於是，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陰陽怪氣地說：

「大師果然是料事如神。怎麼能在兩年前建造小宇宙之時，就能料到現在非洲會出這麼大的事兒呢？這個手段，您得給我解釋解釋。」

老僧大概看出古翊有點情緒，便微笑著說：「殿下不要誤會。從來就沒有想隱瞞過殿下什麼。只是殿下不提，我們看時機不成熟，便沒有主動提罷了。」

老僧這話到是實情。他讓若竹等人在小宇宙中建造城池，一直是公開的，從來就沒有迴避過古翊，的確是他自己沒有問過。

老僧給古翊斟上了一盞茶，遞給古翊，算是賠罪，然後，接著說：「蠻族人降世近百萬年，遇到的大災大難不計其數；如果將來還有什麼大災大難，也不應該奇怪，早晚都是會發生的。他們降世這麼多的人，而每一次降世都各有原因。所以，這種災禍，還用猜嗎？」

古翊聽聞此言，到也不假。蠻族人之所以降世，肯定也是某些方面得罪了王族的貴族，雖然不一定是蠻族人的錯誤，但終歸是有原因的。

老僧看了看古翊，接著說道：「蠻族人不斷有高人下世守護，這麼長時間，他們不可能不想辦法返回。只是，他們的通道位置連上師都找不準。這也難怪，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打通。如果不是唐楓和你那次意外打通，這個秘密，就會永遠守下去。其實，他們自己也許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安全的接通三維時空。」

古翊喝了一口茶，問道：「難道，蠻族人不會像您的這樣，也自己打造一兩個小宇宙？」

老僧看著古翊說：「沒那麼簡單。他們不是不能，是不敢。上師盯了他們近百萬年。如果這個小宇宙由蠻族人建造，上師早就發現了。上師的管理是個系統，耳目和手段眾多，根本瞞不過他。而我們就不同了，從三維到四維時空的路非常的慢長，上師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他有的是時間周旋。」

老僧接著說：「只是，上師絕不會想到我們會聯合。殿下可能不知，這些傀儡人的本體，與蠻族人很多是有仇恨的，矛盾很深。所以，我們才會利用上師的這種心理，真的去聯合一次。在這個問題上，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

「何況，我們也不是白借他們的路。為了救他們的急，我從一開始就讓若竹師兄弟在裡面打造城池，擴大小宇宙體積，就是為了給他們創造一個能夠生存的環境。而且，我們這個出入口，上師應該沒有想到能與他們的接通。因為，上師並不知道蠻族人的反向之路，已經修到哪兒了。」

老僧的話，有些道理。畢竟雙方目前有共同的利益。如果蠻族人在三維時空的出口通道搞砸了，那他們這麼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

通過這次小宇宙的建造，古翊才領會到，蠻族人修建的九級過渡帶付出的心血，肯定非常的大；時間也一定是很漫長。而老僧，也是正巧妙地利用了蠻族人的這個心理和需要。

同時，古翊那個暴露的小宇宙作為出口，在裡面再鏈著一個小宇宙。就算是上師猜到兩個小宇宙套接，也不一定猜得到小宇宙還套接著蠻族的上界層層通道。

應該說，這個計劃沒毛病。這是一次還算公平的交易，雙方都有益處。

古翊看著老僧，將柳婆同意合作，但是她只准他們使用一次通道，並且，用完后將小宇宙的使用權，全部轉讓給蠻族的事，給老僧說了。

老僧笑了笑，滿口就答應了。

看來，他的目標的確只想讓那些三千年以上的傀儡人逃走。這些人一逃走，估計小宇宙也暴露無遺了。他再留著這個小宇宙，也沒什麼用。

何況，蠻族人可是數十萬人的大動作，不驚動天則和上師是不可能的。

這個道理柳婆一定也明白。她要這個小宇宙，可能也不是自己用，而是不想再讓別人用罷了。

既然事情談得這麼順利，就算是妥了。下一步，就是轉移的時間。另外，柳婆還想進去看一看。這個，老僧覺得沒什麼問題。

老僧要帶的人，早就集中在雷音寺後面的那條山谷里。只要柳婆的時間一定，老僧的人瞬間就能完成。但是，古翊擔心柳婆，她的人太多。

當古翊重返非洲大地的時候，柳婆正在酋長家裡，為一個小女孩看病。

疾病折磨加上營養不良，那個小女孩四肢骨瘦如柴，肚子因腹部水腫，顯得很大。看到這樣的慘狀，古翊忍不住為王族人感到異常的羞愧。也難怪那些蠻族人，都仇恨王族人。

古翊接過小女孩，用異次元波在時空中直接給她逆轉。小女孩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著。

如果不設區域局，或者放在小宇宙中逆轉，卻直接用異次元波逆轉時空，這種行為明顯違反天則鐵律，必遭天罰。如果換了其他人，天罰當場就會降臨。但是，古翊明顯帶著不滿的情緒，就是想讓天則懲罰到自己。他是想代族受罰。因為，他感到自己作為王族人是有愧的，他想還上這個債。

這一點，天則能感應到，何況，救助一個弱小人物所需要的能量很少。所以，天空只是響了幾下天雷，並沒有真正劈下來。

救完了小女孩，她的父母充滿感激地望著古翊，說的非洲話古翊也聽不懂。只是知道她們的意思是什麼。

柳婆將古翊帶到另一間草屋裡，地上只有一張席子。倆人就席地而坐。一會兒，酋長讓人端來兩杯茶。

柳婆做好了區域局屏障后，看著古翊。

古翊便將老僧同意的意見，向她說了。具體的時間，可以隨柳婆來定。因為，老僧的人都已經集中在山谷，他可以隨時出發。

柳婆顯得比老僧謹慎得多，話也不多說，一種欲言又止的樣子。

古翊心裡明白，蠻族人的那條路是幾代人的艱苦心血，一旦暴露，將意味著什麼。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本來那條路就是為了逃難用的。

古翊提出，讓柳婆進小宇宙中去看一看。但是，柳婆拒絕了。她或許是害怕看到阿蝶的那不完整的靈體；或許是不想這麼早就暴露行蹤。

至於裡面的生存條件，柳婆未必是真的在乎。她信得過古翊的話。能放得下幾十萬人的城池，又有近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水域，生存應該不是大問題。

柳婆的大問題，其實正如古翊所料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將這麼多人都迅速運進去。如果運送慢了，被上師發現，肯定會被毀掉。同時，入口被毀，進去的人再想逃出來，那就不可能了。除非不準備返回，只是單向逃走。

僅僅是這麼多人一集中，就必然引起天則的注意。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上師必然會來查看。那行動就失敗了。

怎麼才能讓上師和天則一開始，就不太注意到呢？

特別是，當人全部進入以後，還盡量不被天則查出來呢？

古翊向柳婆提出了一個方案：

第一步，以弱水慈善基金會名義進行資助，讓當地政府設立方艙醫院，將要走的人全部提前住進來。

第二步，在行動之前，古翊與柳婆先進去，用天珠聯通好小宇宙與蠻族過渡帶的通道。

第三步，峨眉山與貝努埃都開一個入口，同時行動。而老僧和柳婆則分別帶著自己的人進入裡面行動。同時，切斷入口處的小宇宙，讓上師找不到裡面的小宇宙的座標。

只不過，這個計劃可能還是會驚動到天則。屆時，老僧和柳婆，將如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