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下來看我的
「海狗子,你拿著個棍子杵著我干甚?公然頂撞上司,今天就是掌盤子來了你們也不佔理,還不快快放棄抵抗?」
張三驢一邊指揮著手下擒拿顧閻王,一邊還不忘威脅陳海和辛一博,完全沒將陳海手裡的槍放在眼裡。
這年頭農民軍里能有幾桿鳥銃已經了不得了,手槍這種先進玩意兒莫說張三驢,就是李自成、朱由檢也沒見過。
陳海拉動套筒將子彈上膛,他此刻異常的冷靜,他明白,開完這一槍他就再也不會平凡,或者被驚為天人,或者被打入地獄。
格勒蹬——格勒蹬——格勒蹬——
千鈞一髮之際,地表突然輕微的震動起來,這震動聲越來越強烈,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敵襲——官軍殺過來了!大家快跑呀!」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農民軍後方頓時炸了營,張三驢動作最快,他也不管還在與顧閻王扭打的手下,直接翻身上了一頭騾子,想著戰兵營的方向跑去。
陳海還在遲疑,但辛一博卻是見過這種陣仗,來不及解釋,拉著他就上了那匹瘦弱的驢子,然後也向戰兵營狂奔。
正是乾燥的春季,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戰場后側已經煙塵滾滾,一人一驢以極快的速度最先超過了被裹挾到此的老幼婦孺,而後是與打馬草隊的跑在了一塊。
辛一博奔跑了十多分鐘依舊沒有疲憊之色,不止是辛一博,周圍剛才一個個累的走不動的農夫們都表現的異常堅韌,他們就好像後世跑馬拉松的選手一般爭先恐後,唯恐落在後頭。
可雙腿怎麼可能跑得過戰馬,沒過多久陳海已經可以看清楚官軍騎兵的臉了,片刻後身后就傳來了慘叫聲。
一個落在後頭的老者背部挨了一刀,嚎叫著倒在地上,那騎兵立即勒馬停下,揮刀將老者的頭顱砍下,隨意的掛在馬背上,笑哈哈的繼續追擊,就好像剛才殺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雞。
長長的頭髮成了系帶,血淋淋的人頭就這麼在馬背上來回晃蕩,映著斜陽格外的血腥。
陳海心中驚駭,這才知道為何這些面黃肌瘦的農夫們跑的那麼快,因為跑得慢的人根本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二蛋,戰兵營為何不還擊?」陳海咬著牙道,瘦弱的驢背蹂躪著他的屁股,他感覺屁股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狗……狗哥,現在還不清楚背後追擊的是什麼來頭,掌盤子不敢貿然回擊的。」辛一博努力的控制著呼吸,喘著粗氣道。
「見鬼!難道背後那些人只是戰兵營的擋箭牌嗎?」陳海怒道。
辛一博一聲不吭,仍舊努力的奔跑著,其實陳海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只不過不想相信而已。
這些農民或許有一部分是活不下去主動選擇加入農民軍,但更多的是被幾個掌盤子裹挾,裹挾來的農民只有兩個用途。
其一是攻城時用來消耗守軍,其二是逃跑時用來當炮灰,這也是為何數千官軍追著幾萬人跑,次次大捷,卻總是不能把農民軍完全消滅。
又過了十幾分鐘,辛一博終於跑不動了,同時陳海胯下的瘦驢也罷了工,卧倒在地口吐白沫再也不肯起來。
「狗哥,看來這次咱倆要交代在這兒了。」辛一博望著身後的塵土滿眼的不甘。
同時他對身後的官軍來頭更加忌憚,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官軍追擊殺夠了人就會撤走,畢竟殺得太多朝廷還是發不下賞銀,也沒幾個人願意拚命。
而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時辰了吧,官軍依舊死死的咬在後頭不肯放鬆。
「還沒到時候,快扶我到那邊的矮牆,接下來看我的!」陳海目光灼灼的望了望四周,看到不遠處有一間破敗的土坯房,便指了指對辛一博道。
辛一博已經跑不動了,但此刻他也沒了主意,聽了陳海的話趕緊扶著陳海走向那處破屋。
院子早已沒了人住,窗戶和門都不見了,屋內的東西也不知道被路過的難民翻了多少遍,為了看清外頭的形式,陳海就坐在了院子內的磨盤邊上,並從空間內取出一柄戰刀交給了辛一博。
而他自己則快速的檢查了一遍手槍,而後就靜靜的等待著敵人的來臨。
辛一博雙手捧著戰刀眼睛都直了,他不明白為何發小憑空就能變出一把刀來,還將這刀交給他,而不是自己用來自保。
但此刻情勢危急,見陳海全神貫注的盯著院子門口,只得將疑問先暫時壓在了心裡。
沒過多久,一個官軍騎兵就朝著院子衝過來,到了門口下得馬來,拎著戰刀就走了進來,眼見陳海和辛一博一坐一戰的就在院子內,臉上慢慢的露出獰笑。
他可能看到陳海受了傷,而辛一博汗水都濕透體力早已透支,竟然沒有呼喚同伴,就那麼大咧咧的走向二人。
「逆賊,放下刀,咱給你倆個痛快的。」這人一身殘破的輕甲,邊走邊沖二人道,聲音嘶啞而渾厚,看年紀是個三十齣頭的老兵了。
辛一博看了看陳海,發現發小仍舊冷靜的坐在磨盤上,可他自己卻禁不住兩股顫顫,感覺手裡的戰刀愈發的沉重和燙手。
「不識抬舉,找死!」那騎兵眼見二人不將他的話放在眼裡,大喝一聲舉刀就朝著二人衝來。
辛一博知道陳海身上有傷,此刻他又拿著唯一的武器,死命的在地上跺了一腳道:
「狗哥,我先……」
砰——
一聲突兀的巨響,將辛一博的話噎到了肚子里,那騎兵手裡高舉著戰刀,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隨即無力的倒在了兩人身前兩步的距離上。
鮮血瞬間渲染了乾燥的土地,地上的騎兵還在不住的抽搐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右手努力的抬起指了指陳海,嘴裡吐著血水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倒下了。
「狗哥……」
「先別問,快把外頭那匹馬和這具屍首弄到屋子裡,回頭我再告訴你。」陳海頭都沒回的指了指院子外頭的軍馬道。
他知道辛一博想問什麼,可現在根本沒時間解釋,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辛一博沒有反駁,他將自己手裡的戰刀放在陳海身旁,自己則撿起了死去騎兵的刀掛在腰間,而後又把屍首和那匹馬拉到了屋子裡。
他似乎理解了陳海的計劃,完事順帶還抱過來一捆柴草蓋在了院子的血跡上。
沒過多久,就又有一個騎兵來碰運氣,畢竟逃亡過程中總有跑不動的農民躲起來,官軍們最喜歡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把戲。
只不過騎兵完全沒想到這次踢到了鐵板上,幾乎是如出一轍的乾脆利落,二人在二十分鐘內就擁有了兩匹馬。
「差不多了,二蛋,準備撤!」兩匹戰馬到手,他們再次擁有了逃生的機會,陳海斬釘截鐵的道。
辛一博聞言毫不遲疑,立即準備去屋子裡牽另一匹馬,他十分珍惜這難得的機會。
「等等!」陳海突然壓低了聲音。
院子外頭撲踏撲踏的傳來了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人,辛一博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