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人想搞事情
與虎牢關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相比,兩百裡外的東都洛陽城,則顯得尤為平靜,宛若一灘死水。
早朝散后,太僕卿劉顯悄悄來到太傅袁隗身邊,邀他去府上做客。
看著這個滿臉堆笑的漢室宗親,老太傅道了聲抱歉,稱身體不適,需要回府靜養,可能無法應邀。
袁隗不肯前往,劉顯有些著急,可任他如何勸說,老太傅也始終沒有點頭。
回到府上。
僻靜的暗室里,坐有五人,皆是當朝之臣。
見到劉顯隻身回來,其中一人問道:「怎麼,袁太傅不肯來?」
將門關好后,劉顯微微嘆氣,然後點了點頭。
右邊的一人則不以為然道:「劉兄,你別嘆氣。依我所見,袁隗不來最好,否則,功勞大半都要算作他的。」
此人名叫馮芳,乃是昔日的西園八校尉之一。
大將軍何進死後,袁紹接管了八校尉的軍權,入宮誅殺宦官,但終不能與董卓兵力抗衡,與曹操等人相繼出逃,西園八校尉至此瓦解。
軍隊雖然沒了,但名分還在,馮芳也是在場幾人中,唯一帶過兵的。
有了馮芳這話,旁邊的諫議大夫尹允也表示贊同:「馮校尉說得沒錯,沒有袁太傅,憑我們也一樣能夠成事!」
他們今天之所以坐在這裡,就是接到情報,說是董卓在虎牢關吃癟,手下大將呂布受創,差點斷了手臂。
照他們幾人估計,相信不出數日,董卓就該撤兵逃離虎牢關。
所以他們就想著,在董卓回來之前,先一步掌控洛陽,將董卓拒之城外,然後和入關的關東諸侯一起,痛打落水狗!
只要事成,那就是勤王救駕之功,飛黃騰達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一旦事情敗露,也同樣不會有好的下場。
但他們既然坐在了這裡,就說明已經決定了拿身家性命賭上一把。
隨後,幾人密謀了今晚的行動計劃。
先是由太僕卿劉顯入宮請天子聖諭,其他幾家等宵禁之後各處放火,吸引城中守軍注意。馮芳則去召集舊部,攻打相國府,必須抓住李儒,至於府內其他的男女老少,皆可殺之。
等到天亮,一舉拿下洛陽。
屆時四面城門一關,就算附近的董卓爪牙聞訊前來,也為時已晚。
密謀完畢,幾人各自回府。
當晚,月黑風高。
戌時的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偶爾能夠看到的,是一隊巡遊的役卒,從此刻起,整個洛陽城進入宵禁狀態。
城南,議郎徐懋的府邸。
謀事的六人之中,徐懋是官職最低的一個。
眼看著天色從白到黑,他這會兒的心情既激動又忐忑。因為他知道,只需過了今晚,今後迎接他的,將會是另一種全新人生。
然而,等待是漫長的。
桌案上的茶盞已經喝乾,坐在位置上的徐懋不免的有些著急起來,他問了管事數次時間,從沒覺得過時間會這般漫長。
心腹僕人已經號召完畢,隨時都能發起行動。
但現在還不能冒然動手,他在等,等一個約定好來敲門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
砰,砰,砰。
敲門聲響了三下。
已經走到庭院里來回踱步的徐懋腳步陡然一停,心裡頭也跟著這敲門聲怦怦直跳,彷彿是在告訴自己,終於來了!
他帶著一群家僕走向大門。
身軀和手臂都微微的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因為,屬於他建功立業的時候,就要到了!
將門猛地拉開。
昏暗光線下。
立在外邊的,是一個三十齣頭的男人,留著很短的鬍髯,雙手攏在袖子里,微躬著身子,露出一張笑眯眯的臉龐。
然而在這昏暗的門檐下,這種笑容又莫名帶有了幾分陰森,更像一隻露出獠牙的惡豺。
看到此人,徐懋渾身一個激靈,只覺得寒意從後背襲來,整個人都怔楞在了原地,熱情似火的氣焰,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下,火焰不僅熄了,心也跟著拔涼拔涼。
他下意識的想要關門,卻被這男人一手撐住了門扇。
「徐議郎,這麼晚了,是要去哪兒?」透過間隙,男人看到了站在徐懋身後的一眾家丁,笑著詢問起來。
「楊楊楊……」
情急之下,徐懋的語氣都變得磕磕絆絆。
「徐議郎若是不願直呼在下名諱,叫我一聲整修老弟,也是可以的。」男人的態度依舊溫和,臉上的笑容也是愈發的和善。
然而越是這樣,徐懋心裡就越不踏實。
眼前的男人名叫楊定,乃是董卓的親信心腹。
董卓麾下西涼軍的派系裡,有四人最得董卓器重。
段煨,出身於涼州望族,段氏子弟,是董卓軍最早的支持者之一。
李傕,性格勇猛詭譎,善於用兵,統領董卓手下最強騎兵——『飛熊軍』。
牛輔,四人中最沒有本事的一個,文武皆是平庸,但他懂得怎樣去哄女人,是董卓女婿,靠老婆得到董卓信任。
楊定,文武皆不拔尖,但手段狠辣,擅長嚴刑審訊。
這樣的煞星找上門來,能有好事?
而且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候。
「楊都統,這麼晚了,你不在宅邸歇著,來我府上,可是有何要事?」徐懋定了定心神,盡量使自己表現得鎮定一些,以免露出馬腳。
楊定則擺了擺手,笑呵呵的說著:「這不閑著嘛,聽說徐議郎精通經史子集,所以想請你去我那兒坐坐。」
徐懋心中一凜,他知道楊定說的那裡,是一個名叫『閑雲庭』的地方。
名字聽起來挺優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舞文弄墨的風雅之地。實際上,裡面是董卓所設的私人刑獄,行刺失敗的伍孚,就被關在裡面。
但凡去那裡面走上一圈,不死也得脫上好幾層皮。
徐懋咽了咽發乾的喉嚨,委婉說道:「楊都統,今夜天色已晚,我就不去叨擾了,您還是請回吧……」
徐懋不給面子,聞言的楊定臉上笑容一滯,語氣忽地變得寒冷刺骨起來:「你們這些讀書人,有時候腦子是真蠢!我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還由得你去不去么!」
說完,他手臂用力一推,徐懋家的大門就此敞開。
伏在台階處的士卒見狀,頃刻間,一涌而進。